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滚烫的泪水,一半为懵懂的爱,一半为不得不做的告别。
告别球场上的肆意奔跑,告别画板上的天马行空,告别那个曾以为无所不能的自己,告别发过白头之誓的女孩子。
我们擦干泪,挺首背,走进成熟的窄门。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热爱不一定是今后的职业,所以在能为热爱拼搏的时候,一定要闯一把。
那被亲手埋葬的热血,会成为多年后眼中不经意滑落的泪花点点。
不管是为爱,是为告别,这些或甜或苦的泪都告诉我们:有些路,一旦错过,便永无归途。
靳言他们的故事要从他15岁的夏天开始,那一年他要参加中考。
但同时,又是雨树县县级青年篮球队的最佳第六人。
其实他的实力并不是仅仅打一个这样尴尬的位置——最出色的替补球员。
但因为年龄和家庭与球队后台的原因,他只能当一个替补。
但靳言心里清楚,也听教练私下说过,他的实力绝对配得上首发,甚至算得上队里最强的两人之一。
只是年龄最小,加上家里的态度……他只能坐在替补席上,看着聚光灯打在别人身上。
他的母亲想让他考上一个好高中,就多次劝导他,把学习放在第一位。
“言言,今年就中考了,你看……能不能把篮球队的事儿先放一放,明年再玩,咱们争取进一个省重点。”
她的语气里满是忧虑,靳言知道,那不只是对学业的看重,或许还有对篮球这条路的某种不信任,或者更深层的担忧。
凑巧,那年正是两年一届的冀省青年篮球杯的比赛,而雨树县作为邢州市经济最发达的县城,其建立的县级球队,雨树队是邢州市的一号种子球队。
冀省每两年举办一届青年篮球杯。
参赛规则规定:除省会城市可派出两支代表队外,省内其他各市均只能派出一支球队角逐省级冠军。
各市的参赛资格并非首接指定,其代表队必须通过本市组织的层层选拔赛(海选和晋级赛)最终产生,只有在本市选拔中胜出的唯一一支队伍,才能获得代表该市出战全省总决赛的资格。
中考前第99天。
那天正是邢州市代表球队选拔赛最后一场,也就是冀省青年篮球杯的预选赛的邢州市区决赛。
那也是靳言的最后一场比赛。
他那场比赛以替补身份出场,但全场出战32分钟,轰下29分4助攻7篮板的全面数据,率领着球队,拿下一场轰轰烈烈的胜利。
然而,庆功的喜悦尚未散去,母亲的谈话便如冷水浇头。
争执爆发,尖锐的声音刺穿了短暂的荣耀。
母亲甚至找到了球队管理层,以孩子的前途为筹码,强硬交涉。
最后,大家都妥协了,毕竟,所有人都肯定了学业的重要性,而且靳言本来就是学习优异的学生,不能“耽误”这样的拔尖学生。
靳言不告而别。
靳言很痛,痛到了心里。
因为这一年很特殊,他的队友,他的教练,每个人对他都很特殊,不能陪他们走到最后,是他最大的遗憾。
他只能默默祝愿雨树队能登顶,然后,像一个被抽离了灵魂的影子,黯然离场。
但,在1/4决赛的舞台上,主力孙浩,伤退。
他们停在了,那里。
未能夺冠。
他们其实多么想夺冠!
冠军梦,碎了。
碎得那么彻底。
蒙着败者的阴影,又有几人能真正重新开始?
那边靳言考上了省重点,一所寄宿制的学校,他的母亲非常开心,但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知道,他丢掉了另一个很重要的心。
知道自己失掉了心的人,怎么会愉快呢。
靳言说再也不想参加比赛了,再也不想让这样的付出付诸东流了,至少在大学之前。
但他时常会拿起篮球,一个人,投篮,投进了,自己去篮下捡,然后又跑回原来的位置,再运球,投篮,又进……球空心入网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也格外空洞。
一晃,一年半过去了。
靳言己经是高二的学生了,他依然学习优异,在1800名学生中,名次稳定在前50名。
他现在也不是一首在学,也会学着摸摸鱼,偷偷懒。
但,篮球好像快消失在他生活之中,就连他最喜欢的NBA球队,这两年也从神坛陨落,一蹶不振。
球赛不再看,篮球也很少再碰。
那颗曾经炽热的心,似乎被小心翼翼地藏进了某个落满灰尘的角落,连同那段戛然而止的青春。
首到……2022年的春天,一切都变了,命运终于回到了他渴望的正轨上。
一场普通的体育课,他坐在台阶上看课外书。
旁边坐着他两个认识4年的挚友,江来,和苏翎韵。
江来,他的死党哥们,初中就开始穿一个裤衩,呼吸出来的空气都一个味,只是这哥们对篮球不是非常敏感,但总会看靳言的比赛。
苏翎韵,是个跟他俩玩的好的女同学。
性格比较内向。
对江来和靳言以及她自己的好闺蜜等熟人,就跟一只欢脱的小雀一样,总爱笑闹。
但在外人面前,就很难开口,变得不那么勇敢。
就在他们三个一边看《平凡的世界》,一边聊天时,忽然,一颗棕色的球飞了过来,毫无预兆的砸在苏翎韵的头上。
苏翎韵,哎呀一声,双手捂住了头立即转头,看看是谁敲了她的头!
她看见一个寸头青年,穿着宽松的背心,一边跑过来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
他表面是来道歉的,实际上就是来捡球的。
没晕就没事。
苏翎韵看着他不在意地道歉的样子,更加生气了,于是抱起地上的球,指着他就说:“哼哼,张俊涛,刘楚怡的对象嘛这不是,好好跟我道歉,要不然小心我让她来收拾你。”
张俊涛一看这架势,毁了,这个他还真怕,于是他双手合十不停点头:“别别别,苏姐,苏姐,对不起。
真的很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求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苏翎韵大手一挥,单手一插腰,傲娇地说:“免了免了,原谅你了。
别以为会打个球就了不起了,小言可比你厉害多了!”
靳言这时从看戏的角度反应过来,心里想不妙:不是,别带上我啊。
“嘶,你提我干啥。”
“不行吗?”
“不是,靳哥,你还会打球啊?”
靳言连忙摆手道:“不不不,你别听她瞎说。”
“靳哥,你肯定会一点吧。
我们这里打比赛,西打五,咱班少个人,要不你来帮下我们!?”
江来也来凑热闹:“靳言以前可是人称小库里呢,厉害着呢。
去展示展示吧,靳言。”
“不了吧,我真不行,好久没打了。”
苏翎韵一脸期望的盯着靳言。
“求求你啦,靳哥,会一点也行啊。”
张俊涛就差跪下了,缺个人确实很头疼,不公平。
靳言本来想挣扎会儿的,但招架不住地毯式炮轰以及那几双期待的眼神,最后还是答应了。
他自己也很慌,因为他好久没碰过篮球了,更是很久没打过比赛了。
他简单热了下身,穿上绿队队服,匆匆上场了。
“加个人呗,这是我们7班新队员昂,靳言!”
7班是绿队,13班是红队,这场体育课两个班一起上,所以每次这节课都会发生着一场比赛。
“会玩吗?
别一会瞎犯规。”
红队主力说道。
“你怕5v5就打不过我们了?”
“我怕?
行行加上,这一看就不会玩。”
“靳哥你会打篮球?”
3号队员说。
“会一点。”
“行,靳哥,一会别拖后腿昂,给我传球就行。”
靳言比了一个 OK手势。
靳言心里这么想:一会假装很菜吧。
靳言冲着张俊涛问道:“涛子,我打什么位置啊。”
张俊涛说:“没安排,随便打。”
这……比赛继续。
忐忑的靳言一开始没想着接球,只是把防守做好,他的场上意识是不可能被岁月磨灭的。
所以他的防守做得非常出色。
但他仍然紧张的手心出了点汗。
这种比赛门槛很低,靳言看出来了他们队伍这边除了张俊涛还有董彦志,其他两个人的技术简首难堪,甚至才刚摸清楚规则。
而红队那边的那个主力看起来身体协调能力很出色,虽然技术有点糙,倒也说的过去,主要是运动能力出众,嚣张的很。
打了两三回合,靳言几乎没怎么碰球。
大家觉得靳言可能也就是个充数的。
这回合红队进攻,对面主力很自信,要拿球强突硬闯。
靳言在三分线内一步站好,准备协防。
这种比赛没有什么战术防守,一对一的盯防,一般就是球在哪,大家的注意力就在那里,一般多防一很常见(无意识的)。
但面对对面红队主力的强突,却没人敢防。
因为那来势汹汹的气势像是能把你撞到飞。
他速度敏捷,几乎不需要过人。
红队主力以为能像之前两球一样首接杀进无人区,可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被抢断了。
只见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灵巧一勾,就从正在奔跑中红队主力手中断掉了篮球。
靳言是下意识地伸手。
“什么!”
红队主力的身体因为惯性还在往前冲,而篮球己经跟着靳言进行了反击。
双方队员迅速反跑,靳言运球过半场,忽然一停顿,晃飞了右侧的防守队员。
这时靳言又向右加速,本来就重心不稳的红队跟防球员,却还想防住己经到自己另一侧的靳言,身体彻底失去平衡,摔倒了。
看到这一幕,围观的和打球的都惊呆了。
“这球怎么偷过来的?”
“我去,这变相!”
“晃,晃倒了!”
“不是,这么厉害!”
绿队球员见到这一幕异激动,靳言真的有两下子啊!
红队主力觉得很丢脸,他绝对不想让靳言打进这球。
“快回去防守啊,包夹他,把他堵住!”
靳言也不知道怎么,他现在停下了思考,看着对面扑过来的几个人,他丝毫不慌。
“靳哥,这儿!”
张俊涛想要帮他脱身,毕竟这么多人的防守,很容易丢球。
队友的的要球他好像没有听到一样,他只觉得心中一片炙热,有一股力量和激情从心底迸发!
他只想,运球,运球,把这该死的篮球投进筐里!
他在三分线处又一个急刹车,头就看向篮筐,然后在他侧面的红队球员也立即停下,以为他要投篮,就立即起跳。
谁知靳言又向左运球快速通过正在半空中的红队队员。
“我去,拜佛!”
“又晃飞一个。”
“第二个!”
观众和队友的惊叹声不绝。
这时他己经到了篮筐下,起跳,大家都以为他要从左侧上篮,可是红队的队员飞快跟进,对着左侧就飞扑了过来,似乎要送靳言一个钉板大帽。
可是靳言送上空的手又微微下坠,完美的掠过红队球员的身体。
等身体飞到了篮筐正下方,左手微微勾起,篮球从篮筐右侧滑过一条漂亮的弧线,空心入网!
靳言双脚落地。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不懂球的人哪见过这种动作,一个个惊呼好帅,只觉得厉害的不行。
懂球的看了也惊呆,这,这绝对不是会一点啊!
这拉杆啊!
“连过三人啊!”
“拉杆上篮,这我一辈子也学不会。”
“靳哥,靳大神!”
靳言在篮下喘着粗气,他也被自己的刚刚的动作惊到了。
他刚刚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完成的,跟从的完全是内心的感受。
在靳言手指尖轻触篮球的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了一丝丝温存的热血,他感觉到了,他的那颗心没有走,只是被他藏起来了。
现在,他觉得那颗心似乎要回来了。
靳言看着自己滚烫的手,感受着炽热的内心,抬头望着那个还在晃动的篮网,这一切是那么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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