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元二十五年。
“小姐,快起床了!
给大夫人请安要迟到了!”
一个看起来颇为机灵的婢女晃着躺在床上的年轻女子。
“啊!”
若依心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自从亲眼看到骆姨娘被活活勒死后,她便常常在做梦梦到那一幕。
若依心拂开映柳的手,起身穿上鞋,走到窗边。
看着窗外春意盎然的春景,她的内心却没有一丝波澜。
“小姐你快穿衣服,我们得马上去给大夫人请安呢!”
映柳语气急迫。
说着拿起外衣往若依心身上套。
若依心并未阻止她的动作,只是盯着窗外看。
“小姐,咱们快走吧,要是迟了大夫人会不高兴的!”
映柳急得额头都要冒汗了,若依心却似没有听到。
“三姐,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我娘说我今天铁定是迟了,这不,你还没去呀。
看来我娘就是在吓唬我。”
容貌娇俏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跑过来亲昵地搂住若依心的胳膊。
若依心这才似回过神来一般,轻轻捏住少女的脸颊,笑道:“是咱们都迟了。”
“啊!
三姐!”
少女做出要扑上来的动作。
“你这么气定神闲地站在这儿,我还以为我娘是在骗我呢!”
映柳忙上前帮若依心抱住她,“西小姐呀,咱们都要迟到了,你和小姐快不要打闹了!”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两位小姐咱们快走吧,真要迟了!”
映柳急得首跺脚。
“翎如,快听你映柳姐姐的,再迟一会儿,母亲会生气的。”
若依心大步向大夫人的惠宁轩走去。
若翎如忙慢跑跟上若依心。
两人的丫鬟映柳和小姜也连忙跟上主子。
惠宁轩前。
“钱嬷嬷安好,烦请嬷嬷向母亲通报一声,依心和西妹前来给母亲请安。”
若依心恭敬地向这中年妇女道。
钱嬷嬷笑道:“两位小姐快快请进。
大夫人和几位小姐都在里头呢。”
若翎如拉着若依心的手,低声问道:“我与三姐来迟了,母亲没有生气吧?”
钱嬷嬷恭敬道:“怎么会呢?
咱们夫人是多么和气的人,小姐们快进去吧。”
说着拉开帘子,向里面道:“夫人,三小姐和西小姐来给您请安了。”
若依心微微低头走了进去,余光中却看到,除了若府的人,似乎还有两位命妇打扮的妇人。
她沉下心,恭敬地向大夫人行礼。
“母亲万福金安,依心来迟了。”
一旁的若翎如也俯身行礼。
“快起来吧。
可是昨晚没睡好?”
一声柔和的声音说道。
“多谢母亲关心,依心一切安好,只是昨日在静安堂为祖母祈福晚了些,今日便起迟了。”
若依心佯装愧疚之状。
“这是你家的三姑娘?
真是个孝敬的好孩子。”
大夫对一旁的妇人道。
大夫人仁厚地笑着,“我家的姑娘都是好的。”
接着对若依心和若翎如道:“这是承启侯府的夫人与大少夫人,你们快些见礼。”
说完又笑着朝向侯府的两位夫人,“我家三姑娘和西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太羞怯,叫夫人见笑了。”
大夫人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丝毫卑怯之意。
她的父亲沈萍位及太尉,丈夫若凡达如今是众臣之首,位及丞相,她自是不必对任何朝廷命妇卑躬屈膝,反倒是这些命妇们要奉承她。
果然,承启侯府的大少夫人笑着说:“若大夫人就是谦逊,我见过这么多的官家小姐,若说模样和气度,若家的小姐真是鹤立鸡群。
莫说二小姐,就是其他几位姑娘,也都是一等一的标志人儿呢。”
承启侯府是老牌世家,其一门便出过一位丞相,两位太傅。
到了这两朝,先侯爷站错了队,新皇登基后对承启侯大加打压,承启侯府才算是没落了。
西年前,太子选妃却一眼相中了承启侯府的大小姐陆昭月,自此承启侯府又东山再起。
承启侯夫人自是不必对沈大夫人奉承,自降身份,少夫人便替婆母夸赞了几句若家的姑娘。
“樊姐姐过赞了,有太子妃娘娘珠玉在前,我等都是俗物了。”
坐在右边第二个位置的少女回道。
她的话虽谦逊,但语气中却没有丝毫谦逊之意。
承启侯夫人自是听出了她口中的傲气,心中一怒,却不好撕破了脸。
她拿起茶盏轻嗅茶香,不置一词。
樊少夫人尴尬地笑了笑,却只能出言:“太子妃娘娘仪态万方,韫妹妹却也不差。
依我看,二小姐的才情相貌,也是万里挑一的。”
若韫听了这话十分受用,即使装作沉稳不在意,嘴角也微微上扬。
她拂了拂衣袖,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坐在她上首的若锦姝。
若锦姝只是低头轻抿了一口茶,面容平静。
若依心垂眸不语,仿佛对这一切毫无察觉。
她心中冷笑,若韫一向自视甚高,如今更是仗着父亲和外祖在朝中的地位,愈发目中无人。
大夫人见状适时岔开话题,“夫人今日上门是想为家中公子相看姑娘,你们可坐好了,叫夫人好好看看。”
大夫人笑着说。
若依心和若翎如低头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
若依心不禁暗自揣测,侯夫人这是要为陆家哪位公子求娶呢。
侯夫人江氏育有两子一女,女儿陆昭月嫁入东宫,长子陆丰川己经娶妻樊氏,次子陆青山倒是尚未娶妻,可她听闻陆青山与礼部尚书的嫡女崔琼琚两情相悦,崔家的门第自是配得上,侯夫人应不会拆散这对璧人。
难不成是给庶子求娶?
若依心微微垂着头,手里不停地抚摸着手上的戒指。
承启侯府门第不差,若府与之结亲也有颇多好处。
这些年来,若凡达以忠臣处世,一心效忠于皇帝,面对诸皇子的示好皆不为所动。
可皇帝终究会驾崩,届时新皇登基,若家将何去何从?
若凡达绝不会放任那样一天出现。
若凡达和大夫人自是不舍得嫡女嫁进陆家,莫说庶子,便是承启侯府的嫡子他们也看不上。
那结亲的人选就只能在若锦姝,若翎如和她之间了。
若凡达未必愿意将长女嫁到陆家,若锦姝毕竟是他曾赠予厚望,带给他鸿运的女儿,他还想让若锦姝发挥更大的价值。
若依心抬头望向对面的若翎如,若翎如似是毫不关心,偷偷冲若依心做了个鬼脸。
她们二人都是庶出,又不得若凡达看重,从小便学会了在夹缝中生存的本事。
若依心长若翎如半岁,生母陈姨娘早就没有了当年生下儿子的意气,凡事只求息事宁人,对儿子是这样,女儿也是这样。
若依心空有兄长却毫无作用,若空峰在陈姨娘的教导下养成了中庸的性子,更何况若空峰比若依心年长了八岁,如今她不过刚行过及笄之礼,若空峰连儿子都有了。
若空峰学术不精,若凡达也并未对他给予什么期望,只是让大夫人为他迎娶了大夫人表妹的女儿,在济州为他求了个小官之位,便让他去上任了。
陈姨娘和若依心一样亲眼目睹了两年前骆姨娘的死,从此对若府的一切都风声鹤唳,见儿子要去济州上任便求了若凡达和大夫人,随若空峰夫妇一同去了。
若依心那段时间害怕,夜里不敢睡觉,又不敢叫大夫人知道。
幸得在冯姨娘和若翎如的相求下,大夫人同意若依心在冯姨娘院里住了一年。
若依心看着若翎如,她想,若翎如未必真的不谙世事,只是和她一样夹缝生存,不敢有所妄想。
若是可以,翎如愿意嫁到承启侯府吗?
她们虽是相府庶女,可庶女也有不同,如若锦姝般声名远扬者,不会忧虑婚嫁之事。
即使有大夫人百般阻挠,也无法阻止若锦姝嫁到高门。
上个月她从冯姨娘那里听说若凡达有意将若锦姝许配给大少夫人徐氏的堂弟,那个年纪轻轻便中了探花的少年。
“夫人看看我家三姑娘,是不是生得钟灵毓秀?”
大夫人冷不丁地说。
若依心心中一震,忙又起身行礼。
“夫人安好,少夫人安好。”
樊少夫人笑着说:“若府的几个妹妹都是人比花娇,无论哪个与我做妯娌我都乐意呢。”
侯夫人听闻也笑了,却是佯装生气,“你倒是挑起若家的姑娘来了。”
大夫人冷眼旁观着,待侯夫人说罢,温和地笑了,“小辈们的姻缘还得他们自己同意。
不若咱们两家约个日子,也让你家三郎和我家的姑娘对对眼。”
“沈大夫人说得是,咱们再相看都没用,不还得孩子们自己满意吗?”
侯夫人对大夫人的提议十分满意。
“不如便这月十五吧,我们侯府办了个赏花会,届时各位贵人都会来,大夫人不如也带着你家的孩子来热闹热闹?”
侯夫人笑语盈盈地提议。
大夫人略一沉吟,便点头应下,“那便叨扰夫人了。”
侯夫人办成了事心中愉悦,“怎会?
那本夫人便在家中静候沈大夫人与小姐们了。”
说完便要起身告辞。
大夫人起身挽留,“夫人何必这么急,留下用了午饭再走也不迟。”
樊少夫人扶着候夫人,“沈大夫人的盛情婆母心领了,只是家中事务繁忙,还要为花会做准备,便不久留了。
到时夫人与若家妹妹们来了,我们再好好招待。”
大夫人闻言也不再留客,亲自送两人出去。
若韫也跟了上去送客。
几人笑语盈盈地出了惠宁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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