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蒂妮的视野“唰”一下从一片马赛克糊成了高清。
腐朽的木头燃烧的气味钻入鼻腔,她下意识地皱眉,发现自己正跪坐在一间破败木屋的角落。
阳光从木板缝隙间漏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的手掌下是粗糙的木地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指甲缝里嵌着黑色的污垢。
“这…这他妈是哪儿啊?!”
她张嘴想嚎一嗓子,结果嗓子眼跟被砂纸磨过一样,只挤出个破锣音的嘶哈。
刹那间,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排山倒海、劈头盖脸、360度全景无死角灌了进来。
温蒂妮·克莱因,十八岁,北境克莱因伯爵的私生女。
妈死了,刚被接回那金光闪闪的伯爵府,结果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半个月就被打包丢出来流放荒野了?
好家伙,几年流浪,最后落在这鸟不拉屎的破村子。
靠着半桶水的草药知识抠抠搜搜混日子?
甚至还跟村里几个歪瓜裂枣的穷汉纠缠不清??!
救命!
这开局配置也太地狱了吧!
比某多多砍一刀还坑爹!
淦!
老娘这是…穿书了?!
前世看的那本狗血西幻虐文?!
她穿越到了前世看过的一本小说中。
现在,距离主线剧情开篇应该还有五年的时间。
在原著里,她“温蒂妮·克莱因”是个啥?
是那个让未来灭世大BOSS、人狠话不多的反派从小黑化、心理变态的罪魁祸首啊啊啊!
一想到未来要被那位爷挫骨扬灰,温蒂妮的手指头就开始“哒哒哒”地疯狂敲地板,敲得她自己都心烦。
突然!
外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被她这自带BGM的敲打吓住了,瞬间没声儿。
“进、进来……”她开口,声音仍带着初醒的沙哑。
吱呀——木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只瘦削、指节泛白的手紧紧扒着门框。
接着,一张苍白的小脸怯生生地探了进来。
当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进来时,她差点把睫毛瞪飞了——淦!
这小孩长得也太犯规了吧?!
淡金色的瞳孔湿漉漉的,睫毛长得能荡秋千,虽然穿着破布麻袋但完全就是美强惨幼崽版啊!
“我、我带了...”小孩声音抖得像是要当场去世。
他双手紧紧捧着一个用破旧布片包裹的小包裹,指关节被寒风冻得通红。
见温蒂妮没有动作,男孩像得到了某种许可,极为小心地挪步进来,将包裹放在那歪斜的木桌上。
包裹在放置时散开一角,露出几株新鲜、根须还沾着湿泥的药草。
他指甲缝里,嵌着明显的青紫色汁液痕迹,那是采摘时留下的痕迹。
现在不过是深秋初冬之交,但他身上那件松松垮垮、明显不合身的单薄麻衣,根本无法抵御寒意。
温蒂妮的目光落在他瑟缩的样子上,刚想开口,嘴唇微动——“北坡的…都没了…”男孩捕捉到她抬手的细微动作,惊弓之鸟般猛地一缩脖子,声音又低下去几分,“我、我去了西边的悬崖…”最后几个字几乎消失在空气里,在温蒂妮脑海深处的记忆,西边的悬崖显然不是一个七八岁孩子该涉足的险境。
她的目光停留在那张苍白、不安的小脸上,思绪却瞬间被拉远。
一幅截然不同的画面在她眼前展开:首都内尸山遍布、血海流淌,那个手持法杖的君主从毁灭中复活,所经之处,王国哀鸿遍野。
他的名字足以使帝国中最勇敢战士闻风丧胆——赫里恩·维尔图斯,那个令整个王国闻风丧胆的“鸦影君王”。
可眼前只是站着一个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在大雨天冻得瑟瑟发抖、为了几株药草不惜冒险攀爬悬崖的可怜孩子。
温蒂妮几乎是下意识地想伸出手,也许是想拍掉他衣摆的水珠,也许是想感受一下那小小的肩膀是否冻得像块冰——一个纯粹的、夹杂着复杂怜悯的微动作。
然而,她的指尖刚抬起不足一寸。
赫里恩猛地一颤,身体不着痕迹地向后微微一挪,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警惕和瑟缩。
他没有发出惊叫,没有明显的退缩动作,但那细微的躲避更显出他早己习惯压抑恐惧的本能。
仿佛挨打挨多了的流浪狗,面对伸过来的手,第一反应是惧怕而非期待。
这极细微的反应像根刺,扎了一下温蒂妮。
就在这微妙的、带着尴尬和僵持的瞬间,一个响亮却略显粗鲁的男声从外屋传来。
“温蒂妮姑娘!
温蒂妮姑娘!”
伴随着门板被拍得砰砰响的声音,“在不在?
快开门!”
这突兀的喊叫声打破了屋内压抑的寂静,像投入静水中的石子。
温蒂妮皱了下眉,被打扰得很不耐烦。
她看了一眼还僵立在原地,浑身湿冷、手指通红的赫里恩,又瞥了一眼里屋角落里那个虽然简陋但此刻正燃烧着温暖火焰的壁炉。
里屋的温度明显比外屋高了好几度。
“待在这里。”
温蒂妮简短地命令道,语气没什么温度,也没等他回答,转身就往外走。
她推开门,离开里屋时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赫里恩的身影。
他依然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是在她完全离开视线后,才像被解除了某种定身术,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挪到离壁炉稍近些的地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取暖,像只刚被带进陌生环境、冻僵又恐惧的小兽,拘谨地缩着肩。
温蒂妮心里无声地叹息。
恐惧与防备早己根深蒂固,不是一时半刻,一句关心或一次温暖的施舍就能化解的。
强行靠近只会让他更加惊恐,引起反效果。
她明白,急于求成只会把这只受惊的雏鸟推得更远。
至少,这空荡荡却温暖的里屋,总比外面冰冷刺骨的雨强。
先别让他冻死在这儿吧。
关系什么的,慢慢来,从长计议。
“哎,来了来了!”
温蒂妮压下那些复杂的思绪,迅速调整表情,快步穿过简陋寒冷的外屋——这里勉强算是她的“药店”兼杂物间。
墙角堆着一些晒干的普通草药,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干草的尘土气、尚未散尽的雨腥味,以及隐约的药草苦涩。
拍门的是村里的铁匠老马略,皮肤黝黑,性子急。
一看到温蒂妮,他立刻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温蒂妮姑娘!
快,快!
老巴顿家的婆子踩塌了草棚顶,摔得惨哟,那腿……不成样子了!”
他边说边搓着粗糙的大手,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知道了,药我随后就配好送去。”
温蒂妮声音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意味,这比之前的冷淡沙哑多了几分属于“医者”的沉稳。
她转身走向靠墙的一个歪歪扭扭的破旧木架,上面用罐子和草纸包分门别类存放着各种草药。
温蒂妮的目光快速扫过,手脚麻利地开始配药。
摔伤腿断在乡下是常有的事,她利落地打开几个草纸包,熟练地取量,根据记忆,几种草药被她迅速选出,比例拿捏得恰到好处。
这也正是她前世专业的强项,也是这具身体原主为数不多真正掌握得还不错的东西——乡下的跌打损伤治疗。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