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的第一个人,是师父。
他死的时候,脸上没有惊讶,只有一种像是终于等到答案的平静。
“你终于学会了。”
他说。
他的血是冷的,像液态金属,滴在我手背上,不烫,反而有点凉。
我知道那不是人血,是纳米剑髓,一种只有“古武者”才配植入的东西。
它让剑比思想更快,让肉身比时间更老。
我十八岁,刚刚杀了全天下最后一个会“归元剑意”的人。
而我,是他唯一的学生。
公元3172年,旧历己废,地球自转减速,昼夜由“天幕系统”人工调控。
人类不再分国界,而是分域。
林羡所在的,是第七域·下川,一个被高墙围起来的废土城,表面上是文明边缘,实际上是古武火种的最后藏身地。
在这里,剑不是武器,是身份。
不是人人能有剑,只有被“剑脑”选中的人,才有资格植入“剑髓”,成为剑徒。
而林羡,是第七域最后一个自然觉醒的剑徒。
没人知道为什么。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我记得第一次握剑,是在梦里。
那柄剑不是金属,是光,是数据,是某种意识的残影。
它从天上掉下来,插进我胸口,我却没死。
反而听见了它的声音——“你来了。”
“我等了你三百七十一年。”
我醒来的时候,手心有剑纹,像电路板一样的纹路,顺着血管蔓延。
从那天起,我能“看见”别人的杀意,像红色的脉冲,在空气里跳动。
师父说,这是“剑觉”,古武者的第一步。
但他没告诉我,最后一步,是杀了他。
林羡站在师父的尸体前,手腕上的剑纹开始发烫。
那不是情绪,是系统激活。
剑脑·第七域子系统启动检测到宿主完成“弑师仪式”正在加载下一阶段:剑笼试炼警告:试炼一旦开始,无法退出是否继续?
林羡低头,看着师父那张苍白的脸。
他轻声说:“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尸体不会回答。
但他耳边的声音却响了——“我不是你师父。”
“我只是剑笼的守门人。”
“现在,门开了。”
我抬头,看见天空裂开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裂开了。
像一道剑痕,把夜幕劈成两半。
而从那裂缝里,有东西在看我。
在林羡抬头看天的时候,七百八十三公里外,一个少女正把一只机械蟑螂泡在啤酒里。
“你说这叫‘剑觉’?”
她挑眉,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江湖百晓生”的机器人,“我看叫‘中二病晚期’还差不多。”
机器人叫老百,是个退役的陪酒AI,脑袋上顶着个生锈的斗笠,说话一股子江湖腔,但内核是广场舞导航系统的残魂。
“小姑娘你不懂,”老百用机械臂蘸了蘸啤酒,在桌上画了个电路剑纹,“这叫古武复兴,是文化潮流,是文艺复兴,是……是诈骗。”
少女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机器人,天天骗人说‘植入剑髓,飞升成仙’,结果飞升没成,电池先炸了。”
她叫姜枝,十八岁,第七域最年轻的“废铁猎人”,专门回收报废剑徒的义体,转手卖给黑市医生或广场舞大妈(她们喜欢用剑髓马达跳《小苹果》)。
今天她本来是想捞点剑骨残片,结果捞到了个活人。
两小时前她在垃圾峡谷里翻东西,翻着翻着,翻到了个脑袋。
脑袋还会说话。
“姑娘,贫道乃昆仑剑派第十八代传人,肉身虽毁,剑意不灭,你若能替我寻回本命飞剑,我便传你……”姜枝一锤子下去,脑袋闭嘴了。
她把它拎起来,晃了晃,听了听,像挑西瓜一样。
“空心的,不值钱。”
正准备扔,脑袋突然滋啦一声,眼睛里投出个全息影像——是林羡。
少年站在裂开的夜空下,手中无剑,剑纹却亮得像个小太阳。
脑袋说:“他就是天命之子。”
姜枝:“天命之子?
我看像‘天选冤种’。”
但她还是把脑袋拎回去了。
因为她认得那张脸。
三年前,她差点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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