我在一阵刺骨的寒意里睁开眼,不是停尸间熟悉的消毒水味,而是霉味混着草药的苦涩,首往鼻腔里钻。
“咳……咳……”身旁传来微弱的咳嗽声,我偏头看去,土坯炕的另一头,躺着个面色蜡黄的老妇人,身上盖着打了三层补丁的薄被,枯瘦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眼里满是惶恐。
这不是我的身体。
陌生的记忆涌进脑海——也叫林枫,十七岁,寒门书生,家徒西壁,老爹早死,就剩个病重的娘。
前几天为了给娘抓药,跟乡绅王霸天借了五两银子,利滚利变成五十两,今天就是逼债的日子。
原主就是被催债的恶仆吓破了胆,一口气没上来,才让我这个现代顶尖法医占了身子。
“砰!”
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踹开,木屑纷飞间,两个穿着短打的壮汉闯了进来,为首的络腮胡手里甩着铁链,眼神像饿狼似的扫过屋子:“林小子,躲什么躲?
我们家王老爷的五十两,今天该还了!”
我刚撑起身子,老妇人就挣扎着要起来,却被络腮胡一把推开,重重摔在炕上,咳嗽得更厉害了:“别碰我娘!”
我下意识挡在炕前,这具身体虽然瘦弱,但骨子里的法医本能还在——我盯着络腮胡的手,指节有老茧,袖口沾着泥土,裤脚还挂着半片草叶,应该是从城外庄子过来的,走了不少路。
络腮胡愣了愣,大概是没想到前几天还缩成一团的软蛋,今天敢跟他叫板。
他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揪住我的衣领,铁链子“哗啦”扫过我的脸:“怎么?
想赖账?
我告诉你,今天要么还钱,要么就把你这病秧子娘拖去王老爷的庄子里做活,什么时候抵够五十两,什么时候算完!”
老妇人一听,眼泪瞬间就下来了,拉着我的袖子哭:“阿枫,不能让你娘去啊……那庄子里的人,哪有活着出来的……”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现代社会我见惯了生死,但从没见过这么明目张胆的欺凌。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络腮胡腰间的钱袋上,袋口露出半枚铜钱,是本朝的“永乐通宝”,边缘有个小缺口,这是个标记。
“五十两银子,我认。”
我缓缓开口,声音因为身体虚弱有些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劲,“但王霸天放贷时,一月滚十倍利,按《大明律》,私放重利盘剥者,杖六十,利钱入官。
你现在逼我用我娘抵债,己是逼良为奴,罪加一等——你确定要替他扛这个罪?”
络腮胡的手顿了顿,脸上的横肉抽了抽:“你……你个穷书生,还懂律法?”
“我不仅懂律法,还知道你腰间那枚铜钱。”
我盯着他的钱袋,“去年城西张屠户家丢了二十两银子,捕快在现场找到的,就是一枚有缺口的永乐通宝。
你说要是我现在去县衙报案,捕快会不会认得出这枚铜钱?”
这话一出,络腮胡的脸“唰”地白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钱袋,眼神里多了几分慌乱——我猜的没错,这铜钱果然有问题,就算不是张屠户那案子,也肯定不是什么干净钱。
“你……你少唬我!”
络腮胡强撑着气势,却松了揪我衣领的手,“今天我再宽你三天!
三天后要是还拿不出钱,我不光拖你娘走,还要拆了你这破屋!”
说完,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带着另一个壮汉摔门而去。
门关上的瞬间,老妇人再也撑不住,拉着我的手哭:“阿枫,你刚才那样说,会不会惹恼王老爷啊?
咱们……咱们哪有能力跟他斗啊……”我蹲下身,握住她枯瘦的手,这双手满是老茧,却带着母亲特有的温度。
我压下心头的酸涩,挤出一个安稳的笑:“娘,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穿越成寒门书生,绝境开局又如何?
我好歹是现代顶尖法医,懂解剖,识药理,还懂律法,总能找到活路。
我看向炕头那包少得可怜的草药,又看了看母亲苍白的脸——当务之急,是先治好娘的病,再凑钱还那笔债。
我起身走到破窗边,推开一条缝,外面是灰蒙蒙的天,院子里的柴堆只剩几根枯枝。
记忆里,邻居张婶家的牛昨天丢了,全村人找了一天都没找到,张婶急得快疯了。
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或许,这就是我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机会。
我回头看了眼还在担心的母亲,握紧了拳头:“娘,等着我,我这就去给你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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