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修女带我去的是医院后院的储藏室,这里堆着没人要的旧病床和空药箱,平时除了王伯来拿些杂物,基本没人来。
储藏室没窗户,只有个小换气扇,转起来嗡嗡响,显得更闷。
陈修女关上门,从怀里摸出个小玻璃瓶——是碘酒,跟药房里的一模一样。
“把绷带拿出来。”
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劲。
我手还在抖,慢慢掏出那块带血的绷带。
血己经半干,深色的印子像歪歪扭扭的线,之前没细看,现在凑近了才发现,那些印子不像伤口蹭的,倒像是有人故意画上去的。
陈修女倒了点碘酒在棉棒上,轻轻抹在绷带上的印子上。
没几秒,我眼睛都首了——原本模糊的印子,竟然慢慢显出来了!
是几行小字,还有个简单的地图轮廓,标着“城北荒丘”。
“这是……”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是梧桐基地的大致位置。”
陈修女把碘酒收起来,眼神沉了下去,“日军在城北建了个秘密基地,抓难民进去做实验,还在造能毒死人的毒气弹,这绷带里的,就是基地外围的布防线索。”
南京的画面又冒出来,爹娘被火海吞没的样子,跟“抓难民做实验”的话撞在一起,我攥绷带的手更紧了,指缝里都沾了干血。
“可……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还想躲,“我就是个杂役,连药都配不明白,日军要是发现了,我死定了!”
“没人让你现在就去拼命。”
陈修女看着我,语气软了点,“但你得把这线索藏好,等安全了,我会找人来取。
你在药房,最方便藏这种东西,日军再搜,也不会想到要查你配的药。”
她这话没说错。
日军每次来拿药,只看数量够不够,从来不管药瓶里装的是什么——毕竟他们觉得,一个南京来的难民,没胆子跟他们作对。
可我还是怕,万一被搜出来,不只是我死,整个医院的人都可能受牵连。
正琢磨着,储藏室的门突然被敲了三下,是王伯的声音,带着慌:“陈修女!
默生!
不好了!
日军又回来了,还带了狗,说要查药房的药瓶!”
我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手里的绷带差点掉地上。
陈修女反应快,一把抓过绷带,又从口袋里摸出个空的阿司匹林药瓶,拧开盖子:“把绷带撕成小块,塞进去,再倒点药粉盖住,快!”
我手忙脚乱地撕绷带,指尖被边缘划破都没感觉。
阿司匹林是白色粉末,刚好能盖住绷带的血色。
刚拧上瓶盖,外面就传来日军的吼声:“所有药瓶都拿出来!
一个一个查!”
陈修女把药瓶塞回我兜里,压低声音:“别慌,就说这是给住院老人配的药,记住,不管问什么,都别提绷带的事。”
她推了我一把,我深吸一口气,跟着她往药房走。
刚到门口,就看见两个日军兵正把药房里的药瓶往地上摆,旁边还蹲着条大狼狗,吐着舌头,盯着我首看。
翻译官看见我,立刻指着我喊:“就是他!
刚才说有传染病的那个!
把你身上的药拿出来!”
我手伸进兜里,攥着那个阿司匹林药瓶,手心全是汗。
狼狗突然冲我叫了一声,我腿一软,差点跪下。
陈修女赶紧上前一步,挡在我前面,用不太流利的日语说:“他口袋里是给老人的药,病人等着吃,不能随便查。”
日军小队长皱着眉,跟翻译官说了句什么。
翻译官立刻翻脸:“少废话!
皇军要查,什么都得拿出来!
不然连你一起抓!”
狼狗又往前扑了扑,铁链子拽得哗哗响。
我知道躲不过去,慢慢把药瓶从兜里掏出来,心里只想着:千万别被发现,千万别……小队长拿过药瓶,拧开盖子闻了闻,又倒出一点药粉在手里搓了搓。
我的心脏都快停了,眼睛死死盯着他的手——那里面,藏着能掀翻日军阴谋的线索,也藏着我的命。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