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向生活区，脚步声在空旷的通道里回响，显得格外孤寂。
老周沉默了许久，才低声开口：“你知道的，其实何主任也尽力了。上面的名额就那么多，而且……”
“而且什么？”陈岩侧过头，盯着老周。
老周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化作一声苦笑，摇了摇头：“算了，不说那些糟心事了。你要是真决定了，我支持你。嫂子和侄女，确实更重要。”
食堂里，官兵们正安静地用餐。看到陈岩进来，几个年轻的技术员立刻站起来，给他让出了最里面的位置。
在这个以技术论英雄的地方，陈岩虽然只是个士官，但他的威望，比许多军官还要高。不只因为他那神乎其技的技术，更因为他对手下这些年轻人的倾囊相授和无私关怀。
“陈师傅，您要退役了？真的假的？”一个叫王浩的年轻中尉小心翼翼地探过头问。
消息传得比内部通讯还快。陈岩抬眼扫了扫周围，发现好几双眼睛都带着不舍和震惊。
对于这些一毕业就扎进深山，与世隔绝的年轻人来说，陈岩就像他们的主心骨，是他们面对枯燥和压力时最坚实的依靠。
“还没最后定。”陈岩不想让离别的愁绪影响大家，岔开了话题，“你们几个，把手头的项目盯紧了，保障好国之利器万无一失，这比什么都重要。”
吃完饭，陈岩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
他的床头柜上，摆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全家福。那是五年前，妻子李娟带着女儿来队里探亲时拍的。
照片里的女儿陈玥才10岁，扎着羊角辫，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像朵太阳花。
可现在，女儿已经15岁了，进入了青春叛逆期，正是最需要父亲引导和陪伴的时候。
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是妻子李娟打来的。部队有规定，家属可以通过总机转接。
“老陈，玥玥昨天又跟我闹别扭了。”妻子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她说，她感觉自己像个单亲家庭的孩子。中考在即，压力那么大，别的孩子都有爸爸陪着分析学校，给她打气，就她没有。”
陈岩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小娟，我……”
“我知道你肩上的担子重，我知道你干的是保家卫国的大事。”李娟的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深深的无奈，“可是，家也是国的一部分啊。你为国家奉献了二十年，把一切都给了部队，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一个兵？”
这个问题，陈岩在无数个不眠之夜问过自己。
他立过一等功一次，二等功三次，解决过的重大技术故障，连厂家派来的专家都束手无策。论能力，论贡献，论资历，他哪点比那些坐着火箭往上窜的年轻人差？可命运，似乎就喜欢跟他开这种残酷的玩笑。
“小娟，我已经交了退役报告了。”陈岩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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