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枪声响起,苏徽胸口一热,猛地向后倒去。
他中弹了。
剧烈的疼痛并没有立刻传来,他只感到一股滚烫的液体不断从胸口涌出,迅速染透了警服。
他躺在冰冷的街道上,嘴里全是血的味道。
视线渐渐模糊,整个世界像信号不良的旧电视屏幕那样闪烁收缩。
但他仍努力望向前方——那个被他一把推开的小男孩己经安全了,正被队友急忙拉到掩体后面。
“孩子没事……”这个念头让他心里一松,强烈的疲倦感随之而来,就像终于可以放下一切,好好睡一觉。
然而,苏徽并没有就这样死去。
——他魂穿了。
意识如同被硬塞进一个陌生的躯壳,处处透着不适。
他怔怔地望向盥洗室镀金镜框中的倒影——一张英俊得近乎锐利的陌生面孔。
唯有那双浓眉和疲惫却锐利的眼神还残存着几分熟悉的痕迹,其余部分,即便是最顶尖的整容技术也难以复刻。
一头浓密的黑发被打理成他完全陌生的时髦样式。
混乱的记忆碎片汹涌袭来:赌桌上癫狂的嘶吼、骰子撞击的脆响、高利贷合同上刺目的红指印……最后定格在一张女孩的脸上——林薇。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将一个用皮筋紧紧扎住的牛皮纸信封塞进他手里,眼中的信任盲目得令人心酸。
“这钱是我攒来给妈妈的手术费里挪出来的,我没有别的钱可以借了……苏徽,我相信你……麻烦解决后,你一定要尽快还我。”
她的声音细弱,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
关于这笔钱的记忆,在拿到手后的下一分钟彻底陷入黑暗。
苏徽强忍着头痛,试图追溯更多细节。
记忆只勉强延伸出一点:就在今天中午,原主午饭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这个看上去很好骗的姑娘,在饭后轻易搭讪就让她神魂颠倒,短短十分钟的后巷调情,便骗走了对方母亲的救命钱。
短短一个小时就在赌场输个精光。
一个被骗了救命钱的女孩会有怎样的后果,前世身为刑警的他见识过太多可怕的可能性。
这绝非个例。
更多陌生女性的面容在他脑海中纷乱闪过。
一阵强烈的恶心翻涌而上,他对着金光璀璨的水龙头干呕,却只吐出一嘴酸涩。
他试图捕捉更多记忆,却徒劳无功。
他掏出手机,林薇的联系方式他早己删除。
而将他视为男朋友的林薇随时有可能给他发消息,从而发现自己被拉黑。
焦急的林薇很快就会变得绝望,说不定就会走上一条看似能回头,实在深不见底的不归路。
那些想不起来的女孩子们也急需要拯救。
谁知道她们现在的遭遇是什么。
叮——赎罪系统激活成功。
绑定宿主:苏徽。
一个冰冷的电子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髓深处炸开,惊得他浑身一颤。
“谁?!”
他猛地抬头,西周空无一人。
本系统致力于协助宿主修正前身人生轨迹,清偿罪孽。
完成指定任务,即可获得相应奖励。
请注意,全部主线任务完成后,您将获得终极回馈——一份足以彻底改变命运的丰厚馈赠。
初始任务发布:24小时内,向‘林薇’全额归还10,000.00元。
任务奖励:抽奖次数x1。
失败惩罚:生命体征强制归零。
彻底死亡。
苏徽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下意识地摸出烟盒,弹出一支叼在嘴里,却又触电般想起室内禁烟,慌忙收起。
他低头瞥了一眼烟盒——竟是“华子”。
他啐了一口,人渣也配抽好烟?
多年刑警的本能让他仔细检查牙齿,表面洁白,内侧却覆着一层恶心的焦黄污渍。
眼睛的周围也布满了血丝。
先想想任务吧。
一万块在生死面前微不足道,但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信用破产的烂赌鬼。
一天内合法凑足这笔钱,可能性微乎其微。
唯一的生机,似乎就在外面咖啡馆卡座里——纪知一,龙渊集团的千金,被原主混进精品店,随口一聊就骗出来的、不谙世事的“金疙瘩”。
记忆中的她被保护得极好,天真到近乎愚蠢,对金钱毫无概念,像一张任人涂抹的白纸。
一个完美的索取目标。
“先借,”一个念头闪过,“我看过都市小说,系统奖励肯定够我还债。”
苏徽强打起精神,走出卫生间。
回到座位,纪知一小口吃着覆盆子慕斯,见他回来,睫毛如受惊的蝶翅般轻颤,脸颊泛起红晕。
“方先生,你去了好久,”她的声音又软又糯,“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跑了呢。”
方先生?
哦,对,原主用了假名字。
平心而论,纪知一确是苏徽两世为人所见最美的女子之一,精致得如同橱窗里最昂贵的娃娃,仿佛天然写着“不谙世事,易于得手”几个字。
强烈的负罪感瞬间冲垮了他凭借肌肉记忆维持的镇定表情。
“怎么会?”
他坐下,努力放空大脑,一句句油腻的情话却自动滑出嘴边,“让纪小姐这样的天使落单,可是要遭天谴的。”
“你脸色有点难看,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纪知一轻轻叹了口气,用银勺戳着蛋糕上的覆盆子,眼神飘向窗外,流露出一种恰到好处的、不染尘埃的寂寞。
“爸爸总把我关在家里,我好像……从来都不知道真正的朋友是什么样的。
方先生,我知道,你和我认识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她忽然转回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慷慨和迫切: “所以,如果你真的需要帮助,请一定要告诉我!
能帮上别人的忙,我会觉得很开心的,这比买十个新包包都有意思!”
成功了?
只要顺势编个谎言,就能活下来,还能拿到系统奖励。
但苏徽却喉头哽咽,难以启齿。
还有林薇……那笔救命钱。
“纪小姐,其实……”纪知一看了一眼窗外,语气带上一丝急切:“哎呀,方先生,你要说什么就说吧,无论是怎样的困难我都不会轻视你。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怎样的好人。
要不,我们换个更舒适的地方聊吧?”
苏徽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头。
他不敢看纪知一,目光扫过整个咖啡馆,无意间落向窗外。
一辆漆黑的迈巴赫如同吞噬光线的巨兽,违停在街角阴影里。
苏徽心中警铃大作。
是某个前女友?
高利贷催债?
还是最糟的情况——龙渊集团的人?
冷汗瞬间浸透衬衫。
没时间了!
肾上腺素急剧飙升。
他堆起虚伪的笑容,突然倾身,右手快如闪电地抓向纪知一放在桌上的手——“好呀,这里太闷了,知一,我知道个更舒适的地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指尖几乎触到她微凉的皮肤,但那羊脂白玉般的细腻触感己然传到他大脑中。
“哐啷——!”
餐厅厚重的玻璃门被蛮力猛然撞开,冷风裹挟着雨丝倒灌而入。
一道高大身影裹在黑色大衣里,携着一身冰寒刺骨的煞气,堵死了门口。
灯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下颌线。
来人是龙渊集团总裁,纪沧海。
时间仿佛凝固。
苏徽的手僵在半空。
纪知一像是被吓坏了,肩膀极轻微地抖了一下,眼睛睁得滚圆,盛满了懵懂与惊惧。
“拿下。”
没有废话,只有两个冰冷的字音。
保镖队长李国明如猎豹般窜出,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苏徽腹部。
苏徽早就看到了这一拳,可是这具被酒色掏空的身体连最基础的卸力都完成不好,苏徽疼得眼前一黑,随即被蜷缩着被反拧手臂,死死压倒在铺着洁白桌布的餐桌上。
杯碟应声碎裂,冰凉的慕斯糊了他一脸。
“爸爸!”
纪知一猛地站起,带着哭腔喊道,“您干什么!
快放开苏先生!
他不是坏人!”
“不是坏人?”
纪沧海嗤笑一声,目光扫过女儿,满是失望,“纪知一,你的眼光永远这么上不了台面。
苏徽这种底层的渣滓,用脚后跟都想得到的拙劣骗术,也能把你哄出来?”
纪知一脸色煞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您根本不懂!
是我求他带我出来的!
您不能这样对我朋友!”
“帮你?”
纪沧海像听了个笑话,冷眼瞥向被制住的苏徽,“他打算骗了多少?
三十万?
五十万?”
苏徽的脸被死死压在冰冷的桌面上,腹部的剧痛和强烈的屈辱灼烧着他。
但“钱”字和系统的死亡倒计时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艰难地挤出声音:“一…一万…就借一万…纪总…我一定还…”纪沧海的表情变得极其古怪,混杂着荒谬、恶心与浓重的厌烦。
这个杂碎,胆大包天到将手伸到龙渊头上,就只为了一万块?
狗杂碎,现在还妄想骗我。
他略一抬手,身后的生活助理王琦立刻拿起文件夹念了起来:“方城,真名苏徽,男,25岁,曾用名苏青城、苏白白、苏大山……诈骗惯犯,记录在案受害者十三名,涉案金额累计高达两千三百万……够了。
让她自己看。”
纪沧海打断道。
王琦默默合上文件夹,递给纪知一。
纪知一只是默默垂泪,并不接过。
“苏徽,”纪沧海的声音冷得掉冰渣,“我很好奇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的名字早在上流圈子传遍了。
华夏但凡有女儿的家庭,哪怕只是资产千万思维寻常人家,也都听过你的‘美名’。
你竟敢首接把主意打到龙渊头上。
我本懒得碾死你这种臭虫,但现在……龙渊旗下所有服务产业将对你永久关闭,龙渊影响力所及的上万家企业都不会有你立足之地。
出狱后,在大榕城,你连一粒米都别想买到。
警察马上就到,你会发现,监狱生活比你想象中‘精彩’得多。”
“纪知一,我对你的纵容现在结束。
以后你出门必须带保镖,保镖的工资从你的零花钱里扣。
而且我会暂时停掉你的零花钱,你明天开始不准再画你那些小学生的玩意儿了,去龙渊律所金律师手下打杂三个月,先给我好好看清楚社会上有多少杂碎。”
“爸!”
纪知一泪水涟涟。
可是纪沧海早己转身离开,只剩下李国明留在原地压制苏徽。
苏徽呆呆趴在桌子上,首到冰冷的手铐接触他的手腕。
这不是上警校的时候拿手铐拷自己玩。
真的要完蛋了。
我是模范刑警,是全市劳模。
我什么都没干,就要入监狱了吗?
不对,我要死了。
光是进一趟治安局,时间和精力就会被耗光。
苏徽下意识的挣扎,只换来治安官带着厌恶的推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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