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雾气漫过屋檐,在村庄上空越聚越浓,像只无形的巨兽正缓缓合拢下颌,仿佛一口要把整个村庄吞进口中。
冬闲坐在床沿,眼神发首。
小兰婶己被安置妥当,不知名的兽皮在她身上裹了三层,仿佛这样就能挡住屋外渗进来的每一丝寒气。
“闲小子放心吧,你放叔一定会去找到鸡血藤,让强哥媳妇醒过来!”
“对对,阿闲你别这样,俺爹一定能找到,让二婶好过来。”
冬放身下一个十六七岁左右的孩子急忙跟着附和道。
“放叔,二猴哥,不行的!
村长爷爷说,虽然鸡血岭可能存在鸡血藤,但是现在外面出现了不知名的猛兽,不能置全村人的性命于不顾,二叔和二婶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大家都散了吧,最近尽量不要出门,各家相互帮衬着,肉干先紧着孩子,老头子我家里还有半袋麻籽,达子你跟随我去给各家分一分。”
村长今天似乎格外的疲惫,说了几句就拄着拐杖向外走去。
一会儿,草屋只剩下两人。
冬闲望着婶婶沉睡的脸,眼尾红得发疼。
“二婶,是你和叔叔不嫌弃我是没人要的孩子,给了我活路。
村长爷爷说,你是神经受打击过大一时醒不过来,传说鸡血岭的鸡血藤可以治好你,我一定要找到它,婶婶你等着我!”
冬闲越想越坚决,却也明白晚上绝对不能一个人跑进大山,这与送死无异。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强叔临走前留下的那本小册子,说是小册子其实就是几张泛黄的纸,用麻绳穿了起来。
上面写着基础养气功几个大字,二叔曾说过,大山的外面有修行者,他们飞檐走壁无所不能。
冬闲渐渐握紧了拳头,心中立誓一定要成为修行者,只为保护身边的人,随即掀开第一页慢慢地看了起来。
少年按小册子上的姿势,双腿自然盘屈,顺势坐在地上,背靠床边,头与上身成斜首线,使小腹处于整个身位的低位,双手重叠放于脐下,左手在下,右手在上。
按着书中的记载,这个位置叫作丹田,左手不动轻捂丹田,右手抬起距左手一寸左右,沿顺时针方向旋转。
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每逢手掌转动时,丹田处自有感觉,小腹发热、发胀、一股电麻感流经全身使之肚子随之产生胀、热、跳动等感觉。
小册子上说,气感初显时,气势匀软和缓,后来逐渐加大,向外扩散,全身均有气感,甚至全身热气沸腾,此起彼伏不可制止。
他大喜,难道这就是气?
随即按着书中的经络记载线路,把气集中于小腹在按着书中记载的经络路线运行。
一夜过去,冬闲慢慢睁开了眼睛。
“全身黏糊糊的......”他并不知道,随着体内的经脉都经过了气的运转,自然就把体内的部分杂质排出了体外。
他起身看着昏迷的婶婶,眼泪又忍不住地往外涌。
给婶婶简单喂了半碗麻糊后,就胡乱给自己洗了洗。
然后走出草屋,拿起了屋外角落的一把折刀。
说是折刀其实就是一把不能折叠的匕首,冬闲把刀藏在了怀中,先去了村长爷爷门口留下了字条。
便朝深山走去。
深山中的晨雾还没散尽,少年踩着腐叶向着村长爷爷说的鸡血岭方向奔去,每一步都陷进半尺深的湿润里,发出闷响。
两旁的老树斜斜地压下来,枝丫交错着织成密网,把星光滤成细碎的灰点,落在他汗湿的额头上。
连冬闲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尽管一夜未睡,但他的精神出奇得好。
风穿过林叶时带着哨音,混着不知何处传来的虫鸣,忽远忽近。
他摸了摸怀里的折刀,皮肤被露水浸得发滑,紧张地辨别着方向。
脚下突然踢到什么东西,低头看是半截枯骨,被苔藓裹着,在阴影里泛着冷光。
冬闲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加快脚步,鞋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独自一人走进深山,但一想到还在昏睡的二婶,不由得坚定地加快了脚步。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头顶掠过,带起一阵疾风,冬闲猛地抬头,只看见几片惊飞的枯叶打着旋儿落下,一只硕大的黑鸟从上空俯冲而来。
颈间那圈稀疏的绒毛因为过于用力的吞咽动作而根根竖起,喙尖还沾着腐肉的暗红残渣。
“山鹫!”
冬闲大叫一声,猛地低头并顺势滚到了一块巨石后,山中的孩子从小调皮捣蛋,也锻炼得非常灵敏。
他认识这只巨鸟,曾经和村里其他孩子偷偷跑去玩时远远地见过,但远没有这只巨大凶残。
山鹫视线死死锁着巨石后的人影,那双眼眶深陷的眼睛里布满血丝,浑浊的瞳仁里翻涌着近乎疯狂的渴望,充满了被饥饿逼到绝境的焦躁与贪婪。
少年不知何时己紧紧握着仅有半尺的折刀,后背抵着发硬的巨石,紧紧盯着丛林上空盘旋的山鹫。
突然山鹫收起翅膀,像块黑铁砸下来。
冬闲慌乱地往旁边一滚,山鹫的利爪擦着他的胳膊扫过,带起三道血痕,并狠狠啄在他的小腿上。
剧痛钻心时,他却死死咬住嘴唇没叫出声,在这片没人烟的荒原上,声音只会招来更多野兽。
他抓起折刀,狠狠地往山鹫光秃秃的脖颈刺去,但年少的力气并没有让折刀完全刺进,那畜生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叫,受惊飞开,翅膀扇起的沙砾西起。
“我不能死!”
冬闲咬牙暗道。
这时,山鹫再次俯冲而来,它的速度更令人窒息。
像一颗被弹射出去的铁弹,收拢的双翅紧贴身体,利爪在前形成尖锐的箭头。
冬闲小腿受伤,己来不及躲避。
一下就被山鹫撞倒在地,身体失重下坠的刹那,还能瞥见山鹫那覆着暗褐色绒羽的脖颈掠过鼻尖,带着腐肉与山风混合的腥膻气。
后背先撞上石缝边缘的棱角,脊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随即整个人便像破麻袋般摔进仅容一人蜷缩的石缝里。
碎石簌簌往下掉,山鹫前胸被卡在两块巨石之间,它尖利的喙正对着石缝里的黑暗,发出威胁性的嘶鸣,爪尖在岩石上划出刺耳的刮擦声。
冬闲仿佛闻到它羽毛间裹着的腐臭味。
他咧开嘴,发出幼兽般的嘶吼,一口狠狠地咬在了山鹫的脖颈间。
滚烫腥臭的液体顺着喉咙不停地往他肚子里灌。
随着血水持续地涌入,少年再也抵挡不住这种窒息的感觉,一下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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