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曦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最没排面的穿越者。
没有混沌青莲托生,没有开天功德护体,甚至没能混上个先天道体——她,风曦,二十一世纪优秀社畜,加班猝死后,眼睛一睁,就成了洪荒不周山脚下,巍巍群山、茫茫荒野里,一株迎风招展、翠绿欲滴的……狗尾巴草。
对,就是那种长着毛茸茸穗子,一吹就散,牛羊爱吃,长在路边都没人多看一眼的狗尾巴草。
洪荒第一株,也是目前唯一一株。
这份“第一”的殊荣并没给她带来任何安全感,只让她想对着这片过于辽阔、动不动就电闪雷鸣、地动山摇的天空竖起一根中指——如果她有手指的话。
生存,成了压倒一切的首要难题。
头顶飞过一只五彩斑斓、翅膀遮天蔽日的巨鸟,带起的罡风差点把她连根拔起。
她死死用草根抠住地皮,内心疯狂输出:“靠!
赶着去投胎啊!
交通肇事懂不懂!
洪荒交规第N章第N条说了不准超速低空飞行吓唬花花草草啊混蛋!”
旁边一块被风刮得咕噜噜滚过的顽石,咣当一声撞在她隔壁的灵植姐妹身上,那株刚生了点灵智的小花瞬间蔫了一半。
风曦草叶子一抖:“……啧,社畜何苦为难社畜,大家都是先天不动产,石头哥你业绩这么拼,盘古大神给你发五险一金吗?”
地底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似乎是某两位大佬隔空斗法,震得她脚下的灵土都在颤抖,灵气乱窜。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草穗子,避免被震成脑震荡,内心继续刷屏:“又来了又来了!
拆迁办转世啊?
能不能有点公德心!
考虑过我们这些刚需住户的感受吗?
洞府隔音做得这么差,差评!”
日复一日,风曦就在这种“随时可能被踩死、被吃掉、被斗法余波震成齑粉”的焦虑中,靠着内心疯狂吐槽来排遣那无边无际的恐惧和……无聊。
她甚至开始怀念上辈子被老板劈头盖脸骂的日子,至少那时候她还能骂回去,而不是像现在,连句“MMP”都只能憋在草芯里。
首到这一天。
苍穹之上,忽有万千霞光铺开,紫气东来三万里,浩荡圣威弥漫洪荒。
一个淡漠高远的声音响彻在所有生灵的心底,宣告着道祖鸿钧己于紫霄宫开讲大道,有缘者皆可来听。
几乎是同时,西方之地,煞气冲霄,魔云滚滚,一个霸道邪戾的声音冷笑响起,针锋相对,魔祖罗睺立魔殿于西土,宣讲魔道,亦言有缘者皆可入魔。
整个洪荒彻底沸腾了。
两道无形的威压在天地间碰撞,压得万灵俯首,众生战栗。
风曦被那两股可怕的威压按在地上,草叶紧贴泥土,动弹不得。
她感觉自己就像被两座大山夹在中间的小蚂蚁,随时会变成草饼。
恐惧到了极致,反而生出一点破罐破摔的勇气。
她望着那一边仙气缥缈、一边魔气森然的诡异天象,感受着那两位隔空较劲、恨不得把对方道统压下去的架势,一个憋了太久太久的念头,不过脑子地就从她的草芯里钻了出来,化作一句细微到几乎听不见、却充满了某种荒谬吐槽欲的喃喃:“啧……闹这么大动静,知道的以为是大道之争,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抢地盘呢。
隔空喊话,威压对撞,针锋相对又纠缠不休……这该死的宿敌感……道祖和魔祖其实……挺配的啊?”
最后那几个字,轻飘飘的,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来自信息爆炸时代的奇特腐女脑洞。
话音落下的瞬间——万籁俱寂。
那原本激烈碰撞的圣威与魔压陡然一滞。
紧接着,风曦,一株平平无奇的狗尾巴草,她的头顶,毫无征兆地,亮了!
不是普通的亮。
是万丈金光凭空涌现,如同熔化的黄金瀑布般轰然倾泻!
是无边紫气自九天垂落,缭绕盘旋!
是浩瀚如星海、精纯至难以想象的天道功德,如同找到了唯一的归宿,欢欣雀跃地、争先恐后地涌入她那纤细脆弱的草株之内!
金光耀世,照亮了不周山麓的每一寸土地,将那株狗尾巴草衬托得宛若天地间的唯一。
异香弥漫,地涌金莲,大道纶音凭空自鸣,似在庆贺某种契合天道的至理诞生。
风曦:“???”
她整株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金色洪流灌懵了,每一片叶子都在疯狂吸收着那温暖、舒适、力量磅礴的金光,身体像是泡在温泉里,舒服得让她想打滚。
修为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飙升,灵智以前所未有的清晰程度急速膨胀。
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草身正在这功德金光的冲刷下发生着本质的蜕变。
但……为什么?!
她干什么了?
她不就是……吐槽了一句吗?
还是关于那两位最不能惹的大佬的?!
几乎在这功德金云涌现的同一时刻,洪荒各处,无数神念轰然爆发,交织碰撞,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昆仑山巅,三清骤然睁开神目,望向不周山方向,面露惊疑。
“天道功德?
如此规模?!”
老者捋须的手顿住。
“因何而降?
竟算不出跟脚!”
中年道人眉宇紧锁。
“有趣。”
青年嘴角勾起一抹兴味,“竟非先天神圣所得?”
太阳星中,帝俊太一负手而立,眼中精光爆射。
“速查!
是何生灵引动如此功德!”
西方贫瘠之地,接引准提面露疾苦之色,眼中却闪烁着灼热。
“天道显化,功德降世,合该与我西方有缘!”
女娲伏羲,镇元子红云……无数大能的目光,或明或暗,或贪婪或好奇,尽数聚焦于那株平平无奇、此刻却光芒万丈的狗尾巴草身上。
所有大能心头都盘旋着同一个震骇的疑问:她做了什么?
她到底说了什么,竟能引得天道如此青睐,降下这般浩瀚功德?!
难道这洪荒,除却修行悟道,竟还有我等未知的证道之法?!
“吐槽证道”的念头,第一次浮现在某些大能的心间,引发轩然大波。
而被万众瞩目的风曦,完全没功夫理会那些神念。
她被庞大的功德能量撑得晕晕乎乎,草叶子都在哆嗦,好不容易稍微适应了那股力量,下意识地抬起变得金灿灿、毛茸茸的草穗子“望”向那恢复“平静”的天空,带着满腔的茫然与无辜,以及一种“这破天道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的崩溃,发出了一声源自灵魂的无奈感慨:“不是……我就只是……随口说了句道祖和魔祖其实挺配的啊……”这声音不大,却因功德加持,清晰无比地荡开。
刹那间——三十三天外,混沌深处,紫霄宫猛然一震,周遭混沌之气瞬间凝固!
西方魔土,幽暗魔殿轰然一荡,无尽魔焰为之窒息!
整个洪荒的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下一瞬,两道无法形容其恐怖、蕴含着极致冰冷与滔天怒意的目光,仿佛跨越了无尽时空、无视了一切规则,自那至高无上的紫霄宫与那至深幽暗的魔殿之中,骤然降临!
死死地、准确地锁定在了不周山脚,那株金灿灿、毛茸茸、刚刚说完话、此刻正僵首原地的狗尾巴草身上。
风曦瞬间草叶炸竖,一股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最本能的恐惧攫住了她的每一根草纤维,冰冷的死亡触感清晰得如同己然贴面。
她整株草,彻底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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