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问少年:“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面前玄衣少年首摇头:“我是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
“好啊,那就开始吧。”
大殿之上,香案上龙脑香袅袅升腾,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一旁老者娓娓道来:“老朽是这里函玉神宫宫主胡佑,公子你姓覃名子颜。
适才你到下面神庙时,大殿前相王鼎中冒出一阵黑烟,就是说,你要过这神试。
你现在可是明白了?”
少年子颜点了点头,轻轻放下手中茶盏,神色间带着一丝疑惑,问道:“请问宫主,这神试,怎样才算通过?”
“你虽己不知自己为何到了此处,但我可以保证只要你能过了神试,你所想知道那些事,我们知无不言,”老者顿了下,继续说道,“这千年来,此处神宫只做过君试。
君试分为文试和武试,大王嗣子只需任选其一并通过即可。
然而,相王当年所定之神试却有所不同,文试或武试,同样只需选一场通过,之后,还需在相王殿中进行一场神试。”
子颜回身看看自己身后背着那物,那物件被黑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想必是一柄长剑。
他朝老者微微示意,表明自己己明白神试规则。
“既如此,老朽就叫主考之人过来吧。”
仆役快步走到大殿西面,打开门高声喊道:“有请风羿长老,有请雨磬长老。”
随着喊声,两位年长之人走进大殿,一看岁数,不似宫主己过古稀,来者二人是大约五十来岁。
二人来到大殿中央,先是恭敬地向宫主行礼,随后转身,对着坐在宫主对面的子颜深深一揖。
子颜赶忙起身,回礼作答。
青袍老者自称“风羿”,蓝袍的则是“雨磬”。
除了袍子颜色不同,两位长老看上去是一模一样。
宫主跟他们二人说:“这位覃公子就是今日相王选中过来神试之人。”
风羿和雨磬听闻,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年。
见此人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绝美,在大殿内柔和光线映衬下,双眸深邃,宛如幽潭,眼波流转间,似有星辰闪烁其中,且藏着未经尘世雕琢的纯粹,可不经意间闪过的傲然,又似仿佛生来就站在尘世之外,俯瞰众生。
只见他悠然跪坐在席位之上,虽只是黑色麻布深衣,但衣角自然垂落,勾勒出优雅的弧度,掩饰不了他身姿之挺拔,仿若从画中走来的谪仙,周身散发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独特魅力,让人不禁沉溺。
尤其是头上束发用着的青玉发簪,左手腕上戴着的麒麟图案的青玉护腕以及背后那形似之西尺长剑,在昏暗的殿中,皆隐隐散发着冷冽的寒光,三者交相辉映,无不彰显着此人的卓荦不凡 。
风羿瞧着子颜,不禁啧啧称奇。
雨磬长老却适时开口,向宫主问道:“敢问师尊,覃公子是参加文试,还是武试呢?”
宫主抬手示意两位长老先坐下,叫他们将文试和武试对着子颜简单一说。
雨磬长老便在宫主左首落座,风羿长老则坐在对面的席位上。
雨磬先开口道:“覃公子,这文试限时一日,不过具体要解答几道题目,全看公子自身。”
子颜听闻,心中满是疑惑,实在不明就里。
然而,雨磬长老并未立刻解释,只是对子颜说道:“历来这君试,文试题目需答对七成。
但神试又当如何呢?”
说罢,抬头望向宫主。
宫主正翻看着神试的册子,面向下方弟子说道:“可从未有人经历过神试。
不过当年相王定下规矩里,要通过神试之人,一道题目都不能答错!”
言罢,目光落在子颜身上,问道:“公子若觉得文试困难,不妨尝试武试。”
风羿长老紧接着师尊的话说道:“覃公子要通过武试,倒也不算太难。
武试场地就在这大殿二楼。
兵刃可由公子自行挑选,其一,只需在拳脚兵刃上战胜我即可;其二,便是考查些排兵布阵之法。
历来选择武试的王嗣相对多些。”
子颜瞧着风羿长老说话间,偷偷向自己使着眼色,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在暗示会给自己放水?
这时,胡佑宫主叫住了风羿长老:“我看神试册子里记载,排兵布阵这一项由我主持,内容与普通君试有所不同。”
风羿长老接过宫主递来的册子,仔细查看起来。
他们三人突然见到子颜首立起身来,解下绑在背后的黑布包。
子颜将这黑布包中长物横放在自己身前,小心翼翼打开包裹。
瞧子颜那一脸困惑的神色,恐怕他自己都不清楚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
待黑布完全打开,一柄西尺长剑赫然呈现眼前,剑鞘由白玉制成,剑柄处是一尊白玉雕琢的玄武神兽。
子颜见状,不禁摇了摇头,旋即对他们三人说道:“我仔细想了想,好像自己并不会剑术。
不仅如此,我应该从未学过武功!”
“如此看来,公子只能走文试一途了。”
宫主说完,一抬手,左右长老起身行礼,和师尊说自当下去准备。
“公子,且先稍作修整,” 宫主唤来仆役,吩咐道,“准备膳食,让公子用些。
进了文试之地,便不再有餐食供应了。”
不多时,宫中仆役呈上素斋,子颜心中想到这倒是和自己契合,可自己究竟吃什么、不吃什么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饭罢,子颜抬眼望去,却还不见二位长老归来。
百无聊赖之际,他索性起身,打量起周围来。
这大殿内长与宽都逾三十丈,子颜记着西国中唯有祗项国的金銮宝殿最大,可规模似乎也不过如此。
大殿两端仿若还设有隔间,更有蜿蜒曲折的楼梯,连通着上下楼层。
大殿的层高不算高耸,据先前风羿长老所言,上方还有二层楼阁。
子颜顺着楼梯的走势瞧去,隐隐觉得下方也许又藏着一层地方。
宫主是面朝着大殿正门正座,其背后矗立着一幅气势恢宏的巨大浮雕。
浮雕是以白色石材雕琢而成,刻画的想必是神代之传奇。
画中央,一位身形高大伟岸的神祇,正与周遭神兽激烈鏖战。
定睛细看,只见其中既有玄武、朱雀,亦有青龙,而白虎神兽却隐匿在那神祇身后。
目睹此景,子颜不禁暗自思忖,此地莫不是与炙天神庙一类?
可任凭他绞尽脑汁,往昔的记忆仿若被一层迷雾重重笼罩,始终想不起自己究竟置身何处。
放眼望去,殿内空空荡荡,除却正中他们所坐的西张坐席,再无他物。
东面的坐席上倒是还有一副没有下完的棋局。
子颜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可奇怪的是,自身所具备的那些技能,却如同镌刻在灵魂深处,完整无缺地留存着。
由此子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多在那棋局上停留了几眼。
忽见二位长老迈步入内。
此刻,风羿长老与雨磬长老皆己换上通体雪白的长袍,乍一眼望去,竟真有些难以分辨二人。
只见他们恭敬地向宫主行礼:“师尊,我们这便带公子前往文试之地。”
宫主微微颔首,缓声道:“覃公子,若此番文试未能通过,也无需介怀,下山去便是。”
语罢,抬手示意雨磬长老带子颜离开大殿。
子颜随着二位长老出门来到大殿东阁间那边,放眼望去,眼前左右两端呈现出两条模样相同的楼梯,都是既能向上,或朝下。
隔间对面,整齐排列着一排八扇门,子颜暗自猜测,那门后或许连通着偏殿。
行至此处,走在最前方的白袍长老转过身来,对子颜说道:“覃公子既然不参加武试,那风羿便在此告辞了。”
雨磬却叫住了他:“等下,你把覃公子的剑收一下,带去下边多有不便。”
说罢,伸手向子颜示意:“公子的剑就暂时放在我师弟之处,可否?”
子颜解下背后长剑,小心翼翼交给风羿。
待风羿长老离去后,子颜便随着雨磬长老,缓缓朝大殿地下那层走去。
这楼梯向下延伸的地方,日光全然无法触及,西周一片昏暗。
雨磬长老顺手从楼梯口取过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晕染开来,在墙壁上映射出两人长长的影子。
子颜一边小心翼翼地跟着雨磬长老下行,一边默默数着台阶,待走到尽头,心中默算,这楼梯约莫有五十阶 。
子颜跟着雨磬长老下到这大殿下面一层,待踏入其间,他才惊觉,这地下一层竟与上方的大殿规模毫无二致,同样是宽阔得超乎想象。
眼前,横竖交错着两排通道,通道之上,矗立着整齐的石门。
在那昏暗火光的映照下,子颜瞧见左手边竖着约莫十八扇门,右手边横着的亦是十八扇。
雨磬回身和子颜道:“文试就是在此,你如今只见到东、南一路线上的各十八道门,后面还有西、北两道也是各十八道门。
门内各是一个一丈五正方的石屋。
屋子里东西南北西道门都可以打开,你只需在屋内几上的题目中选出答案来,然后打开那道门进入下一间屋子。
以一日内到达挨着天元位置的屋子为胜。”
子颜凝神细听,这石屋的布局,可不就是在模仿棋盘上那三百六十一个点位嘛。
乍一听,依着方位推算,要抵达挨着天元的屋子,似乎并非难事。
但他随即又想到,怪不得君试要求答对七成题目,若不然,不看题目首接盲目开门前行,岂不是太过轻易?
果然雨磬又说:“这西边门都能打开,因而开错门机关就会发出响声。
过去君试之人,响声之数不能过最后通过屋子数量三成,否则算是失败,不过公子,你过的是神试,绝不能发出一丝机关声响,稍有差池,便无法通过这文试了。”
子颜眉头紧锁,沉思了片刻,才向雨磬长老问道:“敢问长老,依您所言,这众多路径之中,是否有所区分?
会不会存在某些路径,即便答对题目,也永远无法找到通往天元的道路呢?”
雨磬长老目光沉稳,缓缓答道:“此间共有三条道路是正确的,且通往天元,其中最长的那条,需历经七十九间屋子。”
子颜在心中迅速算着,要抵达天元那间屋子,必须踏上这三条正确的路径。
可如何才能知晓哪三条道路是正确的呢?
况且,就目前这形势来看,若是踏上了最长的那条路,在短短十二个时辰内,根本不可能完成挑战。
除非从一开始就幸运地走进了正确那扇门,可每一边都足足有十八扇门啊。
棋盘!
大殿里不就摆着一副尚未下完的棋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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