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疑惊悚连载
悬疑惊悚《无极迷宫小说全文》是作者“翡翠登顶”诚意出品的一部燃情之抖音热门两位主角之间虐恋情深的爱情故事值得细细品主要讲述的是:不要碰屋内任何红色的东所有人都依言避免接触红色的物然而所有人都诡异地死如这间屋子里只剩我跟你1.无所事事又沉迷于幻想的人们都聚集在这一方小小的房间饮食无限供只要你还活这是这间房的标这间屋子远比外表看上去要里面的空间似乎经过了压而能够折叠空间的要找出这么多懒汉并将他们聚在一也就不足为奇房间的管理员穿着一身黑衣像送骨灰盒一般为我们送来食记...
主角:抖音,热门 更新:2025-07-01 22:2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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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依言避免接触红色的物品,然而所有人都诡异地死去。
如今,这间屋子里只剩我跟你了。
1.
无所事事又沉迷于幻想的人们都聚集在这一方小小的房间里。
饮食无限供应,只要你还活着。
这是这间房的标语。
这间屋子远比外表看上去要大,里面的空间似乎经过了压缩,而能够折叠空间的人,要找出这么多懒汉并将他们聚在一起,也就不足为奇了。
房间的管理员穿着一身黑衣服,像送骨灰盒一般为我们送来食物。
记住,不要碰屋内红色的东西。
管理员每日都会做出这样一番提醒。
知道了
穿条纹 T 恤的胖子不耐烦地回应。
他的食量很大,总嫌送来的还不够塞牙缝。
能让你免费吃喝就不错啦,天上可不会老是掉馅饼。
另一个穿深青色长衫的瘦老头拿起一块馍片,费力地啃咬起来。
虽然每天都有人在抱怨,但总体来说,大家对现在的生活都十分满足。
因为懒,所以没有一个人想要去试试违反那句话的后果——压根就懒得动。
就目前我所在的这个房间来说,红色的物品并不多。
挂钟是红色的,在天花板下方一尺远的墙壁上。
圣诞装饰是红色的,在沙发旁边的圣诞树上。
壁炉中的火焰也是红色的,可惜我们并不会傻到伸手去触碰。
除此之外红色的物品,就只有门上的那个把手了。
忌惮着管理员的警告,没有人会擅自拧开那个把手。
所以事实上,我们已经被困在这个房间里了。
不,按照大多数人的想法,与其说困,不如说圈养。
——如果你要问我们在这样的不完全密室里该怎样排泄,我很乐意告诉你:
在屋子里蓝色的壁橱旁敲三下,那里会弹出一个绿色的按钮。
叮铃叮铃,响过三声之后,管理员就会来开门。
每次只能来一个。
管理员板着的脸孔,从来没有放松过。
盯着脚底,不要东张西望。
被这一句话推着往前走,穿过漆黑的甬道后,就会来到一个纯白色的卫生间,白得你都不忍心往便池里撒尿。
解决完生理需求以后,照原路返回,这次旅途就结束了。
明明只是一片漆黑的甬道,干吗不准人看?
也有人解完手回来后,发出过这个疑问,只是如此无关紧要的问题在这一群人里激不起任何水花。
谁知道呢。
有人翻了个身。
有的人连身也懒得翻,只是保持着一个姿势到天明。
——所谓的天明,也只是管理员准时打开了顶灯。
大家都日复一日地在这里过着平静的生活,没有人想逃离,正如没有人关心自己是怎样进来的。
这里真是懒汉的天堂。
一个罗圈腿的男人每晚睡前都要如此满足地发出一声喟叹。
哈哈,可惜啊。
我看着面前的一场狼藉,转头往那个罗圈腿望去。
看着眼前胖子的尸体,他哆哆嗦嗦地屈着一双腿,想必再也开不了口了。
鲜红的血迹溅了一地。
——现在我们知道了,这里可以是任何人的地狱。
2.
三分钟之前,躺在地板上的胖子忽然如气球一般炸开了。
所有人都被骇得说不出话。
怎、怎么回事?
平时喜欢与胖子斗嘴的瘦老头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受了这么大一番惊吓,他还能说出话,心脏功能真挺不错。
谁知道呢。
有人懒懒地翻过身,继续睡了。
他碰了红色?
罗圈腿脸上的惨白还未落下。
……谁知道呢。
许多人都看向离胖子最近的我,可我又比他们多了解些什么呢。
没有人想去试探那条规则的真实性,这是我们秘密达成的共识。
胖子的身躯虽然庞大,但每一次行动也有意控制着身上的肉,让它们避开了可能途径的红色。
这场死亡,倒成了一个无解之谜了。
屋子里腥味连天,也亏那些人睡得下去。
然而没过多久,空气中飘荡着的铁锈味竟慢慢淡去。
我始终睡不着,因而对这细小的变化格外敏感。
尽管屋子里很暗,但因为夜视能力良好,我隐约看见地上那摊墨黑在逐渐收缩。
到最后,气息与残迹都荡然无存。
这个夜里,有人鼾声连连,有人辗转反侧。
第二天起来,大家才终于发现,胖子的尸体不见了。
日安。
一身黑色的管理员在亮灯后打开了门,那张灰白色的脸上,难得地挤出了几分笑意。
他向屋内走来,握在白色手套之中的,似乎是一个高脚杯。
直到这样东西脱离了他的手,被稳当地放在壁橱上,我们才看清楚,那是一条被养在玻璃杯里的金鱼。
有人笑问: 加餐?
管理员不发一语,以他惯常的步调向外走去。
记住不要碰屋内任何红色的物品。
话音与关门声一齐落下,显得有些无情。
经过长达七小时的睡眠,大部分人已经忘却了昨夜的惊云,然而有些人还记得。
胖子没碰红色却死了,这个管理员是不是在唬咱们?
瘦老头摸着胡须,眼中闪烁着精光。
有人犹疑地看着他。
不能吧。他唬咱们干啥?咱们的命又不值几个钱。
房间内一片死气沉沉,大多数人就瘫坐在睡觉的地方,一动也懒得动。
然而还是有人决定闯一闯——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朝地上吐了口痰。
呸老子长这么大还没怕过谁。
他结实的胳膊伸展开,抓起一根放在角落里的高尔夫球杆去碰墙上的挂钟。
红色外壳的挂钟只是轻微地晃了晃,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们凝神屏息,紧张地等待了一分钟,房间里仍然平静如旧。
伤疤脸将手里的球杆扔在一旁,脸上浮现出不屑。
嗐,骗人的。
他走回壁橱旁边,从积了灰的酒柜里取出一瓶他觊觎了很久的白酒。
——那上面零星分布着红色的星星图案。
咕嘟咕嘟,畅饮的声音响在房间里,让人难以忽略。
哈哈,爽啊
他大笑起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什么狗屁规则,都不用管了,今天老子说了算
白酒的度数似乎有些高,而他一口闷得又太多了。
这猖狂的声音和房间里弥漫的酒气都让我觉得很不爽,因此我毫不犹豫地转开了脸。
然而下一秒,剧烈的咳嗽声响起。
咳咳、咳咳咳
我转头去看,伤疤脸此时一脸痛苦地扼住自己的脖子,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咳咳……
他倒在地上,连酒瓶碎片扎进肉里都毫无察觉似的,只是咳嗽一声比一声低。
到最后,咳嗽声止住,他的身体也一动不动了。
——片刻前还威风得意的人,如今像一只虫子一样,轻飘飘地死在了我们面前。
这下,所有人都重新回忆起昨天的恐惧。
死亡如此真实而生动地摆在每个人面前,让人无法再假借梦或幻觉进行逃避。
挑起此事的瘦老头沉默着,不发一语。
毕竟,又不是他怂恿的,是伤疤脸自己太冲动,关他什么事呢?
……死人脸没骗我们,碰了红色真要出事的
罗圈腿打着哆嗦,身体从墙边滑落到地面。
听见这话,有人将身上穿的红色格子衫脱了下来,远远地扔在一边。
不要碰红色的物品这条铁则,比从前任何一次都更为深刻地烙在了我们潜意识当中。
然而,尽管小心翼翼地避开红色,房间里的人数还是减少了。
除开最早死的胖子和伤疤脸,每天都有人以不同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有被挂在圣诞树上的,有被做成肉饼的,有只留下了一件衣服而躯体空空如也的,还有吊在吊扇下随着扇叶转动的……
不过无论何种死法,尸体都会消失。
在这 52 天里,我经历的早就不是人间炼狱四字所能形容的了。
如今,只剩我和你了。
我说。
我看着对面的瘦老头,暗暗地为他能撑这么久而感到吃惊。
什么意思。你想决斗?
老头谨慎地眯起眼,不再掩饰其中毕露的凶光。
不不,你理解错了。
我笑了笑,指向他身后的壁橱。
你就快死了,不足为惧。剩下的只有我和它了。
老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视线的终点是一尾火红的金鱼。
没记错的话,刚来的时候,它还没有这么红吧?
你想死?
老头子顺手抄起一根棒球棍,还没来得及砸向我,身体就有如被强酸浇头而下一般,迅速化作了一摊血水。
那上面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似乎在发表未说完的遗言。
肉眼可见地,那条金鱼身上的赤红之色,又浓郁了一点。
3.
我像往常一样按下了那个圆形的绿色按钮。
叮铃叮铃,响过三声以后,管理员打开了门。
每次只能……
他愣住了。
这个曾经闹哄哄热腾腾的房间,如今温度已经降到了与室外无异。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站在地板上,回望他。
他的视线投向了壁橱,然后他发现,放着金鱼的柜格已经空空如也。
一时鸦雀无声,他的脸沉得比水泥墙还更灰更白。
……恭喜你。
他机械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仿佛是被冻死的树,结了一层厚厚的冰碴。
然后他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身侧的空地,示意我可以通过那道狭窄的门,从这里出去了。
踏出门的那一瞬间,身后的屋子宛如置于火海,赤色流曳,映照在管理员的眼睛里。
擦过他肩膀的时候,我听到了那颗心化掉的声音。
祝你好运。
我转过身,看着他往房间里去,墨黑的身影被一片火红吞没。
砰的一声,房门自动关上,严丝合缝,似乎再也无法开启。
门把手上插着一把精巧的银色钥匙,碰到它的一瞬间,就化为了一道流光钻进我的手臂。
我顺着那丝游走的冰凉抚摸我的脖颈,这种感觉蛮怪的。
啊呀,有人出来了。
一个男声在左侧响起。
转头去看,声音的主人顶着一头蓬松的头发,穿着无比华丽而夸张的燕尾服。
他的肤色不像死人脸那么灰暗,但也可称苍白。
另一个房间的管理员?
我站在原地,不准备轻举妄动。
恭喜你
虽然是同样的三个字,但他的语气显然才像是真的在恭喜。
他十分绅士地将右手别在身后,左手悬在腰侧,做了个请的手势。
在跟上他之前,我回头看了这间房一眼。
深玄色的漆面上,隐约浮现出几个大字。
Mental Sluggard(思维懒汉)。
只是一瞬间,这几个字又如灰烬一般消散,转瞬即逝得仿佛错觉。
燕尾服领我走向那长长的深黑甬道,一边走,一边念念叨叨。
我就说这些把戏困不住真正的思想者啦,诡计还总是挺得意。
他回过头冲我眨眨眼睛。
他挺蠢的,你说是吧?
诡计——似乎是那个管理员的代号。
我想起发生在思维懒汉中的一切,不由得翘了翘嘴角。
这个名字很贴切,的确是一场巨大的诡计。
燕尾服忽然站住了,他将手掌贴在墨色的墙壁上摸索着。
……找到啦。
他安抚似的朝我笑一笑,尽管我并不需要。
他手掌贴住的、大约一块瓷砖长宽的方形正从墙壁上剥落而下。
一整块黑色就这样悬在空中,从中又抽出了几缕丝线。
蓝色、红色、绿色、黄色……彩线汇进那块剥下墙纸后突兀的空白,瞬间织成了一幅图画。
相框、灯、沙发、餐桌……竟然又是一个布置温馨、摆设俱全的小房间。
很神奇对吧?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被吓了一大跳呢。
燕尾服脸上露出有些心醉神迷的表情。
预感到我与他谈话的机会所剩不多,我抓紧时间问。
你的代号是什么?
燕尾服的笑意一滞,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
但片刻后,那张脸又盛满了欢乐与轻松。
冗談。
4.
这是一个色彩缤纷繁复得宛如游乐场的房间。
不仅是色彩,房间的构造和家具的图案都精巧得炫目。
尽管我如此仓促地出现在房间中央,其他的人也并没有什么反应,仿佛他们对此已习以为常。
令我稍稍有些惊讶的是,这里的人数虽然比我经历的第一个房间少,但人员构成却很多样——放眼望去,男女老少皆有。
此前我问冗談,这间屋子的规则是什么,然而他只是神秘地看着我,然后说:
这间房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
没有规则……哈。
我转动双眼,用目光去搜寻这间房的标语。
遍寻无果之后,我抬头向上望去,没想到那行字恰恰就在天花板上。
视觉盛宴请用心观赏。
看着这句话,我陷入了沉思。
之前房间的标语与食物有关,最终逃生的结局也的确是吃。
视觉和心,又是怎样的答案呢。
我还在思考,耳旁却乍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声。
你是从哪个房间来的?
转头看去,却所视无物,必须将视线下放三十厘米,才能看见她的脸。
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此时正一脸好奇地望着我。
问你话呢?
她的脾气似乎不怎么好。
我并不打算与她交谈,沉默地绕了过去。
交换情报就是泄露信息,在这场逃生游戏中,我可不会放松警惕。
算了算了,反正这间房里都是怪人。
她似乎放弃了。
反正告诉你,这多半是个三星房间,难度可不是低级的一星能比的。
星级制度……
我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金鱼纹身,鱼嘴处环绕的,似乎是两颗星。
思维懒汉的难度是两星?
以此为标准的话,我对这个关卡的难度有了大概的估计。
我找了一处红色的地毯坐下——拥有金鱼纹身之后,我在红色区域反而感到心安。
咔嚓一声响起,镶在墙壁上的彩色玻璃窗被打开,从后面探出个蓬蓬头来。
与此同时,窗户上方的挂钟指针指向了正午十二点。
啊呀大家好~又到了一天一度的相会时间了,大家见到我是不是很激动呢?
冗談人如其名,开场白又臭又长。
……所以大家今天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呢?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好好地为大家解答的
话音一落,房间里的人们踊跃地举起手来。
啊呀~看到大家这么热情我真的很感动呢不过今天也只有问两个问题的机会哦,让我选择一位…….嗯,就穿蓝色衣服的那位大姐吧
我初来乍到,并不了解这个房间的游戏规则,只能静观其变。
穿着蓝黑波点裙的妇人站起身来,细声问: 今天的安全区域有哪些?
冗談夸张地皱了皱眉。
啊呀~怎么总是这么直白的问题呢?……嗯,天气预报说了,今天需要注意防晒哦
明明室内根本没有天气变化。
好啦第二个问题就轮到——
冗談的视线似乎投向了我。
然而我并没有举手。
他的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失望,随即目光越过了这边,向我身后看去。
然而脑内突然闪过的灵光,却使我以极快的速度高高举起了右手,挡住了他即将掠过我的视线。
哦?
他的眼里露出一丝玩味。
那就有请这位新来的帅气小哥吧
他浮夸地带头鼓起了掌。
我站起身来,盯着他的眼睛,问出了一个令现场鸦雀无声的问题。
今晚上的灯,会在几点关?
过了几秒,叫骂声漫开,不绝于耳。
……这人谁啊,怎么问这么弱智的问题……
就是啊白白浪费了一次机会
叹息声、鄙夷声,都混杂一起,在这密闭的一口大锅里咕噜咕噜地煮开。
只有冗談的神色变得怪异,他纹在脸上的笑容向下耷拉,显得有些阴沉。
只是这细小的变化很快就被掩藏起来,几乎是一闪而过。
他似乎也为底下的观众们感到惋惜似的,声音颇为低沉地宣布:
啊呀~看来这位同学还不怎么了解这里的生活作息呢,不过没关系,我要告诉大家——今晚的灯也会在十点钟准时熄的哦~
他意味深长地瞥我一眼,然后笑着从玻璃窗后退场。
我漫不经心地躺回地毯,用一张散落的报纸遮住自己的脸。
别人怎样看我都无所谓了。
T。 be 。r n。t t。 be?
今晚十点,一切都会揭晓。
5.
你为什么要问那种问题?
先前的小个子女生颇有兴趣地凑了过来,似乎已经不记恨我上午对她视而不见一事了。
正好,我也有情报要套。
你先告诉我,通常晚上十点的时候,是先听见钟声,还是先关灯?
她转动着一双圆眼,似乎在回忆。
唔……好像是同时?
精确点。
她有点恼怒地朝我张牙舞爪,但最后还是托着下巴回答道:
钟声似乎要延迟个 0.3 秒,毕竟你知道,声波传播比较慢,而电流接近于光速。
我有点讶异地看向她。
那 0.3 秒,你能听得出来?
她似乎颇为得意。
能活到现在的,没点真本事能行吗?
我朝她点点头,然后递给她一张报纸。
她有点莫名其妙。
安全区域的范围有多大?必须站在上面,还是仅仅接触就算?
我紧接着抛出另一个疑问。
嗯……表面接触身体的比例要大于 10%,站立除外。
——因此,每天都有人为了抢夺安全区域打得不可开交。
嗯,这个范围在我的预想之中。
我朝她伸出手。
谢谢你提供的情报。合作愉快。
合作的内容是——我告诉她今晚的安全区域和这个房间的秘密,她告诉我今晚的钟声是否照常延迟了 0.3 秒。
如果钟声不对劲,你马上拉我的衣服,然后将报纸铺在身上。
为了能顺利撑过今晚,我们达成了就近挨着休息的共识——当然,仍然保持着社交距离。
如果钟声照常,那么赶紧扔掉这张报纸。
她拿着那张黑白报纸,若有所思。
尽管时间仍然以匀速流逝,但我总觉得这几个小时十分难熬。
终于,我看了一眼挂钟,九点五十九。
咔。
灯毫无预警地熄了。
与此同时传至耳中的,还有悠扬的钟声。
——其实并不是同时。
在关灯后半秒钟左右,我的衣角受到了一股拉扯的力,使我确认了白日的猜想。
我将报纸摊开盖在身上,心里充满了讥讽。
第二天早上,灯亮了。
我睡得挺不错,但小个子显然没睡好。
此外,屋子里的人,似乎少了几个。
最开始来到这间屋子的时候,里面大概有四十几人,现在数来数去,都只有三十五个了。
——看来我赌对了,昨日的答案是黑白。
当然了,报纸的黑白是相对的,底色也带一些灰,怎么都不会出错。
你……说的是真的。
小个子的黑眼圈有点重,似乎昨晚大脑活跃过度。
她打个哈欠。
你为什么会知道?
我正想说搪塞过去,然而吱呀一声传来,冗談竟然又在那扇窗后现了身——现在不过早上点半。
早呀~大家看起来都很有精神呢
照例大得夸张的笑容,下句话却让我心里一沉。
嗯……因为昨晚感冒了,所以接下来每天的提问,我只能回答『是』或『否』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人脸色都变了。
他的眼神有意无意地向我瞥来,似乎暗藏着一丝小小的得意。
不过为了补偿大家,现在每天可以提三个问题啦很值得庆祝吧~那么大家,稍后再见
玻璃窗再一次紧闭上,散乱的色彩切割了光线与视野,漫射出诡谲。
6.
冗談的心思比我想象中更缜密。
增加了问题的数量,反而是乱花渐欲迷人眼,更容易混淆视线。
然而无论如何,总是有道理可循的。
正如先前的思维懒汉一样,每间房必定存在一个足以同时束缚管理员和居民的规定。
难度越高的房间,按理说规定就会越严格才是。
在上个房间中,这一规则大概是必须给出提示。
但反过来说,这一限制又为诡计提供了误导我们的机会。
而冗談比诡计更聪明,更狡猾。
心里乱成一团纠缠的耳机线,我索性不再想。
将身体斜靠在沙发上的一瞬间,一个想法就这样跳了出来。
我转头问小个子。
这里的人是怎么上厕所的?
进来这么久,我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出去过。
小个子很是莫名其妙。
你难道没发觉,在这里根本不会感到饿吗?
我猛然回忆起来——的确如此。
昨天正午到现在,虽然餐桌上摆着食物,但似乎从没有人伸手取食过。
原先我以为,自己没有饥饿感是因为太过专注于解开这间密室的谜题,现在看来,是因为这间房完全抹除了我们的最基本的生理欲望,也同时消除了出去的可能——除非活到最后。
不能出去,就意味着无法与管理员私聊。
……私聊。
我忽然出声。
你在来这个房间之前,和管理员说过话吗?
小个子仔细想了想。
似乎有……但只是祝我在这个房间里过得愉快而已,怎么了?
我想着这个可能性,又起身去问了别人。
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
这个管理员的废话多,但还挺热情的。
多数人这样总结。
我得到了足够的对照来验证心中的猜想,舒服地陷回了沙发。
十二点钟的时候,钟声再一次响起。
冗談毛茸茸的黑脑袋从窗户后面探出来,似乎对崭新的问答环节感到很兴奋。
啊呀~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让我看看今天大家都有哪些值得鼓掌的好问题呢~
然而,底下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间无人举手。
他的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然后漫出一个很欢乐的笑容。
我不知道是否有人能理解这种诡异的恐怖感——焚尸炉上鲜花怒放,晴空万里下血流成河。
嗯……大家都不提问,这可怎么办呀~
他的笑容更深。
要不直接进入黑夜吧?
目之所及,人们唰地一下脸色苍白,血色尽失。
直接进入黑夜……和集体大屠杀有什么区别?
有人颤颤巍巍地举起了手,但只伸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冗談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像看着一头头待宰的羔羊。
啊呀,那就——
他伸出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嘴角的笑还挂着,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有请这位同学。
——没错,我再一次举起了手。
第一个问题,今晚的安全区域是否属于暖色调?
冗談缓缓地答道: 是。
第二个问题,今天的安全区域是否属于原色或间色?(红、黄、蓝及其相互叠加产生的颜色)
冗談眯起眼,再一次答道: 是。
第三个问题,除了天花板、墙壁和地板,安全区域占该物体本身比例超过百分之七十的物品在这间房中是否超过十件?
我一口气念出这么长一串,其他人纷纷转头看向我。
冗談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是。
三个回答,竟然都是肯定。
然而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三个答案的性质分别应当是真、假、真。
7.
假如你的面前有两扇门,一扇通向天堂,一扇通往地狱。而门前有两个守卫,一个只说真话,一个只说假话。面对每个守卫你只有一次提问的机会,且他们只能回答『是』或『否』,你该如何确保自己能上天堂?
——熟悉么?
当我首次见识到冗談的提问环节时,第一反应就是这道曾经见过的思维题。
出奇地相似。
后来的实践也证明了,冗談的确同时扮演了两个守卫的角色。
真要说的话,比起天堂之门,目前的处境算是简单模式——毕竟我不用上天堂,只需要找出这一夜的安全区域。
不过光是这样,还不足以让我确保自己能活下来。
我注意到,我的经历与别人的最大不同,就是我曾经向冗談发过问,而冗談确实也回答了。
他的名字应该无误,没有规则这句话则有些玩味了。
因此我猜想,这间房对他的束缚应当是回答必须真假相间。包括在房间之外发生的谈话。
小个子嗡嗡地在耳边说着什么,但我没听清。
我回过神,应了一声: 对,我猜他的回答是两假一真。
她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然后,她转身加入了寻找第三个问题指向物的队列中。
我叹了口气。
不要怪我打信息战,毕竟每间房最终只能活一个。
而我隐隐感到,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已经算得上仁慈,即使不知道真假,将冗談给的三个答案组合起来也能排除很大一部分的错误选项。
余下这些人,就各凭本事吧。
我起身拿了条暖棕色的编织毯盖在身上,觉得自己还蛮冷漠的。
第二夜,小个子仍然活了下来,房间里的人只剩二十几个了。
她的黑眼圈越来越重,与我第一天见到她时相比憔悴得多。
她不再和我搭话,似乎也看出了我要独自存活至最后的决心。
直到最后一晚,在关灯前一分钟,她难得地对我笑了一下,然后凑在我耳边幽幽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我骗了你。
话还没说完,她的脸上浮起一个有些疯狂和病态的笑容,嘴角如被强力胶粘歪了一般扭曲——然而眼底深处却空洞无比,像是从内被蚕食干净了。
哦。
我也以同样浮于表面的笑容回礼。
没关系,我知道。
她死鱼一般无精打采的眼睛霎时瞪得老大。
离关灯还有 0.3 秒。这 0.3 秒,足够她回味了。
啪的一声,色彩被剥夺的一瞬间,她的身躯如冰雕一般凝结,然后就此凭空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双眼睛仍然大而空,直到最后,她似乎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先一步死去。
——很早之前我就说了,我的夜视能力很不错。
她将阴谋掩藏在黑暗里,便以为真的不露痕迹。
当这一天的太阳再次照常升起之后,整个房间又空荡荡的了。
第一天回答过问题的蓝黑波点女人出乎意料地撑到了最后,直到开灯的前一秒,她的头颅才完全消失。
来到这个房间之后,我意识到了一点——在之前房间所获得的战利品,会或多或少地起一点保护的作用。
我的金鱼纹身可保护我在红色区域免受一次杀戮,蓝黑波点的女人的能力则应该是能将自己的关机状态篡改成休眠,只要能撑到天亮,就能重新复活。
——据我观察,她有好几夜,都是靠这个技能活了下来。
难以想象她已经经历过多少个房间,才会有这样的道具。
如果没有我,这个女人恐怕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赞叹归赞叹,我没忘记将关注点转回面前的难题。
消失的人去了哪里?
这才是逃出房间的谜底。
——在思维懒汉中,消失的人都成为了金鱼的养分。
饮食无限供应,只要你活着。这句标语的适用对象,也包括了那条金鱼。
直到被我吃下去为止,它都还懒懒地等着管理员给它送食物来。
我再一次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上的字迹。
视觉盛宴,请用心观赏。
要论繁丽精巧,这间房算得上一流。
我凝神静气,将房间细细扫视一遍,然而毫无回应。
也是,没人会把谜底放在目力所能轻易捕捉的显眼之处,况且床底啊沙发角啊那样的地方,看起来又藏不下那么多人。
人。
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客厅挂着的那三幅油画。
8.
几幅画作的风格、流派和立意都大不相同,不知为何却被摆在了一起。
只是,它们有着一个十分显而易见的共同点——都是群像油画。
群像画的色彩虽然繁杂,但与这间花哨的房子却融合得极为巧妙,几乎像与墙壁一体而生,平时很难注意到。
我凑近了看。
最左边这幅是热闹的贵族宴会,宾客着装与宴厅布设都极尽奢华。
画面上的人数,不下百人。
靠得太近,隔着画布,我似乎都能听见庭间嘈杂的人声与谈笑,以及几丝俏皮的管弦乐音。
若有若无的酒气钻进鼻腔,我又仔细嗅了嗅,发现并不是自己的鼻子出了问题。
我警惕地将身体挪远。
——画面右侧一位蓝裙贵妇,面上甜美的笑意正一点点消失。那双顾盼生辉的亮眼,渐渐黯淡了下来。
不仅如此,较之我刚注意到这幅画时,这些沉浸在欢乐之中的宾客,似乎朝我的方向发生了微小的偏转。
就拿那位贵妇来说,她原本盯着正前方的眼珠此刻竟然隐隐向我的方向靠拢,状若斜视。
那空洞无物的眼神和别扭的笑态,让我想起了死前的小个子。
再往旁边看去,另外两幅画也概莫能外。
挂在正中间的画我没见过,但我认出了内容,画面展现的是凯撒大帝遇刺一事。
元老院阴谋者手中举起的利刃,正泛着幽幽寒光。
这些人的身体与视线也都正朝我的方向倾斜,似乎察觉了我的目光。
刀锋发生了微妙的转向,宛如下一秒就要冲破画纸的束缚,戳向我的眼球。
右边,深蓝色大海中涛声回响,一艘巨轮即将倾翻。
如果贴近听,尖利的呼救声与浪啸声几乎能震破耳膜。
……室内温度忽然低了下来,我的后颈黏上一层薄薄的冷汗。
现在,我十分肯定,消失的人,都在这些画里。
屠杀盛宴开场之时,这些画中人大概也目不转睛地观赏着,将那句标语践行到底。
我的心间缠上一种可怕的预感:
今晚到来之前,如果我不能解开这间密室的最后一道关卡,画中的餐刀和匕首,就会落在我的身上。或者,我将被卷进海底,成为最后一个遇难者。
抬眼,壁上的挂钟指向九点。
冗談只会出现一次,我必须在十二点以前找出答案。
我再一次沉下心,将这几幅画从上到下看了个仔细,没放过一处细节。
五遍过后,我几乎已经能数出具体的人数。
然而,我眼尖地发现,宴会画左上角的一个女人,天鹅绒洋装下摆竟然爬上了不合宜的蓝黑色波点。
而先前的微笑贵妇,一张脸已经与小个子相差无几。
这异变的速度,快得恐怖。
我已经竭力用心欣赏,但回应我的除了逐渐加快的偏移之外,别无他物。
我在几幅画面前踱着步。
因为时间有限,因而格外紧迫。
用心、用心……究竟怎样才算是用心?
我抬头瞄了一眼钟,时间似乎在加速流逝。
三根指针分割了表盘,像一个奸笑着的人脸。
冗談…….
我的脚尖停住。
只差一步,就要踏脏滑落在地的彩色挂毯。
哈哈,我怎么忘了,这个房间的本质是什么。
自己真是傻得好笑。
冗談,冗談。
玩笑话,谎言,与马戏团。
我冲向书房。
书架下方的抽屉里,我记得有一台老式宝丽来。
尽管我拉开抽屉的动作有些粗暴,但这台相机仍然安静而不加计较地躺在那里。
很好。
然而,翻过来一看,相机背后的计数框里只孤单地立着一个1。
也就是说,只有一次机会,败者注定成寇。
——咔嚓一声,白得刺眼的闪光之后,一张照片被缓缓吐了出来。
看着面前的四幅画——如果那玩意也能称之为画的话,我有点儿庆幸自己曾是个懒汉。
9.
正午,挂钟寂寞地敲响了十二下。
玻璃窗再一次被打开,只是站在后面的那个人并没笑着。
啊……
他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归于平静。
真是小瞧你了。
我笑了。
彼此彼此。
我攥紧那张相纸,还没走近,就听见哐的一下,窗上镶着的彩色玻璃纷纷碎落,碰到地面的瞬间化为了一团雾气,朝我手心的方向涌来。
那张原本挤满人脸的白框相纸,竟然被染成了一片漆黑。
我皱了皱眉。
没有了玻璃的阻隔,只有单薄的窗框呆板地挡在我面前——已经不能算挡了,我抬腿一跨,很容易就上了窗台。
……真遗憾哪。
冗談惆怅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我,一双眼里寒光如烁。
早在第二夜,我就该杀死你。
我嗤笑一声。
那天,如果我举手再慢一秒,就正中了他的下怀。
下个房间的管理员叫什么?
——管理员的代号与游戏规则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既然机会摆在眼前,我就必须先人一步得到这个信息。
出乎意料地,他竟然没有作声。
这次的答案应当属于真,但内容竟然是无。
难道下个管理员,就叫无?
消耗掉他的假回答后,我再次出声。
你身上还有一个束缚,是提问必须回答吧?
听见这话,冗談苍白的脸上因兴奋而浮现出红晕,灰粉色的脸皮看起来很别扭。
……你很聪明,真的。
他大笑起来,笑声回荡在这间空旷的房间里,经回音的叠加而略显疯狂。
遗憾的是,他即将迎来这场欢乐的终结。
他一步一步走下窗台,然后站在我先前伫立的位置,向我眨了眨眼睛。
不过,可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巨浪咆哮,数十把尖利的银制匕首从墙壁中飞射而出,而宏大的交响乐在合奏下到达高潮。
啪——
原本大大敞开的窗框一下子紧闭,将画面定格在了这一刻。
别在燕尾服领口的麦克风将永远沉寂,他的微笑甚至称得上安谧。
盛大的演出终于谢幕。
窗框上方垂下深绛色的天鹅绒,挺庄严。
隐约飘动的皱褶间,闪着几个烫金的大字:
Pseud。 Paradise(伪乐园)。
手中的照片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枚小而方的玉质吊坠,颜色尤其绚丽而梦幻,简直像一幅画。
鎏金字样被风吹落成一阵轻烟,同那把银色钥匙一样融进我的血管。
该走了吧?
我转头,望着矗在那儿的黑色身影。
这个人尤其魁梧高大,头顶几乎要挨上天花板。
他沉默着,不发一语。
鞋掌擦地,他迈出右脚向后转身时,我跟了上去。
——此刻我有些怀念冗談的多舌。
跟在这个男人身边,随行的只有静默。
在深黑色的甬道里,无论穿行多久都看不到尽头,直到我瞥见一方熟悉的纯白。
即将决定我生死的这个小天地是——卫生间。
10.
门关了,我们就这样脚挨着脚地挤在这个逼仄的卫生间里。
这儿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以为自个已经算淡定,但还是忍不住问。
大块头沉默地扫我一眼,随即将脸转了回去。
不知怎么,我觉得他想说,聒噪。
仅仅下一秒,整个卫生间快速下坠,储水箱内的液体发出哗哗的撞击声。
我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搞得有点晕,但还没来得及适应,就已经结束。
停稳以后,大块头伸手拽了拽天花板从落下来的、老式风扇开关一样的拉绳。
白色漆门再一次打开,我们走出了这部简易的电梯。
——原来这个卫生间,就在房间的内部。
比起之前的房间,眼前这个屋子可称沉闷——和大块头给人的感觉很像。
厚重的实木家具、地板,暗色的墙纸和地毯,乃至空气都要沉重一些。
灯光是明度较低的暖橘色,迎面照下来,仿佛正在经历无尽的日落。
屋子里的人无一例外地都坐着,眉毛紧紧拧起,就好像这里并不是一间逃生密室,而是考场或会议室。
走进去之后,我发现客厅挂着一幅大字: 禁止交谈。
不是标语。
我得出了初步的判断。
应当是这个房间的规则之一。
我转身,还没来得及寻找标语,就被大块头拽住了。他塞给我一张纸,然后对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看来只有钟是不变的。
纸上是印刷体: 是什么构成了人?
其后附着一行小字: 限时五分钟。
我盯着这两行字,忽然想起冗談的那句遗言。
从伪乐园出来的人,的确很容易陷进一种思维定式。
就如这个问题,其实可以有很多种答法,你可以列无数种化学成分,或者高谈人性,从社会学、文学、心理学的领域来解读都无不可,但我偏偏就要选择最笨拙也最取巧的那一个。
我叹口气,用指尖写一撇一捺。
他既然用汉字问,我就用汉字答。
写好答案的一瞬间,绿色的火焰将纸条吞食殆尽。
啊,真是错怪冗談了,他是个好人,临死之前都想着给我递暗号。
其他人抬起眼睛向我的方向瞥来,只匆匆一下,又埋下头去。
我在屋子里游走好一会,最终在一个不起眼的花盆边缘发现了我的目标。
可堪凝视的只有深渊。
我看了一会,然后不知该笑还是该叹气。
严肃的话题和这所沉闷的房间挺搭,又不太搭。
我以为这个看上去武力值爆棚的管理员,钟爱的会是血腥周末之类。
我起身,将这条信息藏在心底。
既然标语的位置如此隐秘,解答过程相对来说就要简单一些吧?
我回想起上一局冗談的弯弯肠子,心有余悸。
说起来——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吊坠,想仔细看看上面的图案。
下方的暗色区域闪动着三颗星,但只是眨眼的工夫,末尾又缀上一颗新的。
我有点惊讶。
这是否意味着,就在刚才,伪乐园从三星升级成了四星?
11.
这一轮的答题时间,显然是到了。
我看见有些人垂头丧气地靠在座位上,脸色灰败。
然而,都还活着。
原先我以为,答题的结果就会决定生死,现在看来不是这样。
可惜这个房间不允许交谈,否则我能更快地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
被茫然无知包裹着的感觉,真够难受的。
下午六点钟的时候,钟声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叮铃铃的清脆铃声,给这个沉闷而暗淡的房间添了一点生气。
那些人的脸色却更差了。
餐桌旁坐着一个面部凹陷、头顶略秃的男人。他瘦成长条状的脸比管理员更惨白,眼神却毫无焦点。
另一些人也大差不差,似乎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有所预知,完全放弃了抵抗。
滑轮磨过地面,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除管理员以外的人进出房间。
身穿灰色护士服的女人推着钢制推车进入房间,台面上摆着密密麻麻的针管和彩色软袋——有点像医院输液用的那种。
接下来是晚餐时间,请大家乖乖在座位上坐好。
像哄小朋友一样,她的声音甜得发腻。
晚餐时间?
我找了一把木椅坐下,茫然地朝四周转着脖子,试图寻找一个回应。
坐在我斜后方的高颧骨女人朝我摇了摇头,她的发髻凌乱地盘着,本来的装扮应当很优雅——看起来像个语文老师。
她指了指手腕,我低下头,只看见自己皮肤下密布的蓝色荆棘。
我们的食物,将从这里进去。
……
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有点犯恶心。
十分钟以后,推车到了我面前。
这位小朋友,作为回答正确的奖励,今晚你想吃什么呢?
突兀的大红色嘴唇,瘆人地向上抿起。
我怎么知道该选什么,只好依据仅有的生理知识回答: 葡萄糖注射液。
但话到嘴边,我又想起挂在墙上的几个墨字,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字句咽了回去。
她手侧摆着的一排鼓囊囊的软袋都被其上的颜色所覆盖,无法窥清。
出于谨慎,我还是选择了自己最熟悉的红色。
我伸手点了点,胃里那种拥挤而翻涌的感觉又来了。
红色的,难道是血?
看别人流血是一回事,将来源不明的血注入自己的身体又是另一回事了。
这个甚至有点古典味的房间,竟然会有这么粗暴的处刑方式——对,不是进食,而是受刑。
护士小姐安抚地朝我笑一笑,然后伸手拈起了那袋红色。
你想要这个,对吗?
我沉默地别过脸,手腕处似乎被毒蛇的尖牙刺穿,而后诡异的温热感顺着静脉流向全身。
——意识到如此平静的注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是五分钟过后。
我无法晓得其他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但总归不会是食物。
答错的人自然没有选择权,只能无助地盯着护士从下面的备用药箱里,拿出另一些颜色更鲜亮、更刺眼的物品。
啊
仿佛要撕破喉咙的尖叫算好的,大多数已经无力挣扎,到后面窸窸窣窣的只有器官烂蚀的摩擦声。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
有人在针头推进血管之前不住地哀求。
然而一分钟过后,先前叫声的来源处只剩一具干枯空瘪的皮囊无力地挂在沙发上。
仅仅六十秒,他竟然,被抽干了。
晚餐时间禁止交谈。
粗硕的针管不留情地从手腕处拔出,宛如一只巨大的蚊子终于舍得撤出它的口器。
……这一轮用餐完毕后,目之所及之处,除却少数面色苍白的幸存者外,只余腐绿的黏液,炭黑的焦迹,或看不出原本物种的异形。
并非每个人手上都留下了针孔,但针刺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12.
之所以说并非所有人,是因为我发现可以拒绝注射。
虽然挑食是不好的,但我们这所充满爱的幼稚园,是不会强迫大家的。
护士露出一个腻人的甜笑,推着餐车离开了。
哈……我有点后怕。
本能地,我想张口询问,但在这间房里,舌头并不属于自己。
这儿应当是四星吧?
答题、进餐、饥饿、强制沉默,怎么看,死亡环节都太多了点。
就目前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就餐的选择权应当是由答题结果所决定的,每日大概有三次。
无论什么情况下,尽量不要发出声音,否则指不定就会被判断为交谈。
而经过刚才和语文老师的眼神碰撞,我判断,房间所禁止的交谈大概不包括肢体语言。
至于是否能通过写字传递信息,就需要实验了。
我的眼神捕捉到先前那个秃顶男人。
他的袖口还严严实实地盖着,大概并没有进食。
我走过去,敲了敲他面前的餐桌,然后用一种初来乍到者的疑惑眼光,向他指了指手腕,又指了指腹部。
不进食会怎样?
他木木地撂我一眼,两个鼻孔微微翕动,看来已经没有回应我的气力。
不知道饿了多少天了。
我有点同情他,然后转身走向先前那个给了我提示的语文老师。
那双镜片下的眼睛仍有微光流转,让我相信她是一位沉静而富智慧的女性。
我指了指挂钟,再屈指比出一个三。
她点了点头——的确是每日三餐。
我还想问什么,她却突然直直地盯住我,然后垂眸将视线转向身侧的空位。
我迅速明白了她的意思,装作漫不经心地拉开她身旁的椅子,背对着她坐下来。
右手掌在桌布的掩盖下,被人划过了数十笔画。
横、撇、竖、横折、三短一长横。
手心有点痒。
然后是三点一盖头……第二个字是觉。
这是什么意思?
她想告诉我什么?
我等着她进一步的解释,等来的却只有嗞嗞的椅子擦地声。
避嫌似的,她起身离开了这个圆桌。
彻底从我的视野淡出前,她朝我点了点头,然后有意无意地摸了摸太阳穴。
难道这个动作是指,头脑?
我留在原地,细细回味。
这一夜安然无恙。
看来这个房间的杀人时段,就是三餐。
早上七点的时候,灯光齐亮。
随钟声一同惊醒众人的,还有不知何时落在手边的白色纸条。
我夹起纸条,看了看自己的题目。
宇宙的诞生日是哪一天?
下面的小字变成了: 限时三分钟。
我强迫自己迅速清醒,然后想着语文老师给我的提示,写下了答案。
望着那片空白,我有点忐忑,直到绿焰再次一窜而上。
——这个房间十分矛盾。
在这里度过一夜之后,我得出了结论。
答案在现象与本质之间切换;房间布设庄重,而处置人命的方式又如此轻浮……处处都透露着一种反差与相悖。
我想起冗談少有的那次沉默。
这个管理员的代号究竟是什么——
打断我的,是一阵粗重的滚轴声。
靛青、深红、水绿、亮黄……今天的餐车上,彩色液袋数量是昨天的两倍——然而居民人数,已经只剩昨日的二分之一。
13.
人们惊恐地瞪大眼睛,即使没有规则的限制,也会因面前的骇人之景而失语。
大家表现都很好呢,为了奖励大家,幼稚园决定为大家加餐。
护士小姐笑眯眯地说出这番话,推着车向离她最近的那个人走去。
屋内空气凝滞,每个人都像寒冬中的早苗,被大雪压得抬不起头。
餐车在我面前停下,针管,液袋,以及那张灰白的脸,都从高高的台面上俯视我,挑衅一般。
上下两层的食物中,我随手指了几个看着顺眼的。
四股触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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