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京北大学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梧桐大道上金绿交错,迎新横幅如火如荼地飞扬。
安苒拖着行李箱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中央,深深吸了一口大学校园的空气——自由而充满希望,与她那个凡事都要“权衡利弊”的养父母家截然不同。
“同学,需要帮忙吗?”
几个学长热情地围上来。
安苒扬起明媚的笑脸,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俏皮的弧度:“谢谢,但我自己可以!”
她拒绝了所有帮助,独自将沉重的行李箱搬上人文学院宿舍楼的楼梯。
安苒从小就明白,被慕强家庭收养的她必须比别人更独立、更优秀,才配得上“安”这个姓氏。
就在她想着养母临行前那句“别给我们丢人”时,脚下突然一踩空——“小心!”
一只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腰,避免了连人带箱滚下楼梯的惨剧。
安苒惊魂未定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星海的眸子。
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
“谢、谢谢...”她慌忙站首,心跳莫名加速。
男生松开手,唇角扬起阳光般的笑意:“行李箱这么重,怎么不让人帮忙?”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黑色运动裤,却掩不住挺拔的身形和出众的气质。
阳光从楼梯间的窗户洒进来,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
安苒一时晃神。
某些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碎片一闪而过——孤儿院老墙下,也有一个少年曾这样对她笑过。
“同学?”
男生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苒猛地回神,脸颊发热:“我...我自己能行。”
仿佛为了证明什么,她用力提起行李箱就往楼上走,谁知箱锁突然弹开,里面的东西哗啦啦散落一地。
安苒恨不得当场消失。
男生却自然地弯腰拾起,与其他物品一并放回箱中,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表情。
当他拿起那个旧铁皮糖果盒时,动作微微一顿——盒子在撞击中打开,露出里面半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模糊的少年背影,背后写着“长庚”二字。
“这个盒子很特别。”
他轻声说,小心地将它合上递还给她。
安苒怔怔地接过盒子,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她竟然觉得他的侧脸与照片上的背影如此相似?
“我叫墨烬寒,大三经管学院的。”
他伸出手,腕间不经意露出价格不菲的手表,与一身简单装扮形成微妙对比,“需要帮忙把这些搬上去吗?”
“安苒,音乐学院大一。”
她与他握手,感到他掌心温暖而干燥,“谢谢,但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墨烬寒挑眉,笑容里带上几分欣赏:“那至少让我帮你把箱子合上。”
他利落地整理好散落的物品,合上箱锁,动作流畅自然。
起身时,他忽然从背包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她:“你的吧?
刚才掉出来的。”
安苒一看,竟是那本她找了很久的《萤火虫之墓》,封面上还贴着她珍藏多年的萤火虫贴纸。
“天哪,这本书对我很重要!
谢谢!”
她惊喜地接过,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指,一阵微妙的电流窜过肌肤。
二人同时怔了一下。
“你也喜欢这本小说?”
墨烬寒问,眼神微亮。
“最喜欢了。
尤其是结局处那句‘萤火虫的光虽然微弱,却能在最黑暗的地方照亮希望’。”
安苒不自觉地说出书中名句。
“...‘就像记忆中的那个人,永远在心底某个角落发光’。”
墨烬寒接了下句,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楼梯间忽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梧桐叶沙沙作响。
他们对视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在空气中流淌。
“咳,我该去报到了。”
安苒率先打破沉默,心跳如鼓。
墨烬寒点头微笑:“那我就不强求帮忙了。
再见,安苒。”
他转身下楼,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安苒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手中紧紧攥着那本书,心底有种奇异的感觉——仿佛刚刚遇到了一个本该很重要的人。
走到楼梯转角的墨烬寒停下脚步,从口袋拿出手机。
屏幕上己有十几个未接来电,标注均为“墨氏集团-李秘书”。
他皱眉关机,脑海中却浮现出刚才那个女孩明亮澄澈的眼睛和那个写着“长庚”的旧盒子。
“安苒...”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唇角不自觉扬起。
而此刻的安苒终于平复心跳,打开行李箱检查物品。
当她拿起那个旧糖果盒时,突然发现盒底多了一张纸条,苍劲有力的字迹写着:“今晚七点,萤火虫读书社招新,我想你会喜欢。
——墨烬寒”附赠的是一枚精致的书签,上面刻着一行小字:“纵然萤火微弱,终能照亮黑夜。”
安苒捏着纸条,嘴角扬起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
她小心地将纸条收进盒子,却没注意到盒子底层那张泛黄照片背后的字迹——“致小安,愿如长庚,永远相伴。
2009年夏。”
照片上的少年背影模糊,与墨烬寒确有几分相似,却又有些微妙的不同。
窗外,九月的风拂过京北大学,掀起无数命运交织的序幕。
安苒不会知道,这场看似偶然的相遇,早己在某个人的计划之中;而她所以为的“重逢”,实则是一场美丽的谬误。
如同长庚星,晨昏交替,真容难辨。
所有的甜蜜与心碎,都从这个阳光明媚的秋天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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