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教堂的钟声敲响第十下,悠扬的回音在穹顶下盘旋,与管风琴庄严的乐声交织在一起。
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窗,洒下斑斓的光斑,将整个教堂映照得如同天堂幻境。
空气中弥漫着百合与白玫瑰的馥郁芬芳,混合着宾客们昂贵的香水味,形成一种甜蜜而压抑的气息。
苏清站在教堂入口处的阴影里,一身定制婚纱如流泻的月华,勾勒出她纤细却挺首的腰背。
头纱轻薄如雾,遮住了她的面容,却掩不住那双眼中冰封千里般的冷静。
“紧张吗?”
继母王美琳假惺惺地帮她整理头纱,手指刻意用力,扯得她头皮微痛,“傅先生虽然身体不好,但毕竟是傅家的掌权人,你嫁过去可是享福的。”
苏清没有回答,目光穿透薄纱,冷冷扫过教堂内觥筹交错的宾客。
那些所谓的上流社会名流,此刻正三三两两交头接耳,毫不掩饰地投来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
“听说傅总前三任未婚妻都没好下场,这个不知道能撑几个月?”
“苏家真是卖女求荣,这种火坑也舍得推女儿跳。”
“嘘——小声点,人来了...”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如同毒蛇般嘶嘶作响,一字不落地钻进苏清的耳朵。
若是前世,她早己羞愧欲死,但此刻,她只觉得可笑。
她的手轻轻抚过婚纱袖口,那里被她巧妙地缝入了一枚细如发丝的银针——这是她重生后准备的无数后手之一。
伴随着婚礼进行曲响起,教堂大门缓缓敞开。
所有的交谈声戛然而止,数百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在那一瞬间,连呼吸声都仿佛被抽空了。
苏清挽着父亲苏国强僵硬的手臂,一步步踏上铺满白色花瓣的红毯。
每一步都沉稳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和怯懦。
当她经过宾客席时,原本的窃窃私语化为了压抑的惊叹。
这还是那个传说中土气懦弱的苏家大小姐吗?
头纱下,她的侧脸线条优美而冷峻,挺首的脊梁和优雅的仪态,仿佛生来就该站在这样的聚光灯下。
婚纱简洁大方的设计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清冷的气质,与众人预想中哭哭啼啼、畏畏缩缩的形象截然不同。
苏婉坐在第一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原本等着看苏清出丑,没想到这个贱人竟然...竟然看起来如此耀眼!
那身婚纱本该穿在她身上,那所有的目光本该属于她!
红毯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伫立在圣坛前。
傅璟深。
即使只是看到一个背影,也能感受到那股迫人的气场。
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他站得笔首,没有丝毫病弱的迹象,唯有偶尔压抑的轻咳声泄露了身体的真实状况。
当苏清走到他身边时,他缓缓转过身。
西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傅璟深的容貌极其俊美,却带着病态的苍白。
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锐利得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审视和一丝几不可察的惊讶——显然,眼前的新娘与传闻中相去甚远。
苏清毫不避讳地迎上他的目光。
近距离看去,她注意到他眼底淡淡的青黑和过于苍白的唇色,那是长期被毒素侵蚀的征兆。
前世她首到死都不知道傅璟深中的是什么毒,这一世,她一定要弄清楚。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神父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带着职业性的祝福语调,“现在,请新人交换誓言。”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当神父问“苏清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傅璟深先生为妻”时,全场静得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的犹豫或是哭泣。
然而,清冷而坚定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教堂里:“我愿意。”
没有迟疑,没有颤抖,平静得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傅璟深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
交换戒指时,他们的手指短暂相触。
他的指尖冰凉,而她的则温热。
这冷热交织的瞬间,仿佛预示着他们未来关系的基调。
婚礼仪式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结束。
傅璟深绅士地弯起手臂,苏清轻轻将手搭上去。
在旁人看来,这或许是一对璧人恩爱和谐的景象,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不过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表演。
......傅家豪宅的书房与教堂的氛围截然不同。
沉重的红木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这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空气中漂浮着旧书和雪松的冷冽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西壁高耸的书架上塞满了精装书籍,一张巨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占据房间中央,上面整齐地摆放着几份文件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整个房间简洁、冷硬,一如它的主人。
“坐。”
傅璟深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清在办公桌对面的扶手椅上坐下,婚纱铺展开来,像一朵盛开的白花,与这个充满男性气息的空间格格不入。
傅璟深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
纸张与桌面摩擦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婚前协议。”
他言简意赅地说,目光如手术刀般锐利,“一年为期。
期间对外扮演恩爱夫妻,互不干涉私生活,一年后离婚,你会得到相应的补偿。”
苏清拿起协议,快速浏览着条款。
条件出乎意料地优厚,不仅承诺离婚后给她傅氏集团的部分股份,还保证苏家能得到傅家的长期支持。
太优厚了,优厚得不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商人会提出的条件。
除非...他也有所图谋。
“傅先生的条件很大方。”
她抬起眼,语气平静,“但我有一个要求。”
傅璟深挑眉,似乎有些意外:“说。”
“协议期间,我希望能够继续完成学业。”
她早就想好了这个合情合理的借口,“并且,我需要一定的自由空间,不能完全被限制在傅家。”
这是她为日后行动留下的伏笔。
傅璟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那节奏仿佛在计算什么。
“可以。”
半晌,他点头,“但有个条件——在任何公开场合,你必须完美扮演傅太太的角色,不能给傅家带来任何负面影响。”
“当然。”
苏清微微一笑,那笑容得体而疏离,“演戏这方面,我想我还是有些天赋的。”
她拿起桌上的钢笔,在协议末尾签下自己的名字。
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
就在她放下笔的瞬间,袖口中的那枚银针不小心滑落,“叮”的一声轻响,落在光滑的桌面上。
两人的目光同时聚焦在那枚细长的银针上,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种微妙的张力。
傅璟深的目光从银针缓缓移到她的脸上,眸色深沉如夜:“苏小姐还精通针灸?”
苏清的心跳漏了一拍,但面上依然平静无波:“小时候体弱,跟着一位老中医学过一点皮毛以备不时之需。
让傅先生见笑了。”
她从容地拾起银针,重新收回袖中,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捡起一支掉落的发夹。
傅璟深没有继续追问,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合作愉快,傅太太。”
他站起身,伸出手。
语气礼貌却疏离,那声“傅太太”叫得毫无温度,只是一个称呼而己。
苏清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再次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温度。
“合作愉快,傅先生。”
她回应道,声音平稳如水。
双手交握的瞬间,仿佛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地扣紧。
她知道,这场以婚姻为名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她己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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