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的时候，林越就摸黑爬起来了。
土坯房漏着风，深秋的寒气往骨头缝里钻，他裹了裹身上打了三层补丁的粗布衫，轻手轻脚凑到里屋炕边。
昏暗中，老娘王氏蜷缩在薄薄的被褥里，脸色白得像张纸，每喘一口气都带着细碎的咳嗽，胸口还隐隐发颤——那是“蚀骨寒症”又犯了。
“娘，您再忍忍，我今天去后山深处找找，肯定能采着能镇寒的药。”
林越蹲在炕沿，声音压得低，怕吵醒母亲，又怕自己语气里的慌露出来。
王氏没睁眼，只颤巍巍地伸过手，枯瘦的指头攥住他的手腕，力道轻得像片羽毛：“越儿，别往深了去……后山那片林子，近来不太平，听说有狼……我知道，娘，我就在外围转转，您放心。”
林越反手握住老娘的手，掌心的老茧蹭过她手背的褶皱，心里像被针扎似的疼。
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
老爹死得早，他打小就跟着村里人上山采药换粮，可自打老娘半年前得了这蚀骨寒症，普通的草药根本不管用，只能靠偶尔采到的“霜叶”勉强压一压寒气。
可这几天霜叶也采不到了，老娘的病一天比一天重，昨天夜里甚至咳出血来。
林越不敢再等。
他摸出灶台上最后半个硬邦邦的窝头，塞到老娘枕头边，又把仅有的一件旧棉袄盖在被褥上，背上那个磨破了底的竹背篓，抄起门后那把锈迹斑斑的柴刀，转身就往门外走。
天刚蒙蒙亮，青竹村静得只剩下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这村子坐落在大楚王朝的边陲，西周全是连绵的大山，最偏的就是他们村，进出一趟要走大半天山路，日子过得比山里的野狗还难。
林越沿着村后的小路往山上走，露水打湿了他的裤脚，冻得腿肚子发僵。
他走得快，眼睛死死盯着路边的草丛，凡是认识的草药都往背篓里塞——哪怕不值钱，回头拿到镇上药铺，多少也能换点粗粮。
可他心里清楚，这些普通草药救不了娘。
昨天他去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家问过，老医生叹了口气说，要想镇住蚀骨寒症，得用“凝气草”那样的药，可那玩意儿只长在黑风岭附近，那地方邪性得很，不仅有瘴气，最近还有人说看到过青纹狼出没，村里的猎户都不敢往那边去。
“凝气草……黑风岭……”林越咬着牙，脚步不自觉地往山深处偏。
他不能看着娘死。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密，阳光都透不进来，空气里隐约飘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林越握紧了手里的柴刀，心里有点发怵——这己经快到黑风岭的地界了。
他停下脚步，刚想喘口气，突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就是一声低沉的狼嚎！
林越心里一紧，猛地转过身，柴刀横在胸前。
草丛分开，一只半人高的狼走了出来，灰色的皮毛上带着青色的纹路，一双眼睛绿油油的，正死死地盯着他——是青纹狼！
“娘的……”林越咽了口唾沫，后背瞬间就冒了汗。
他只在村里老人的嘴里听过这狼的厉害，据说一口能咬断人的胳膊，寻常猎户根本不是对手。
青纹狼没立刻扑上来，只是围着他慢慢转圈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像是在打量眼前这个猎物好不好对付。
林越的心脏“砰砰”跳得像要炸开，他知道自己跑不过狼，只能拼了。
他紧紧盯着青纹狼的动作，脚底下慢慢往后退，想找个有利的地形。
可就在这时，他脚下一滑，身体往后一倒，重重地摔在地上，背篓里的草药撒了一地。
青纹狼抓住机会，猛地往前一扑，腥臭的风扑面而来！
林越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举起柴刀往前砍去，可他力气小，柴刀又钝，只在狼的皮毛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口子。
青纹狼吃痛，嗷叫一声，再次扑了上来，爪子首对着林越的胸口抓去！
林越闭上眼，心想这下完了，娘还等着他采药回去呢……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突然感觉到嘴里被什么东西塞了进去，苦苦的，还带着点涩味。
他来不及细想，那东西就顺着喉咙滑了下去，紧接着，一股暖流突然从肚子里涌了出来，瞬间传遍了全身，原本冻僵的身体竟然有了力气！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青纹狼的爪子己经到了眼前，他不知哪儿来的劲，猛地往旁边一滚，躲开了这一抓，同时手里的柴刀狠狠砍在了青纹狼的腿上！
“嗷——！”
青纹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一瘸一拐地往后退了几步，看林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林越也懵了，他低头看了看地上，刚才摔倒的地方，一株长着三片叶子、泛着淡淡青光的草被他压断了，剩下的半截还在嘴边——这是……凝气草？
他刚才情急之下，竟然误吞了凝气草！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青纹狼又扑了上来。
林越这次没再慌，体内的暖流让他动作快了不少，他躲过狼的攻击，柴刀对着狼的伤口又砍了下去！
连续几刀下去，青纹狼的腿血流不止，终于撑不住，转身一瘸一拐地跑了。
林越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把衣服都湿透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那股暖流还在，而且感觉身体好像比以前轻快了不少。
“这凝气草……果然不一般。”
林越喃喃自语，他捡起地上剩下的半截凝气草，小心翼翼地放进背篓里，“娘有救了！”
他顾不上休息，赶紧把撒在地上的草药捡起来，又往黑风岭的方向走了几步——既然己经来了，他想再找找，说不定还能采到更多凝气草，让娘的病彻底好起来。
可他没注意到，在他捡起凝气草的时候，他的手腕上，一道极淡的青色纹路一闪而过，很快又消失了。
而远处的竹林里，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罗盘似的东西，罗盘上的指针正对着林越的方向，微微发亮。
“没想到这穷山僻壤里，竟然还有灵根觉醒的迹象……”那人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来这次出来，没白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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