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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竹马骗改志愿后续

羽扇纶巾 著

言情小说连载

《我被竹马骗改志愿后续》是网络作者“羽扇纶巾”创作的言情小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温知南姜详情概述:大半和死对头在学校情人坡拉拉扯被保安大叔以乱搞典型为由逮据说前些天有好多情侣专挑半夜时分在这胡留下令人发指的作案证大我们真没我们蹲点好几天就是你们温知南扯了扯顾北清的袖子: 你倒是解释解释某人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说得我们什么都没可是他这故意摆出的心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果保安大叔一脸了然:这下可以确定就是你们01七月疫情渐渐好转了一Q...

主角:温知南,姜堰   更新:2025-07-25 13:2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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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和死对头在学校情人坡拉拉扯扯,被保安大叔以乱搞典型为由逮捕。

据说前些天有好多情侣专挑半夜时分在这胡来,留下令人发指的作案证据。

大叔,我们真没有。

我们蹲点好几天了,就是你们

温知南扯了扯顾北清的袖子: 你倒是解释解释啊。

某人却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说得对,我们什么都没做。

可是他这故意摆出的心虚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果然,保安大叔一脸了然:这下可以确定了,就是你们

01

七月初,疫情渐渐好转了一些。

Q 大原本要和当地的武装部队协商进行新生军训,由于一些原因没能批下来。

因此,这个任务落在了学校国旗班。

原本温知南正沉浸于自己满满当当的打工计划里,期待着被大把大把的钞票淹死,怎奈何被校队一个电话召唤了回去。

她在心里一面吐槽学校的骚操作,一面恋恋不舍地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钞票作别。

要说这还不是最让人无语的。

最让她想一头撞死的,是在自己刚刚训练结束,脸上脖子上还挂着满满的汗水,齐肩的马尾乱糟糟如同老疯子的时候,十分戏剧性地偶遇了劈腿的前男友姜堰。

他在带着他的新女朋友逛操场。

——他又换女朋友了,不是上次那个出轨对象。

温知南扯着刚刚脱下的迷彩服,顺手搭在肩膀上。 

正巧,和姜堰撞了个正着,姜堰皱了皱眉,一副厌恶的模样。

温知南?不是吧,你到底要死缠着我多久啊,我说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点,我们已经分手了,还是我走哪你跟哪。这他么都还没开始学呢,就这么着急见我?

温知南抿唇不语,要不是操场到宿舍只有这么一条路,她才不想撞见眼前人。

 学长,你前女友啊姜堰身边的女孩子娇滴滴开口。

没有的事,不过是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追求者罢了。姜堰一手揽着女孩的肩膀,一手插在裤口袋里,温知南猜他此刻一定在心里感叹自己那无处安放的魅力。

温知南蹙眉,仔仔细细打量姜堰和那人有七分相似的脸,明明同样穿着洁白的衬衫,却只衬得他愈发斯文败类。

她当初怎么就找了这么个玩意儿,果然还是年少无知。

许是沉默打量的时间有些久,姜堰那一根经的脑袋觉得她看他的眼神都在拉丝,不禁心里一阵暗爽。

他微微弯腰将身子前倾,覆在温知南耳边说:怎么,醋了?

话落,未等他起身,便听一阵惨叫。

只见温知南一手扯过姜堰的肩膀,身子往后一撤,另一只手搭上他的后背猛地一甩,他整个人成反射弧状自空中划过,最后啪地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温知南这劲用得巧妙,甩的方向也巧妙——正好姜堰脸朝下贴在地上。

她利落地撒开手,目不斜视: 不好意思,出门忘了看黄历。

那女孩被温知南的动作镇住,半晌才反应过来要去扶人,奈何姜堰率先捋了捋头发,而后故作潇洒的从地上笨拙地爬了起来。

不用,这点小伤,我都没放在眼里。姜堰弓着腰站起身,下巴和脸蛋上都渗着血。

温知南不是很理解对方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只见姜堰轻佻眉头,轻笑说: 又是欲擒故纵的把戏,都说了多少次了,还坚持用这种手段引起我的注意。

姜堰温知南打断他,姜堰不耐烦道: 怎么,又要表白了?。

不是。温知南搞不懂这人与生俱来的蜜汁自信是如何培养起来的,她承认自己当初追姜堰就是冲着他的这个长相。

她一门心思追得热切,愣是在他面前做了许多委曲求全的事情,没曾想让他对她的性格误会这么深。

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你一下,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的第三个十年了,再不更新,有些东西是会出问题的。

噗嗤 ~

一旁的女生没忍住笑了,温知南这才仔细打量了女生两眼,对方背带裤学生头,很明显是刚高考完,面容青涩,眼神单纯无害,不施粉黛依旧素净淡雅。

这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攻击性的女孩子,对别人的善意不设防,在一些人眼里最好哄了。

姜堰烦躁得很: 什么乱七糟的。

见他如此,温知南也不得不说,姜堰皱眉烦恼的样子和那人没有一点相像,因为那个人从来不会像他这般气急败坏还蠢笨如猪。

温知南没了心思跟对方周旋,眼神都懒得再给对方一个,没文化就多看看新闻补一补,不然容易闹笑话。

说着,她看向那女孩: 学妹,刚高考结束吧。好心提醒一句,对初初相识又无故热心的学长还是多留个心眼比较好。

语罢,女孩复杂地看看姜堰,又看看温知南。

随后在姜堰你乱说什么的叫嚣中,郑重地点了点头。

谢谢学姐,我……我先走了。

温知南满意学妹的表现,还不算弥足深陷。

她也打算走,姜堰却拦在她面前: 温知南,你什么意思?哦,我知道了,还说不是吃醋,都想尽办法把人赶走了,你还嘴硬。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是不会回头的。

他实在太聒噪了,温知南没忍住一伸手就抓着对方的胳膊反扣过来,姜堰顿时疼得嗷嗷直叫,依旧不忘吵吵:

你有病啊,有你这么喜欢人的吗,我不喜欢你你就靠体力征服我。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的,啊啊啊,你松手,啊,疼啊。

温知南无了个大语,另一只手揪住对方的耳朵,毫不留情。

姜堰,你耳朵是不是有问题,喜欢你个大头鬼。我从见到你哪一句话说过喜欢你了,自己有病就去治,别乱叫唤栽赃陷害还污染空气。姑奶奶以前眼瞎行不行,我求求你以后看见我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信不信。

温知南再次加了把劲儿,姜堰的耳朵肉眼可见的红了一大片。

哎哎哎,你先松手行不行,胳膊要被你拧掉了。姜堰求饶。

温知南突然撒手,将人再次狠狠丢在地上: 欠儿欠儿的。

姜堰麻溜爬起来,边走边狼嚎: 温知南,你别想我会回来。

这种灰太狼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温知南觉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以前怎么没觉得姜堰这么二呢?

闹心的人被赶走了,温知南紧绷着的肩膀一松,晦气,脑子有洞吧

她想着姜堰的事情,一转身就撞上了一堵墙。

嘶这一下没有防备,撞得属实不轻。

她刚要发难,对方却先她一步开了口: 没事吧?

温知南闻声顿时愣住,她猛然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眸子里,恍惚间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

对方干净帅气的脸映入眼底,时空仿若静止一般。 

温知南只觉面前人唇瓣微动,清哑的男声便再次从耳侧传来: 南南,是我。

眼前少年和姜堰有着张七分相似的脸,只于眼角处多了一颗泪痣。

可姜堰是浮躁暴戾的,面前的人则更显阳光清朗,意气风发。

是他。

顾北清,消失两年音信全无的顾北清。

02

白衣黑裤,清俊秀气,美好得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她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两年里反复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男生,想开口说话,想撒腿就跑,却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大脑完全失去了指挥功能。

他瘦了,眉目间的稚气也褪却了一些,但是看她的眼神依然温柔。

他叫她南南。

她花费两年铸就的心墙摧枯拉朽般轰然倒塌。

比起自己的震惊,他显得格外镇定和冷静。 

顾北清笑得毫无生疏感,一开口便是熟悉的语调: 南南,有没有受伤。 

温知南后退躲开两步,当即道: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顾北清怔住,仿佛有些不知所措,再开口藏着不易发现的忐忑,这玩笑不兴开,我认错谁也不能认错你。

温知南后退一步,错开他的视线,倔强的强调着: 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你好好看看,明明……

顾北清着急解释的话被一道好听的女声打断: 顾北清。

温知南循声望去,是个高个子穿碎花裙的女孩子,脸上带着很灿烂的笑,尤其是一双眼睛,里面藏着碎星星似的,亮晶晶的。

温知南终于找回一点知觉,趁面前少年回头的空当,快步跑开。

这情景,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顾北清刚要去追,黎雁又叫住他。

他叹了口气,顾自按捺住不顾一切去追的冲动,恢复以往清冷的模样。

棃雁是刘教授刘辞的女儿,随母姓,也是他工作室的创始合伙人之一。

看着顾北清心不在焉的样子,她提了提肩膀的包包,开口询问: 那姑娘谁啊?这么上心。

她啊……顾北清顿了顿,涩涩开口: 我一直找的人。

诶?棃雁挑了挑眉,来了兴致,真的假的,那人家看你表情怎么那么生疏?

顾北清闻言看了她一眼,伸手推她的脑袋: 你看错了。

棃雁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摇头感叹道: 啧啧啧,跟我还拽上了。

别乱猜有的没的,就属你聪明。 顾北清不理会她的打趣。

棃雁揉着脑袋: 切,我就当你是在夸我,毕竟——难得看你这副表情。

那你不追上去啊。

你不叫我,她还跑不了呢。

这么说,怪我咯?

难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顾北清不想再理她,大步往前走去。

哎,顾北清,说真的要不要我帮忙,人小姑娘一看就是误会咱俩有什么了。用不用我给你出主意?棃雁叫嚣着。

顾北清: 管好你自己吧。

我不用你管。棃雁反驳,说你呢。

顾北清停下脚步: 不用我管?行,记住你说的话,以后刘教授再催婚别拉我挡枪。

喂,好歹朋友一场,干嘛这么不讲义气黎雁小跑着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刘辞的办公室。

今天他们是专门来找刘教授讨论工作室最近新接的一单设计方案的,遇见温知南在顾北清意料之外。

温知南一路逃回宿舍。

彼时还没正式开学,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静悄悄的。

她双手撑着洗手台,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有些好笑地问: 当初不告而别的又不是你,你为什么逃跑?

话虽这么说,可是她一想起顾北清那双桃花眼,就下意识地紧张。

两年,顾北清无缘无故消失了两年,今天终于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曾经温知南想,如果再见到他,她绝对会第一时间胖揍他一顿,然后绑起来,把自己想问的问题全部问清楚。

比如:

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后来去了哪里?

有没有找过自己?

可是真正到了这一天,两人重逢之后,不知为什么,她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凭什么问呢,以什么身份?

说到底不过是儿时稍微要好的玩伴罢了,互相也没有什么承诺。

即便他们曾经约定要考同一所大学,一起做彼此想做的事情,也不过是一场笑言。

温知南呆呆坐了半晌方才收回自己的神思,她现在琐事缠身,没有时间想这些,当务之急是要赚钱。

高考那年养父母离了婚,养母整日里以泪洗面怨憎横生,而养父自那之后便离开了家,再没给过家里一分钱。

加之祖父母身体不好,温知南不得不撑起了整个家的担子。

前些天朋友推荐她一个名为 114 的家教兼职网站,只要在上面注册认证身份,缴纳信息费用就能得到系统分配的合适的订单。

于是她打开 114 的官网,按照程序把自己的信息注册上去,选了几个还算靠谱的订单提交了申请,线上联系了对方之后,就只等通知试讲时间了。 

紧接着便是雷打不动的国旗班特训,温知南做着吃力不讨好的活,心里并不很情愿。

因此在学校领导心血来潮莅临视察,并笑呵呵问她对于学校的建设有什么建议的时候,温知南委婉表达: 能不能把带军训得到的额外学分给兑换成工资?

没办法,她是真的缺钱。

恰逢此时校领导接了个电话,不知听到了什么,高兴地笑起来,竟然爽快应下。

这事儿就这样拍板定下了。

温知南惊讶之余,内心跟着平衡了些。

同样跟着受益的国旗班的小伙伴们,对她是一顿褒奖,一口一个南姐威武。

转眼,一月即逝。

20 届新生入学拉开帷幕,学姐学长们也都陆陆续续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校园。

彼时的 Q 大喧嚣闹腾,不远万里送孩子来报道的家长们,清一色地被保安拦在了校门外

新生入校的热度持续了三天淡退,军训便提上日程。

训练结束,中间好不容易空闲几天的温知南又接了新的兼职。

学校大门东侧的一大片空地上常有几个男生在玩滑板,不过今天围观的人尤其多,还有几人兴冲冲地鼓掌吹口哨。

只见一黑色卫衣套装的男孩子额间带着同色系发带,正踩着滑板做着高难度的跳跃动作,而后有条不紊的落地,他单脚一踩,滑板一侧翘起,原地转了几圈又朝着校门外的大道而去。

一起玩的几人都相继踩着滑板跟上,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温知南恰从水果店出来,今日的她脱下迷彩服,换上了一身清爽碎花裙,搭配白色帆布鞋,再加一顶亚麻色渔夫帽,为了节省时间,刻意选择了平常很少人走的一条近路。

尧哥,今天你小尾巴没跟来啊。

陆尧托了托自己的发带,当即踩着滑板加速往前滑板去: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你哥我是谁都能跟上的。

啧,不愧学哲学的,还会一语双关了。顾彦文打趣道。

滚犊子陆尧比了个看不起的手势: 有本事别打嘴炮,在这上面比过我。哥们先走了,你们几只蜗牛慢慢滑吧。

说着,陆尧径直往前去,刚转了弯就见不远处的温知南好巧不巧走过来。

喂,快闪开

03

陆尧经常在这条道上玩,这个点还真没想到能撞上人,所以一开始的速度就很快,突然刹车就来不及,只能大声讲话提醒对方。

好在温知南反应够快,在陆尧突然出现的时候急忙闪身躲开,但手中的的东西却还是撒了一地。

陆尧也终于停了下来,喘着粗气道: 好险,同学,你没事吧刚刚反应挺快啊,身手不错哦。

温知南不太习惯别人的自然熟,轻声说了句没事,刚要去捡自己的落下的东西,手机却嗡嗡响了起来。

她掏出手机习惯性看了面前的人一眼,陆尧察言观色,当即对她笑着点头: 你先忙,东西我来。

温知南点点头,这才走到一旁接通,电话那边传来动静。

你就是温老师吧?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

温老师?学生家长?

张女士

温知南猛然想起半个月前自己在家教网站谈成的订单,她按照客户张女士的要求准备了试讲内容,对方却突然说家里有事,处理好再联系她。

本以为等不到了,结果老天有眼。

鉴于身旁有人,她刻意压低声音:对,我是温知南。请问现在您是联系我试讲吗?我的时间都可以的,您怎么方便怎么安排。

她抽空又看了一眼正在帮自己捡东西的男生,对方也注意到回给她一个阳光灿烂的笑,温知南点头示意继续听对方说。

啊,温老师啊,是这样的,我们家小蕊不需要了,所以我是通知你不用来试讲了。

不用了?温知南皱眉问。

对的,是这样的,我们前两天才知道小蕊爸爸有个同学的儿子也在兼职家教,我们就想着熟人的话可能孩子之间也好交流……昨天小蕊爸爸已经安排他来试听过了,小蕊也很喜欢,所以……女人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歉意。

纵使心里万般失落,温知南还是说着不在意。

嗯好,没事。她低声道。

很抱歉,耽误了你挺久的时间,我打电话就是跟你说一声,别耽误了你之后接单。 女人耐心地解释:

这话让温知南心里好受了些,她笑道:好的,谢谢您联系我。

二人又客套了两句,便掐断了电话。

虽然知道了事情原委,但即将到手的毛爷爷突然飞了,温知南心里属实不是滋味。

但现实容不得她失落下去,她还是要继续努力才行。

那个,同学。陆尧看她打完电话,将收拾好的东西递过去,笑呵呵道: 真不好意思啊,没想到这条路会有人,若不是你反应快,刚刚就险些撞到你,你没有哪里伤到吧。

许是因为男生刚刚那个无害又阳光的笑,温知南没有先前那么疏离: 没事,刚刚也吓到你了吧。

陆尧被她的话逗笑了: 吓到倒是不至于,难不成你还会碰瓷啊。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的。

还好,你这人真逗。温知南哂笑,她看了一眼时间: 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尧急忙拦下她: 等等,那个不然我们加个微信吧,万一你回去发现哪里不舒服,可以给我发消息,我会负责的。

啊?温知南无奈: 不用了,我挺好的,没什么问题。

陆尧不肯: 别别别,还是加一个吧,我把你橘子都摔烂了,多少钱我转给你,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温知南没了办法,便说了声好,继而调出了自己的二维码: 橘子五块钱。

陆尧刚扫完,还没操作,紧跟而来的好基友便大喝一声。

尧哥,嘛呢,我说你滑那么快呢,原来是想和小姐姐聊天啊。

温知南注意到走过来的几个男生,大都人手配备一个滑板,想着自己也没事了,就轻声道别离开。

陆尧刚要回头继续说什么,便听最后赶来的顾彦文叫着: 尧哥快看,你家小尾巴又来了。

什么?在哪。陆尧瞬间警醒,目光触及温知南已经走远,而迎面而来花枝招展的人不是苏小小又是谁。

当即也顾不上去追温知南,陆尧利索地跳上滑板脚下发力便滑出去好远。

路过几人的时候不忘喊: 是哥们就帮我拦住啊。

喂,陆尧,你给我站住苏小小踩着一双九厘米的恨天高,心里着急得不行,她好不容易赶完编辑交代的稿子,终于有时间空下来找陆尧,特意好好打扮了一番,没想到这家伙见她就跑。

眼看着陆尧越来越远,当即顾不得形象,将高跟鞋踢下来伸手捡起来十分娴熟地朝目标扔了过去,下一秒便是陆尧的惨叫,而后扑通一声,震天动地。

鉴于这声太过于突出,温知南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刚还站在滑板上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倒在地上,两手向后撑地,一副嘶哑咧嘴样子。

啊呀,苏小小,你要谋杀啊。

我哪里舍得嘛。苏小小趁机兴冲冲提着自己另一只鞋子光脚跑过去,一把抱住那人: 谁让你见我就跑的。

你起开。陆尧暴躁。

我不。苏小小无赖。

每次见你准没好事。陆尧无奈。

你要是不躲我会这样吗。苏小小狡辩。

我说还是哥们吗,一个个也真不够义气的,连个女娃娃也拦不住。陆尧挣扎着,却见几个朋友全是一副我们可不敢惹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

随着距离拉远传入耳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他们生龙活虎打闹的样子,让温知南忍不住也勾起了嘴角,但想到接下来的工作,她收敛了那抹笑容。

她需要钱,很需要。

刚刚接到的那个电话,意味着她必须重新再找份兼职。

若不是这次偶遇,她不会多关注滑板。温知南最后关于滑板的记忆似乎要追溯到高考前,高考结束之后,她再也没碰过。

出成绩那会,她忙着填报志愿,以她的分数学什么都不成问题,本来她打算报考自己喜欢的体育专业的。

可是在那半年里,体力强健的爷爷突然之间迷糊了起来,短短几个月里愈演愈烈。到最后,爷爷直接眼里瞧着她,嘴里却喊着大姑的名字。

爷爷精神抖擞了一辈子,年轻时候当会计给人做账,村里哪个不称赞他是神算手,却没想到在古稀的年纪,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

奶奶有意外摔伤了腿,需要卧床休养。

养父母离婚后,便再也找不到养父的任何消息,养母没文化没见过世面,更不具备打工的能力,只能搬回老家务农。

一夕之间,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个好,家里的经济担子突然落到了温知南肩上。

她不仅要解决自己在学校的所有费用,还要解决一家四口的生活费。

家里的医药费入不敷出,从那时开始,温知南想,如果自己能够学医自救就好了。

正当她打算变卖自己所有的体育器械(滑板、单车、篮球),与自己喜欢的体育告别,投身医学时,Q 大却在那一年创设性的开展了体医联合专业。

一面是爱好,一面是责任,合在一起便成了方向。

以体辅医,体医融合。

为梦扬帆,从心而为。

温知南毫不犹豫地选择投入了这一行,这是她的理想,也是她身处困境时所遇见的光。

04

陆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余光一直在留意温知南的身影。

直到对方走到拐角再也看不见,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苏小小从他身上下来,故作打趣: 干嘛,你认识人家小姐姐啊。

陆尧这才想起来自己刚刚着急躲苏小小,微信申请还没发呢,当即又掏出手机,打开一看却发现微信界面停留在付款页上。

陆尧当即被气笑了,他还真是头一回遇见女孩子是这样的。

哎呦,没要到微信啊,人家只给了收款码?基友顾彦文不小心瞥见了故意挖苦他。

陆尧斜他一眼,麻溜地滚

而专注于温知南的陆尧,并没有注意到苏小小失落又强撑的微笑。

顾北清最近在不分昼夜地赶制一批设计稿,绯凡工作室的几个人陪着他熬。

一星期之后,开始盯着上色印刷,终于赶上了最后的提货日期。

刘教授是个资深交互设计师,最近研究出一种新的着色方式,得知顾北清刚刚忙完,一通电话叫了他过来探讨。

顾北清极有天赋,专业性极强的两人凑在一起,很轻易地便忘记了时间。

等二人从教学区出来,天已经很晚了,刘教授这才发现妻子给他打了好几通电话。

本说好要一起去吃饭的,现在是不成了。

老师先回家吧,别让师母等久了。

刘辞一边回消息一边嘱咐他: 你也早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这事怪我,光急着跟你分享了。等下次来家里尝尝你师母做的拿手菜,老念叨你呢。

好两人作别之后,顾北清一个人在学校外面转悠,他存着找人的心思。 

温知南打工的奶茶店就在学校外面的林北街,大概就六七分钟的路程。

这个点街上的行人已经不多了,温知南下班后沿着景观大道往学校走去,远远就听到有人在说话,还夹杂着争吵。

美女,加个微信呗。几个痞里痞气的少年在向一个女孩子搭讪。

我不认识你们,不用了。短发女孩怯怯开口。

为首的花衬衣少年笑得更开怀了,调侃道: 不认识所以要加嘛,给哥一个了解你的机会啊,这么端着可不行哦。

就是就是,跟我们老大聊聊天,我们老大可会疼人了。少年身旁的几个哥们应和着。

这是学校附近,你们再这样我就叫人了

花衬衣少年毫不在意,摊开手,好说,你叫呗,我们又没多做什么,交个朋友谁还能管着。

见短发女孩迟迟没反应,花衬衣少年直接伸手去拉她的胳膊。

温知南看清局势,刚要出面,却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住手。是顾北清。

他穿着白衬衣,身姿修长,明媚又干净,完全和面前的几个小混混形成鲜明对比。

你谁啊,别多管闲事。几人对着顾北清叫嚷。

管的就是这桩闲事。

花衬衣少年恼羞成怒,伸手推了一把顾北清,不曾想竟然没推动。

他暗戳戳给其他几个哥们使了个眼色。

于是几人的拳脚从前后左右袭来,十分有默契地将顾北清包围。

顾北清灵活地一个侧踢解决两个,刚要大展伸手,他突然瞥到什么,刚拿捏好的气势瞬间焉了下去。

晃神之际,顾北清便实实在在受了对方几个拳头。几声装模作样又十分像回事的痛呼从他嘴里发出。

少年们越打越来劲,压根没注意到后面有人。

直到屁股都挨个被狠狠踹了一脚,还没反应过来,双腿也紧接着受到重力撞击,几人齐齐朝面前的顾北清跪了下去。

温知南这才不急不缓地走到几人面前:四对一,了不起啊。

去你**的,你谁啊?花衬衣少年不服气地爆粗口。

顾北清颇有些委屈地开口:南南。

温知南忽略顾北清,再次伸出拳头毫不留情地敲在花衬衣少年的脑袋上:撞见你们好几次了,隔壁学校的吧。

温知南指了指东边的电线杆,上面的摄像头发出红色的光点。

看到没,这个角度,刚刚一幕幕都被录一清二楚,如果我把这里的事情发到你们学校的官网,想必你们校长会给我们 Q 大女生一个说法的。

说着,温知南掏出手机对着几人一顿猛拍。

别挡脸,不是想当大哥吗,我拍了发官网给你们涨涨流量不好吗。

花衬衣少年态度转变最快,他一把抱住温知南的手臂: 姐姐姐,别别别,我们错了

其他的几个男生也跟着点头:姐,我们都错了,求你高抬贵手。

他们家里都没什么背景,真要把这事儿捅到学校那边,下场肯定很惨。

他们不想被记过,也不想被退学。

现在是互联网时代,稍有点什么就全网传,他们可不想以后走在校园里被人指指点点。

好的不学坏的学,真觉得小打小闹随便拉扯女孩子不用负责任是吗,还不赶紧给人道歉?

几人闻言,立马齐声朝短发女孩说对不起。

滚吧

好好好,我们这就走。

几人点头哈腰地离开,当事人拉着温知南的手不停道谢。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请你喝奶茶吧,你是喜欢珍珠奶茶还是喜欢红枣牛奶?

还有咱们加个微信,我是隔壁文学院的,以后咱俩可以一起玩。

你刚刚真的好帅好酷啊,有对象了吗?跟你在一起应该特有安全感。

我记得你是国旗班的,我抽时间可以去看你吗?你们暑期是在哪个操场训练啊?

女生的纤细的手指不停地摸着温知南的小胳膊,好像怎么也不够似的。

温知南皱了皱眉,这场面好像有点不对劲啊?

刚刚面对那些小流氓还一副怕怕的样子,现在怎么……

等等,刚才没注意看,这时候温知南才发觉面前的女孩子怎么看上去怪熟悉的。

犹豫片刻,她开口:你是……乔娇?

女孩听了更激动了: 哎,你认识我啊,这么巧啊,咱们真是太有缘了

温知南心里诽谤,有缘分什么啊,她做一件好事容易吗,怎么就遇上了这人。

乔娇在他们学校是个红人,外号朝天椒,因为对女孩子格外友好,常常引起大家误会。

温知南大一刚入学的时候,军训照片流到了几个校园网上,当时乔娇声势浩大地存图发帖: 这个妹妹我很馋。

温知南本来不知道乔娇这号人物,但被几个好基友科普一番后,果断决定以后出门要小心点。

不过之前一直都只闻其声未见其人,没想到今天会打上交道。

正想着如何抽身,一直装鹌鹑的顾北清大手伸手搭上温知南的肩膀,自然地用劲将她那被乔娇蹂躏的小手抽了出来,握在自己手里。

这是一种很刻意的宣誓主权的方法。

温知南极力想挣脱,却被对方不动声色攥得更紧。

顾北清垂眸凝着她: 学姐,你刚刚可真厉害。

温知南有点生气,这家伙要干什么?

可是,你刚刚有点慢哦,导致我被揍了几拳。

温知南还没回过神,他说话对象变成乔娇:你没事了吧,我和学姐还有事情就先走了。她就是这样的,总是喜欢多管闲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然后顾北清不由分说地扛起温知南,大踏步朝学校走去。

乔娇整个人懵逼地站在原地,不禁自我怀疑,我这是被当做情敌了?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哦。

她很像拉拉吗?问号脸。

05

喂喂喂,放手

顾北清,快放手

有完没完

温知南看着再也瞧不见乔娇的人,便不安分地对顾北清拳打脚踢。

顾北清没理会,一路扛着人到图书馆后面的凉亭,才轻手轻脚地给放下。

某人一落地就要跑,顾北清早就猜到她的心思,伸手轻轻一拉,对方就落到了自己怀里。

他顺势将她抵在凉亭的柱子上,低头看她。

此时暮色四合,凉亭周围安插的复古小黄灯笼躲在草丛里发着昏暗暗的光,晕染出温柔旖旎的气氛。

现在认识我了?顾北清一改刚才单纯无害的模样,声音里多了几分强势。

温知南抬头,撞进他深沉的眼睛里,被蛊惑了似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她不自然地别开眼。

纵然是两年没见,可对上他这张脸,她刻意遗忘的一些画面就像潮水一般涌上了脑海,不由分说地将她带回以前的岁月。

真奇怪。

此时回想起来,她竟然丝毫不觉得恼怒。

她设想过很多次和顾北清重逢的场面。

她会穿一身洁白无瑕的长裙,美丽的像女王。

最好嘴角再勾上一抹高傲的笑容,傲视群芳地站在他面前,淡定地说一句: 好久不见。

而不是像那天那样,迷彩外套因为大幅度动作懒洋洋挎在腰间,浑身冒着刚训练完的汗臭味,头发像疯子一样炸成毛团。

温知南想得太过深入,顾北清没得到回应,又切换可怜巴巴的语气: 又不理人了。

温知南不太自在,一把推开他:没空。

说完,她刚要走,又被顾北清一把拉住。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他走到她面前,我可以解释,但是需要你给我时间。

顾北清刚要开口,黑暗中的草丛里忽然穿出来一点奇怪的声音。

两人听见那声音都愣住了,他们待着的地方正好是学校情人坡附近的小凉亭,按理说晚上校园人少,但因为是夏季,坠入爱河的情侣们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来这里相会。

凉快,也安全。

温知南接着昏黄的光,发现顾北清的耳朵泛起了浅薄的红,忍不住不争气地踩了顾北清一脚,脱身就跑。

她脚步匆匆,面上热热的,不知是被顾北清气的,还是被刚才那声音刺激的。

南南。顾北清快步追上来拉住她手腕。

温知南没得办法,便只能停住脚步看着他的眼睛,凶得像只小老虎: 你到底要干嘛?

顾北清被凶,瞬间一副小媳妇的模样,轻声道:不干嘛,就是想让你承认记得我。

看他伏低做小,温知南不自在,只能硬着头皮冷声回应: 我记得你,我承认了,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这下换成顾北清不知所措,他当然不会放开她,反而抓得更紧了。

大手牵小手,温知南想起了刚刚十指相扣的感觉,心里涌起一阵涟漪。

南南,我们聊聊,我有话对你说。顾北清再次开口。

我明天还要带军训,要早些休息,先回去了。

看她百般不情愿,顾北清也不愿再逼迫,轻叹一声: 也是,现在太晚了,那我们明天再说,我送你回去。

反正,现在她的消息他都知道,他的人跑不了。

不用了。说完,温知南转身便走,顾北清只不远不近地跟着。

快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温知南回头纠正: 以后不准叫我南南。

叫这个名字,会让她想起以前。

顾北清专注地看着她,乖乖点头: 好的,学姐。

温知南无语。

好得很,直接给她整不会了。

温知南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头也不回地冲进宿舍。

远远的,她还能听到顾北清在喊: 回见学姐。

回见你个头。

长夜悠悠,温知南却感觉匆匆即过。

一早醒来,她揪着自己的枕头,恶狠狠地嘀咕: 怎么会梦到那个家伙。

温知南觉得自己需要发泄。

于是 20 届新生军训开始头一天,那些祖国的花朵妥妥就成了被温知南蹂躏的对象。

炎炎烈日,操场的某角落齐刷刷地站了几排人。

20 届新生有些不服管教,每次开始前光是找借口请假的就好几个,训练期间也不老实,总会偷偷摸摸地搞些小动作。

温知南身着教官服,双手背在身后,绷着一张小脸,右边第一个男生,动什么动,打报告了吗?

第三排第五个,说你呢,收腹

第二排第六个,手放哪呢?你裤缝在屁股上啊?

最后一句话刚落,有人没绷住笑出了声。

温知南微微皱眉,看向声音来处,迈动步子缓缓走过去:刚刚笑的,自己站出来。

半晌,便见一人自队伍里面走出来,板正地站在了温知南面前。

温知南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不然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场合看见顾北清呢?

但无论她如何拍打自己的脸,面前仍旧是顾北清。

不是幻觉。

她想起来昨晚某人说的那句回见,原来是这个意思。

顾不得深究他为何在此,顾北清便主动轻笑着问好,学姐,早安。

明明是一米几的大高个,偏偏说出的话很有反差感。

温知南脸黑了黑。

早知道这个班有他,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带这个方队

失策了。

强压下自己的心思,温知南冷着脸道:归队,回去站好

接下来的训练,温知南都心不在焉的,她在想为什么顾北清会是 20 届新生,明明当初两人是同班同学。

难道他当年高考落榜了?那也不至于两次吧?莫非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一阵风过来,热气熏得她难受,温知南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又破天荒给这人找借口?

她心里没来由的烦躁,当机立断指着顾北清开口:你,刚刚不打报告就又动又笑,严重违反纪律,罚你绕着操场跑十圈。

本想故意为难他,看他出丑,顾北清却毫无怨言轻松完成了任务。

温知南有股子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受,心里狠狠憋了口闷气。

那之后,温知南每天军训都找各种大大小小的理由公报私仇,可是每次顾北清都做得很好,她根本出不了气。

可恶

06

休息期间,大家自由活动。

身着军训服的陆尧时不时就朝着广告 3 班望一望,他忍不住揽着同伴的肩膀问: 阿文,广告 3 班的教官叫什么名字啊。

顾彦文嫌弃的撇撇嘴: 不是吧,尧哥,学校风云人物榜你都不看的吗。广告 3 班军训教官温知南,女,Q 大体育特招医体联合专业大三生,蝉联 Q 大美人榜首位三年的女神姐姐。凭借着貌美如花、冷艳高贵、疾跑如风的形象,引得众多少男少女跪倒在她运动裤下。

陆尧忍不住低语: 她这么出名?

当然啦顾彦文不禁疑惑: 你称呼她?怎么你不会认识吧,这就不够意思了啊,认识校花学姐都不告诉我这个好朋友。

不认识。陆尧实话实说,就是之前在路上撞见过的,觉得眼熟问问。

什么,上次你撞到的人是女神温知南啊,当时只有个背影,我也没留意。不过我是没仔细看才没认出来,你竟然都不知道咱学校这么大的风云人物?

顾彦文了然,酸溜溜道: 哎,也对,谁让咱们陆大公子家大业大,估计家里给介绍的名媛都看不过来吧。

你好意思说我?陆尧白他一眼: 你要是羡慕,什么时候去你家,我会跟你爷爷说让他多多给你安排的。

顾彦文立马摆摆手,怂的一批,那还是别了,看别人相亲是乐子,落自己就是笼子了。

陆尧看到一身材高挑的男生跑完步回到温知南面前站的笔直,继续之前的话题: 那男生谁,和温知南什么关系?

不是吧,你这么关心人家做什么。

我闲的行不行。陆尧再次回怼,顾彦文摇摇头: 我说不过你行了吧,您老可看一下学校论坛吧。呐,顾北清,校园榜新晋男神,Q 大广告设计专业大一新生,学校特派开学典礼学生代表发言人。蓬松的刘海儿下常戴一副金边眼镜,凭借卡哇伊大眼睛配软软儒儒的羞涩嗓音,荣获『Q 大女生最想 rua 的脸蛋』荣誉称号。

顾彦文故意不接着说,直到接收到陆尧凉凉的视线,方才嘿嘿一笑: 说到这俩人的关系,目前没有官方的消息,只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女神故意刁难顾北清,这下尧哥您满意了吗?

对上兄弟欠揍的脸,陆尧毫不留情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

嗷呜,利用完就扔啊,下次再有想知道的,你看我告不告诉你。

陆尧完全没当回事,反正这话顾彦文说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次管过用还是咋的。

若是顾彦文能听到,估计会被气死。

当然不止陆尧注意到温顾两人的怪异,极大一部分新生也瞧出了点端倪来,并且开始大着胆子开温知南和顾北清的玩笑。

俊男美女,简直天造地设。

开玩笑都不算什么,竟然还有人在学校论坛里发了俩人的同人文。

平日里俩人的互动被经过艺术加工,俨然变成了打情骂俏。

一时间,温知南和顾北清成了 Q 大的顶流 CP。

日子一天天过去,温知南宿舍的人员也陆陆续续从家里赶了回来。

蒋楠是宿舍里和温知南关系最好也最受宠的小公主,卦的心思最盛。

她揪着温知南叽叽喳喳个不停: 南南,果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新生里的优质帅哥,落你手里也算是宿命。

温知南呵呵一声,咬牙切齿: 我跟他什么也没有。

她不想告诉大家以前她和顾北清认识,没搞清楚当初的状况,她不会轻易原谅他。

次日,温知南带着广告 3 班的全体男生跑操、站军姿、踢正步、依旧是中场休息的时候,隔壁几个班的教官竟然起了头唱起了军歌。

广告 3 班全体也蠢蠢欲动,将期待的小目光对着温知南绽放。

温知南再次将主意打在某人身上,终于顾北清万年不变的笑容此时有些僵硬,别的他都可以接受,这……

果然,顾北清便被揪到队前:你们想听什么歌?

大家伙起哄点歌:想听《小哥哥》。

顾北清对上女孩难得笑盈盈得意的眼,那点不愿意就消失不见了。

算了,她开心就好。

他声音有些沙哑,又性感又撩人。

温知南忽然想到昨天校园网上那些校友对他的形容,说他那是一张过于单纯无害的脸。

什么单纯无害,明明就是装的。

一曲唱完,顾北清故作无辜地眨巴眼,一脸求夸奖: 学姐,我唱得好听吗?

这张脸太具欺骗性,温知南迷了眼,不由自主地伸手揉了揉他蓬松的头。

这个动作仿佛将俩人都带回到了从前。

07

十二岁那年,温知南像往常一样出门去上课,路过面前那条巷子的时候,意外发现她家前面的那处小院子好像有了新的主人。

这处院子虽然很小,但是温知南特别喜欢院子里面的那颗葡萄树,以及与葡萄树藤紧紧缠绕着的紫藤花。

她曾经多次想要进去看看,但这院子原来的主人家对外人很冷漠,她只能远远的站在门外偷看。

后来她为了方便,刻意爬上自家二楼的阳台,刚巧正对着小院那葡萄花藤的一角。

久而久之,到小院里面近距离的看看紫藤花成了她心里的执念。

小院换了主人,温知南心里又起了隐隐的期待。

就当她不知道第几次悄悄于小院门口驻足观望的时候,突然有人脆生生喊了一声姐姐。

抬头看去才发现一个有些瘦小的男孩子正站在院子里,手中抱着一只泰迪熊。

那便是十二岁的顾北清,因为长时间营养不良个子比同龄的孩子都矮了些许,站在温知南的面前也不过到她额头。

因此,当时她只以为对方是一个比她小的弟弟,心里一顿铺垫后用哄小孩似的语气道: 小弟弟,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嘛?

嗯?那时的顾北清表情故作严肃,像是小大人一样走过来,从眼睛里可以看出他想要和外人沟通却又刻意隐藏着情绪的矛盾,温知南听他稚嫩着嗓音问: 姐姐是想看花吗?

被戳中了心思的温知南有一丝窘迫,但还是点了头。

可以吗?

可以。顾北清点点头,利索打开门,温知南对上他认真又严谨的表情,心里莫名一软,忍不住就伸出手揉了揉他的发顶: 谢谢。

顾北清很轻易就红了耳垂,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只有小孩子才需要被摸摸头。

他的目光闪躲,却并没有躲开她的手,那时候温知南觉得他巨可爱。

后来每次空闲了,温知南就跑过来找顾北清开门看花,他们也因此结成了花友。

那时的场面与此时一般无二,不可否认,温知南太吃他这张脸。

不同的是,如今的顾北清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动不动就被撩的脸红的少年,他已然可以顶着那张干净帅气的俊脸,脸不红心不跳地回一句: 是吗,学姐喜欢就好。

一句话将温知南带出回忆,伸出去的手收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一幕落在那些同学眼里,大家的卦指数普遍增高,更有名为温顾 cp 的校园贴直接将两人锁死。

紧接着就是各种讨论组顺势而生,所有的内容总结为一句话便是: Q 大最拽的姐摘走了学校最嫩的花儿。

温知南深刻认识到自己很不争气地会受到某人的蛊惑,接下来的军训说什么也要和隔壁的教官刘洋换班。

刘洋当然不乐意,但是在温知南的威逼利诱之下只能无奈妥协。

毕竟温知南太火了,他不想自己曾经在国旗班被她欺负得哭爹喊娘的辉煌历史被爆出来。

刘洋国旗班的好友秦浩然搂着哥们的肩膀宽慰: 害,这事也不怪你,谁让你遇上的是温知南呢,旁人不知道称呼一句女神,咱们这些熟悉的都得叫一句女汉子。怪就怪对手太强悍,不用怪自己太弱鸡。

刘洋挥拳往他身上招呼: 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这一换班,温知南新到的队伍瞬间炸开了锅,顾彦文看着远处坐在地上休息的女神,着急将好哥们陆尧从草地上拉起来: 尧哥,快快快,近距离接触教官的机会这不就来了。

什么?刚闭目养神的陆尧黑着脸睁开眼。

顾彦文完全忽略掉对方的黑脸: 温知南啊,你之前不是打听过吗?

她和我们教官换了?陆尧认真了些。

顾彦文: 应该是。

陆尧也不打算休息了,当即站起身朝着温知南走去,只剩顾彦文在原地自言自语: 啧,这过河拆桥的处事方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温知南此时在观察蚂蚁搬家,正看到两只蚂蚁为了一粒面包屑打架上瘾,身旁便坐下了一个人。

你觉得哪只蚂蚁可以赢啊?陆尧毫不见外地开口。

温知南不假思索回复: 那只缺少一根触角的。

为什么?陆尧起了兴趣。

因为它背着小蚂蚁。说完,温知南才惊觉,立马看向身旁的人: ?

陆尧笑意盈盈望着她的眼睛: 久仰大名啊,温教官。

温知南记得他: 是你啊,你竟然是这个哲学班的啊。

很奇怪吗?陆尧反问。

倒也不是,就是没想到你这样的性格会学哲学。

性格?陆尧轻笑着: 学姐是夸我活泼好动吗?

温知南忍俊不禁: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眼看着自己的人跑掉的顾北清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远远看去对方还和别人正谈笑风生,顾北清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不管怎么看,南南身旁的男生都不顺眼。

尤其是在接下来的军训活动中,顾北清从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

解散

伴随着一声命令,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气,尤其是内心煎熬的顾北清。

鉴于温知南才带那个方队,她下训后多留了哲学班两分钟,简单说了几句,顾北清便在操场口等着。

恰巧吃饭的点,刘教授从教学区过来去食堂经过操场,远远就瞧见自己的得意门徒。

你小子,军训感觉怎么样。刘辞关切道。

顾北清: 还行。

刘辞顺着他之前的目光看过去,看样子是等人?那为师岂不是多余叫你了。

老师说笑了。顾北清礼貌回复。

刘辞好歹是过来人,也忍不住打趣: 还以为你小子真的只知道工作呢,原来脑袋里那根经早就上了弦儿。

遇上这种事,无论老少好像都免不了卦的本性。

顾北清无奈,师父您就别打趣我了。

08

操场上

温知南想说的并不多,主要是关于纪律的问题。只是她刚说完要准备解散,就听到一俏皮的声音喊过来: 陆尧

不仅是她,哲学班所有人都齐刷刷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声音来自于一女孩。

女孩子看起来有些眼熟,待对方走近一些温知南想起来了,这不就是上次丢高跟鞋的那位嘛,隐约记得陆尧那群人叫她苏小小。

队伍里,顾彦文忍不住拍拍陆尧的肩膀,压着声音调笑: 尧哥,你家小跟班这是来接你放学了吧,可真是羡慕,怎么就没人看上我。

陆尧抱臂站着,面上不动声色,说话却咬牙切齿: 你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没有没有。顾彦文抿唇憋着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阴魂不散。陆尧扶额头疼,并不理会他。 

苏小小毫不怯场兴冲冲扬着笑脸奔过来,在看到温知南穿着教官服的时候,笑容微微僵硬。

但还是立马便恢复了得体的笑,苏小小行了一个标准的注目礼,报告教官,还没下训嘛?

温知南摇摇头: 不,已经结束了,你找陆……?

我找陆尧,我是他准家属。苏小小举着爪爪大大方方抢答。

语毕,哲学班的同学一个个立马露出吃瓜的表情。

温知南也着实被对方的话惊到,果真是一个活泼又直白的女孩子,但并不让人讨厌。

温知南说了声解散,大家与她道别,便离开了。

陆尧本打算邀请温知南去吃饭,刚要追上去,苏小小娇小的身影便一蹦一跳挡住了他的路线。

陆尧,去吃饭吧苏小小笑得很开心,两个小酒窝尤其明显,衬得她愈发靓丽青春。

苏小小,你能不能有正常点的出场方式。陆尧抓狂,语气有些重。

苏小小神色中闪过一抹落寞,但她掩饰的非常好: 还不是着急想见你嘛,陆尧,去吃饭吧,我定了你最喜欢的餐厅。

温知南转身就看到顾北清正和一位老师谈笑着离开,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对方似乎特意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总觉得那眼神有着什么深意,奈何她实在没想出来是何。

算了,她已经抽不出精力去探寻这些了。

鉴于要带军训,温知南只有趁着晚上新生休息的时间去图书馆恶补自己落下的课程。

在她看了几个小时《人体解剖学》的书,眼花缭乱地走出图书馆,顾北清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门口。

他身姿修长,短发干净利落,俊逸的身形让学习了一整晚的女孩子们眼前一亮,恨不得眼珠子黏在他身上。

当然温知南觉并不想承认自己也是其中一员,她才不会这么不争气被轻易地蛊惑过去。

饶是心里这么说服自己,她还是没忍住多看了一眼。

而后目不斜视的朝着远离顾北清所站的方向离开,顾北清早就洞悉了她的想法,在她迈出那一步的时候,他便大踏步上前。

南南,我有话对你说。

他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温知南太熟悉他的每一个神情,哪怕他们分开了很多年,她依旧能准确地辨认出他的每一丝情绪。

她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轻轻点了头,选择和他离开。

因为是临时起意,他们沿着校园的小路散步,一开始相顾无言。

校园夜晚的灯光很亮,但走道两旁的大树枝叶繁盛,五分之三的光亮被遮挡,剩下两成折射成旖旎的昏黄。

昏黄之下的沉默,似乎多了几分别样的情绪,顾北清声音微凉: 我知道,当年我突然离开,没留下一点消息给你,让你不开心。

温知南唇角微颤,不由自主地扣紧了自己的手指,有万千话语堵在喉头,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不起。他说。

温知南终于忍不住,干涩开口,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你没有对不起我。总归你也不是我的谁,我根本就……不在意。

话没说完,她便觉手被身边人紧紧扯住,顾北清语气微重: 南南。

不只是顾北清的语气,连带他的心也起伏莫名。 

有心梗紧张,也有无奈害怕。

紧张她不给他机会,害怕她不听他解释。他也,更怕失去她。

顾北清急切道: 别说,南南,先别把我推开。

他注视着她的双眸,深深锁着她,高三那年,突然出现一个男人,自称是我的父亲。

顾北清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恨,捕捉到这丝恨意的温知南预感到什么,她竟有些不忍,可她又必须听下去。

我是他的儿子,我妈却并没有成为他的妻子。

温知南瞳孔微缩,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好像是一个残忍的刽子手,逼着他重新回忆不美好的往事。

顾北清恍若未觉,甚至还给她一个带有安抚的笑。

就像很多狗血剧情一样,我们被强迫带回了有钱人的家里,而我妈……

温知南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的脸,听他一字一顿道: 在然后回去之后没多久她就生了病,永远沉睡在了那栋发霉的宅子里。

顾北清抓着她的手骤然收紧,就好像他此刻陷入回忆之中的情绪。

我恨他

他,温知南听懂了,是指他的父亲。

所以,我想给我,妈讨个说法,怨恨之下拿刀刺伤了他。但我知道,即便这样我妈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他们为了毁掉我将我送出国,我很配合——自甘堕落,打架斗殴、惹是生非。无一可为,无一不为。

他自嘲地笑笑。

我一直都在找你,但我不敢联系你,因为那样的我,那样的我……那样一个连自己都厌弃的我,根本没办法履行我们的约定。

无奈,痛苦,绝望,厌恶。

一种种情绪通过顾北清漫不经心的话语,分毫不减的传递给温知南。

她先是心疼,而后是生气。

心疼他本克己守礼,明朗如朝阳;却被迫深陷泥泞,尽沾染尘埃。

气他自作主张,气他自以为是,气他不给她任何机会就判定了,面对深渊她不会和他一起。

09

他们从小一起的感情,在他的种种痛苦面前,似乎显得那么轻微,他觉得她什么都不需要知道。

温知南心里越想越气,郁结之下,她开了口: 顾北清,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回来,解释清楚,我就一定会原谅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躲着不见你,军训折磨你都是因为,我对你、对我们的曾经念念不忘?

我……没这么想。顾北清一慌,不知她为何突然这么生气,我只是想跟你说清楚,我不想你有心结,想给你一个交代一个解释。我想找回我们的曾经。

那只是你的意愿。温知南打断他,声音高了几分: 你有问过我吗?

提起曾经,你害怕、你绝望、你难过、你堕落,所以你觉得不说不联系对我最好。你问过我的想法吗,你觉得我就要接受你所以为的最好是吗?我不是你你的想法代表不了我的意愿。现在呢,你还是这样,你跟我说想回去。可是顾北清,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就能回去的。

夏日的风拂过树梢,叶子拍打摇曳渲染着凄清的夜色。

她眼眶红了些许: 不是只有你最难过,也不是所有的痛苦就属你最沉重。

温知南不否认为他动容,可那又如何,在他最难过的那段时光,又何尝不是她最困窘之际。

没有人可以拿悲伤的经历来抵偿伤害,他经历再多的无奈也好,痛苦也罢。

他曾带给她的伤害也永永远远不会被磨灭,都实实在在的存在过。

良久,二人相顾无言。温知南深吸一口气,哑声道,算了,说了你也不会懂。

面对她突然的沉静,顾北清心中发疼,彻底慌了神。

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她不生气,是不是他一切都做错了。

温知南想抽回手,顾北清却并不想就这么放她走,他倔强又执着的身躯笼罩着她,远远看去,仿佛是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侣。

干什么呢突听谁大喝一声,二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一道光柱射了过来。

灯光刺眼,温知南伸手来挡,顾北清下意识将人挡在身后。

站那别跑。又来一声,二人没来得及反应,来人已经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可算是让我给逮着了。

注意到独属于保安大叔的那一身蓝色制服,温知南终于意识到保安大叔的另一层身份——校园扫黄大队。

她和顾北清两人只顾着说话,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情人坡附近。

学校由于在情人坡附近发现大量的安全套,为了肃清校风,特意赋予了保安大队抓典型的神圣权利。

听室友蒋楠说过,保安大叔吃完晚饭早早就蹲点抓典型,好像是抓到一对有对应奖金。

想来是她和顾北清纠缠得有点久,被蹲点的保安叔叔误会成在情人坡乱来的小情侣了。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温知南二话不说撒腿就要跑,奈何忘记了手腕还是被某人拉着,她回头看顾北清仍是一脸疑惑的表情,终于深刻意识到团队中猪队友的恶劣影响。

对方定是对此事背后的原由毫不知情,不然不可能气定神闲站在原地死都拉不走。

温知南欲哭无泪,她还没来得及跟顾北清说清楚前因后果,保安大叔便已经面色凝重地在他们二人身前站定: 你们两个小情侣啊,大晚上在哪不行,非得在这,这回终于让我抓住了吧。

顾北清意识到什么后略带尴尬地看向温知南,她现在一个正眼都懒得再给他。

保安室内,温知南和顾北清两人一板一眼站在原地,中间还特意拉开一截安全距离。

可无论怎样,顾北清那时时刻刻黏在温知南身上的视线,都彻彻底底让保安大叔误会更深。

大叔,我们真不是情侣,也没有做坏事,您就相信我们吧,我们只是单纯的散步聊天,刚巧走到那里而已。

保安大叔完全不为所动,坐在大班椅上,端起自己的搪瓷杯抿了一口,苦口婆心道: 哎,你叔叔我也像你们这么年轻过,俺们那个时候没现在开放,但是也明白小情侣之间你情我愿忍不住。

保安大叔叹口气: 我懂,但是啊,小伙子和小姑娘,你们听叔一句劝,年轻人要懂得节制。有些事情得分场合,哪怕去个便宜点的小旅馆也好,也别在学校那地方乱来啊。一来能影响不好,二来也不卫生啊。

温知南脸颊爆红欲哭无泪,合着她说了一堆在对方眼中都是狡辩,完全没听进一句。

大叔,我们真没有。温知南扯了扯顾北清的袖子,看他站一旁一直不说话,便劝他: 你倒是解释解释啊。

顾北清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她说的对,我们没做什么事情。

保安大叔当即皱着眉头,满脸不赞同: 小姑娘,你看你对象还挺听你话,要不是学校给叔有指标,看你俩感情也好,我就不计较了。但是啊,这次不行,你们俩得给我登记登记。

保安大叔将一个夹子本推到桌边,指了指: 来来,在这写清楚,自己哪个年级的姓什么叫什么,哪个班,辅导员是谁,写完就能走了。还有你们的学生证,拿出来我瞅瞅,可别想编个假名字糊弄我。这都有摄像头呢,就算你们跑了我也能再找着你们,别耍小聪明。

温知南苦着一张脸,不乐意地看着顾北清,伸手从他腰间狠狠拧了一把,还不忘小声嘀咕: 都怪你。

顾北清微微蹙眉,却并不反抗,还一个劲而点头示意: 我的锅。

保安大叔看不下去,再次苦口婆心: 害,你们俩小年轻够了啊,在保安室还打情骂俏。在外多少能不能注意点仪态。

快点的,写完就能走了,再不走外面围观的越来越多了,你俩要是愿意当熊猫,你叔我倒是也没什么意见。

不提醒,温知南都忘了,保安室地方本来就小,四周也都是为了方便观察的玻璃设置,大晚上保安室亮如白昼,里面的情形外面的人轻易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完了,这下估计不只是被抓典型,又要沦为全校的最新话题了。

温知南长这么大上学校热榜虽是家常便饭,但因为这种事情上去,她是如何都不愿意的。

眼看着外面越来越多人驻足观望,温知南狠狠剜了顾北清一眼,气鼓鼓地在登记表上落下二人的信息。

顾北清见她恼了,不动声色靠近她身后挡住那些人看过来的视线,即便这么做效果甚微,他也乐在其中。

两分钟后,保安大叔一句『可以走了』,温知南如释重负一般,猛地扯过一旁的顾北清让他上前开路。

顾北清回头看她: 南南?

温知南低着头,咬牙切齿: 还不快走。

见她如此,顾北清自知理亏,乖乖给她挡着,只是嘴角却浮起一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

远离了人多的地方,温知南当即松开顾北清,话都不说便跑走。

顾北清没有防备,只顾得喊一声南南,温知南头也不回,只给他一个靓丽的背影。

他轻叹一声,算了,今晚还是不要继续惹她生气了。

10

温知南私心以为经过一个晚上的酝酿,这件事情一定会传开。

事实上是她想的太理想化了,不过是从保安室回到宿舍的这一段距离的时间里,校园网上已经因为一些同学的抓拍和文案彻底炒起来。

刚进宿舍门,室友蒋楠便一把凑上前来,卦的小眼睛忽闪忽闪。

南南,你什么情况,你这一晚上不是去学习了嘛,回来就整了这么大的新闻。啊啊啊好刺激。

温知南轻轻推开蒋楠的小脑袋瓜子,她心好累: 拜托小楠瓜,让我休息休息吧,我一整个晚上真的要疯掉了。

温知南无精打采地放下包,又心如死灰的爬上床瘫成一团。

蒋楠看她这样,才不会轻易被打发,她也爬上自己的床,从上方探出颗小脑袋,轻声轻语: 南南小仙女,你要是不跟人家说,人家肯定会一直想的,一晚上就睡不着觉了,呜呜呜,呜呜呜南南小仙女?

温知南瞪大眼睛,猛地坐起身: 亲爱的,误会,都是误会。

她说了一晚上误会,结果没啥用,现在一提起这两个字,她就觉得难受。

蒋楠秒懂,猜测道: 你们该不会是刚好到情人坡,然后撞在点子上了吧?

对上温知南这张有理说不清的表情,蒋楠证实自己猜对了。她怂怂咽了口唾沫,好吧,她家南南果然是挺可怜的。

蒋楠伸手拉过自己的小被子钻进去,徒留自己的脑袋露在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早点洗漱休息,哈哈早点休息。

温知南洗漱结束,宿舍的各位早已爬上了各自的床,并紧紧拉上小帘子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她熄了灯,也进入自己的世界,闭着眼睛回忆今晚的一幕幕。

脑海中,顾北清藏有恨意的眼是那么清晰,她又想起他的母亲。

印象里,顾北清的母亲一直是一个很温和的人,说话轻柔且带着温暖的笑意,温知南从未见她发过脾气。

每次她去找顾北清玩,阿姨都会揉着她的头发说南南很乖很可爱。

可能是因为顾北清那时候沉默寡言,胆子又小,她又是他为数不多且不排斥接触的朋友,所以阿姨很开心她能常去,每次都做各种好吃的糕点给她吃。

温知南想到阿姨那么好的人,心里很难受,顾北清应该更难受吧。

那个时候的自己,正在做什么?温知南陷入回忆:

南南那是玉带湖中央的小凉亭,她正捧着一只玻璃罐子,罐子里装着几片桑叶和一只缓慢伸出触角的蜗牛。

温知南看向来人,轻笑出声: 你终于来了,它怎么不吃呀,是我的叶子不好吃吗。

给你这个。顾北清将斜肩书包放下来,温知南看他手里一捧叶子: 桑叶,你不会上山了吧?

顾北清耳朵悄悄红了,嘴巴上却说: 刚巧去那边看望亲戚,顺手摘的。

温知南看他这个别扭的样子,也不拆穿。

真吃了,你快看。

她兴奋的望着那只蜗牛吭哧吭哧咬着叶子,留下一排牙印。

顾北清只在一旁静静望着她,不骄不躁。

南南,你想考哪里啊。

温知南皱眉神思: 嗯……我想去省城。

省城?Q 大吗?

温知南笑着点头,顾北清附和道: 好,我们一起去。

到时候你学医,我学体,我们一定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北清,顾北清。温知南一转头,刚刚还站在身边的人却没了踪影,她站起身四处寻找,脚下的地面好像在晃荡,而后天旋地转,她突然来到了顾北清家门口。

往日里的少年并没有如约等在那紫藤花树下,院子空荡荡的,只有房东阿姨吐槽谩骂的声音: 谁家孩子,怎么随便就闯进来,快走。

温知南却不听劝,四处找寻顾北清的踪迹,可是没有,哪里都没有。

她找遍了所有他们去过的地方,都一无所获。

上课高考总归他会回来考试的吧。

她想他一定是有急事,所以没有来得及告知她。

温知南自顾地说服自己,直到考试那天,她终于还是失望了。

那个男孩彻底消失了,毫无征兆的。

在他于她心底深深烙印之后,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而那一天,仿佛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同时发生。

爷爷因为精神恍惚找不到回家的路,奶奶久久等不到人回归,又在着急寻找的途中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温知南身心俱疲地从医院回到家里,迎接她的是养父母无休止的关于互相推卸责任的争吵。

她捂着耳朵一句也不想听,沉默着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希求抓住这一点点喘息的空气。

后来,只听客厅一声巨响,她惊慌失措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养母额角渗血地磕在桌角,而养父则大踏步出去,并十分用力地甩上了客厅的门。

她被大门阖上的一声巨响震住,耳边养母怨怼的哭骂声连续不断。

一瞬之间,她听不清楚周围的声音,头顶的白炽灯突然变得异常刺眼。

深厚的情谊、和睦的家庭、安定的生活,均在一夕之间覆灭,命运像是一把大火演烈出股股烟尘,狠狠扼住她的呼吸,不给她丝毫喘息的余地。

可她又恍惚没有泪,明明心里痛得要死,眼眶却干涩地撑着,那光耀的神采都一点点被夺了个干净。

11

黑暗里,温知南骤然睁开双眼,浅吸口气,伸手抚上眼角楷去那抹湿意。

床头的手机像是感应到一般亮了起来,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午夜十二点。

温知南没了睡意,摸出手机,打开了 QQ 漫无目的地刷着空间,突然看到阿 Q 最近更新的动态: 今天试着煮了焦糖珍珠奶茶,想给她喝。

阿 Q 是温知南的网友,她有点讶异,和阿 Q 认识时间也有三年了,他倒是头一次发动态,别说还是这种寓意明显的。

温知南在下面评论了一句: 她会喜欢的。

高考后温知南陷入家庭旋涡无法自拔,那段时间她特别喜欢的一首歌是《云烟成雨》。

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她写了很多有关这首歌的评论,阿 Q 和她算是因歌相识,因他频繁在网易云给她的乐评点赞留言。

久而久之,他们在评论区熟了起来,在发现互相有不止一个契合点之后,他们逐渐发展成 qq 好友。

阿 Q 说喜欢她的句子,便经常找她聊天。

或许是隔着网络在另一端,温知南可以不那么压抑,她可以卸掉现实中沉重的负累真正地做自己,而阿 Q 便是她唯一的听众。 

阿 Q 像是一只萤火虫,飞入了她突然停电的世界里。

他让她觉得,老天真的不会让谁的世界全是黑暗,恰当的时候也会给予一点光亮,让人继续充满希望地向前奔跑。

这样,就好,她很知足。

刚发出去没有几分钟,温知南便收到了阿 Q 的在线消息: 还没睡?

温知南: 睡了一觉又醒了,睡不着了。

阿 Q: 做噩梦了?

温知南: 嗯,梦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阿 Q: 所有的都会好的。

她没说他便懂,温知南心中一热: 不用给我鸡汤,我没事。对了,刚刚看你动态,恭喜。

阿 Q: 还没呢,我惹她生气了,不知道怎么哄好她。

温知南: 难得你有情感问题,其实女孩子,并不是想要多好听的话,也不是就喜欢多么贵的礼物多么好看的花。只要……

阿 Q 回复的很快,让人感觉到他的急切: 只要什么?

温知南: 只要坦诚相待,不要把她丢下,遇事不放手,让她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你的未来里面是有她的,她就很满足。

阿 Q 迟疑片刻: 你们……是这样想的吗?

温知南: 嗯,这是我的想法。不过,你可以问问她是怎么想的,好好谈一谈。

阿 Q: 嗯,该是我想错了,之前有些不好的事情,我不愿意让她知道,便一直瞒着她。

温知南: 或许,比起你的保护,她更愿意和你一起去面对,去承担。 

阿 Q: 我知道了,但问题还是回到了原点,她现在很倔很敏感,和以前不一样了,我很遗憾错过了那么多的时光,错过那么多她的生活。

温知南: 你们很久没见了吗?

阿 Q: 嗯,因为一些客观原因,我们没能一起。

温知南: 或许对方也这么想呢,她也想去探索属于你却没有她的日子。

阿 Q:会吗?

温知南: 如果是我,我会像你一样,遗憾自己的缺席。或许过不去的从来不是过往,而是自己心里面的那道坎。于是,便纠结遗憾当初为什么没有相互扶持着走过来。因为担心对方的不信任,所以不敢再大胆地去拥抱。

阿 Q:我真是大错特错,是我亲手将她推开。谢谢。

温知南: 没事,我们是朋友。

阿 Q: 嗯,早点休息,别太熬夜,晚安。

温知南: 好,晚安。

次日,温知南去军训操场,不出意外接收到了大家热情的注目礼。

温知南强装镇定,她知道这一次作为扫黄大队抓住的典型人物,少不得有些人要瞎想。

至少在她来之前,光蒋楠在她耳朵边说的消息就够她羞窘。

什么情难自禁。

什么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什么梅开九度……大家惊世骇俗的想象力真不是盖的。

本以为会被无辜骂死,但显然大家主要视线还是放在磕糖,并且这楼是越来越歪了。

总归军训还有几天快结束了,温知南刻意躲着顾北清,她实在不想再为这桩事情继续增添热度。

终于熬过阅兵,温知南除了上课便一直在学校附近的小卖部打工。

养母每天给她打电话拿钱,她只能先在手机上找点兼职。

这天,她熟练地给面前的两个男生结了账,收银台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

只见手机屏幕上推送了一条新通知,那蓝紫色的图标,赫然是 Q 大校园网的招牌。

频频上校报的她对于这个图标没什么好感官,匆匆一扫,一行字吸引了她的视线,她陡然瞪着大眼看:

学姐温知南再次被 cue,校方权威承诺,就说燃不燃?

温知南问号脸。

什么情况?

她点开那条推送,入目便是一段 19 秒的大一新生开学典礼的视频。

而最让人意外的是发帖人竟然是 Q 大小博士——学校官方账号,并且配文是: 我们看到了,我们同意了

开什么玩笑?

温知南盯着那行字,只想问一句,学校真的不是被盗号了?

然后,她心如死灰地点开那段视频。

视频中,复古式装潢的礼堂里,顾北清着 Q 大校服,嗓音温柔:我很喜欢这几天在 Q 大的生活,如果能请体医联合专业 18 级学姐温知南担任体育助教,那就更好了。

温知南攥紧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恶狠狠道: 顾北清

12

三木街,巷子里灯光影影绰绰,人声鼎沸。

沙县小吃的店里,一群衣着各异的学生正围着一个女孩过生日。

杨姐砂锅面的摊子挤满了人,夫妻二人忙得伸不开手脚。

啵啵鱼门店外的小姐姐甜甜地讲着欢迎光临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再来。 

水果店、糕点铺……吆喝声此起彼伏,满满的烟火气息。

夜风习习,夏末的夜晚敛着几分燥意,扑面而来的微风里带着些许湿气。

温知南独自坐在刘姐烧烤摊,脚下摆着几只空了的啤酒瓶。

她手中还拿着酒杯不停地往嘴里灌。

桌子上的手机断断续续地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那是她的养母,刘玉和。

这已经是对方一天内打过来的第通电话了。

今天她本意是回去探望爷爷奶奶,可到了家却被刘玉和缠着整整一天,她再也待不下去,晚上赶着最后一辆公交回到了学校。

就这几个小时内,对方的电话没断过。

我跟他这么多年容易吗,在外四处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就说我当年不幸小产没能留校小女儿,可是当年领着你回来,他也是同意了的。现在倒好,他自己在外面有了人,对我不管不顾。

我能怎么办。你奶奶自从打阁楼上摔下来做完手术,这么多年腿脚一直不利索。你爷爷现在也迷迷糊糊认不清人,三天两头地往外跑,说话惯会刻薄人。

我一辈子给了他,他把家都丢给我,他凭什么这么对我。

……

三年前养母刘玉和和养父温肖离婚,对外称是感情不好,但亲友也都心知肚明。

三年来,这样的电话每天都会有,无数个版本,女人的话颠过来倒过去反复地讲,不厌其烦的。

不管过了多久,离婚对于刘玉和的影响从未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让她越来越暴躁与不甘。

明明是别人的错误,她却迟迟没能放过自己,便将一腔怨怼化成没完没了的折磨。

折磨自己,也折磨身边的人。

一开始温知南还会劝慰,久而久之便只是聆听。

有些人需要的并不是安慰,只是一个可以包容他们所有坏情绪的垃圾桶。

很不巧的,对于刘玉和来说,温知南似乎就是这样的存在。

电话不知何时挂断的,温知南还在一杯接一杯地喝。

小姑娘一个人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烧烤摊的刘姐以为孩子心情不好,也没在意,只隔一段时间就去劝她早点回学校去。

天太晚了,三木街离 Q 大远不说,治安也向来欠缺。 

晚上十点,烧烤摊只剩下最后两桌。

一桌是温知南,另一桌坐着三个男生,20 岁左右,浑身上下一种我是不良人的气质,让人想忽视都难。

酒量不佳的温知南抬起头环顾四周一圈,随后才缓缓地站起身来扫码付款。

她迈开长腿往回走,看不出喝醉的模样,实则脑子已经晕晕乎乎,眼前更是模糊一片。

就这么硬着头皮走着,一个不稳撞在了一处桌角。

那桌人早就注意她许久,如果她没醉,就会记得对方正是开学那阵子被子里收拾,给顾北清下跪的那几个。

身穿皮夹克和破洞牛仔的黄毛男生率先上前,他伸手抓住温知南的胳膊,阴阳怪气道: 真巧啊,这么不小心呢?

温知南顺着手臂往上看,对方的脸渐渐在眼前清晰起来。

她撇了撇嘴: 谁挡着道。

呦呵,还是不会说话啊。上次哥儿几个运气不好,这次可不会被你拿捏了。还以为你是个好姑娘,原来也在小树林里面乱来,挺能啊,隔着校区都藏不住浑身的 s 气,真特码能装。怎么,这么不敢落寞,大晚上还在外面喝酒,是不是你情人坡的小男友满足不了你,自己出来玩啊。身穿黑色马甲的男生插话。

温知南闻言又转过头盯着这人看了两秒,皱了皱眉: 吵死了,闪开。

不用第三人开口,温知南扭动手腕挣脱夹克男生的手,望着站在一旁还没来得及说过话的第三个。

这个倒是稍显正常,一身黑,不过依旧是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温知南啧了一声,不再多看一眼,连评价的欲望都没了,揉着脑袋道: 头好疼。

不知是不是酒劲翻了上来,她胃里翻涌着难受,脚下的路像是晃了起来,视线中多出几层重影。

温知南摇头晃脑地想错开这群人,却被其中一人扯住身上的牛仔褂子,她一个踉跄就要栽倒在地。

身子猛然被一股劲儿顺势揽入怀中,淡淡的清香味扑鼻而来。

温知南觉得有些熟悉,硬要撑起脑袋去瞧自己身前的人。

这时,一只大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将她的脑袋顺势轻轻按回了怀里。

他像是在轻声哄着她:安分点。

对面的人嚷嚷道:小子,又是你,别多管闲事啊。上次这妞救了你,这次她可喝醉了哦

顾北清垂眸看一眼怀里的人,他本是打算回学校拿点资料,刚到这附近,就遇见了这一幕。

三木街这边向来不安宁,她怎么这么晚还在这边喝酒,真是……

顾北清冷冷扫过对面的几人,眼神犀利:今天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说完,他揽着温知南就要走。

那几人偏偏不让: 赶巧了,正好把上回的面子找回来。 

皮夹克男生使了个眼色给另外两人,三人一拥而上,顾北清搂着温知南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他将温知南放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伸手将脸上的眼镜摘了下来,挂在了温知南牛仔外套内搭的白色 T 恤的领口上。

在这儿乖点。

然后他起身走到那群男生面前,长腿一个横踢过去,为首那人便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两个男生傻眼了,上次这小子不是很弱鸡吗?怎么才多久不见,身手就这么了得?

他们当然不知道上次顾北清是装的,他只是想博得温知南的同情,然后跟她多点交集。

几人不敢再有所动作,黄夹克男生开口求饶:兄弟,别别别,我们真没什么恶意,就是混惯了。

以后滚远一点,不要在这附近混。

说完,顾北清返回温知南身边,从她胸前将金边眼镜抽出来重新戴回脸上,扶着面前的人离开。

13

顾北清越想越气不过,他看着怀里的女孩子,不明白她大晚上一个人跑出来撒欢是为了什么。完全没有顶着一张危险脸蛋的自觉?

这时,温知南一把推开顾北清:你滚开,我不要你管

顾北清踉跄了两步,站在原地看她,也不说话。

顾北清,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我告诉你,我不稀罕

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在老娘眼里你和刚才那几个小混混没差

你不在的这几年里,我已经有喜欢人了,以后你离我远一点

听到最后一句话,顾北清心里涌上一股无名气,他冷着脸越过她大步离开。

温知南一屁股坐在地上,耍无赖一般地晃着两条又细又长的腿。 

顾北清回头见状,暗骂自己混蛋,走过来站在她面前,无奈道:起来。

我不。

起不起?

不起。

起来,我有话对你说。

你凶我,你一个人在前面凹造型,给我甩脸子。温知南把脸往外一扭,摆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顾北清心里叫屈,伸手抬了抬眼眶。

他刚刚主要是气她不爱惜自己,这么晚了,如果他没有路过,她会怎么样?他不敢想。

我没有。顾北清解释。

你有。温知南诡辩。

真没有。他继续解释。

你就有,我说你有你就有,大猪蹄子

顾北清望着面前的女孩子,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此时的她和白天有些不一样。

没了白日里那副装作不认识还厚脸皮撩他的气势,也没了讲话别别扭扭非要与他划清界限的疏离。

瞧着她这幅样子,顾北清又好气又好笑。

老实讲,他还真不知道她喝醉了是这副模样。

从前可没见过。

顾北清背着身弯腰蹲在温知南面前,压低声音: 上来。

你说上来就上来。我一个黄花大闺女,你说上来是……什……什么意思。

温知南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迷离的目光与他转过来的眼睛对上,突然噤声。

感觉到对方散发的低气压,温知南这才顺从地伸手搂住顾北清的脖子爬上了他的后背。

黑白格子的衬衣料子有些发凉,温知南将脸贴在上面,顿时清醒了几分。

哼,暴力变态、恃强凌弱。她嘟嘟哝哝。

听见她说什么,顾北清眼底浮起浅浅的笑意。

顾北清背着温知南往学校走去,她的头发丝一丝一缕绕在他的脖子上,痒痒的。

温知南悄悄挪动目光偷看他,黑夜里,他的喉结上下浮动着,侧脸刚硬的线条被路灯打上一层温和的光。

这一刻,温知南感觉自己的心里似乎开出许多七彩的花儿来。

她还是不能够拒绝他,为什么。

想着想着,温知南眼眶红了起来,逐渐被雾气所覆盖。

夏末秋初的晚上,夜愈深,风渐渐也染上了凉意。

顾北清,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现在又为什么要回来。

你这个混蛋,是个超级无敌大混蛋。

你当初在我心里落下一颗种子,给它施肥、浇水、松土,让它慢慢破壳抽芽,却又在它鲜花烂漫的时候突然掐断它。

我才不要原谅你。

折腾一番,时针指向十一点,Q 大宿舍已然过了门禁时间。

返回家有些距离,这个点也不好打车,无奈,顾北清只好带着温知南到温雅小居订了一间房。

温知南已经睡得很沉了,时不时梦呓两声。

顾北清给她脱了鞋子放到床上躺好,又去洗手间打开热水帮她简单洗漱一番。

担心她半夜会吐,他一直守到凌晨四点才离开。

从温雅小居出来,顾北清用手机叫了一辆私家车。

车上,他脑海里全是温知南睫毛微湿皱眉的睡颜。

小伙子,一品嘉园到了。师傅出声提醒。

顾北清揉了揉眉心道了声谢下了车。

他沿着小区的鹅卵石小路弯弯绕绕,来到一座单元楼前,刷了卡进电梯,一路上到楼。

顾北清一边走,一边给一个备注叫鹤立鸡群的人发了条消息: 开门。

门打开,颜鹤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一身海绵宝宝同款连体睡衣皱皱巴巴地套在身上。 

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说完,他抬头看了眼客厅的表,将近五点,改口道:哦,不对,你来得真早。怪憔悴的,昨晚干嘛去了?

一夜没睡。顾北清嗓音沙哑,径直走到沙发上躺下。

不是吧,就你那小工作室,再忙也不会忙到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吧。

颜鹤瞧着好友浑身上下就写着俩字真累,十分敏感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嗅着鼻子神秘兮兮道: 夜半三更不回家,身上还沾了酒气,看你这样,不是工作的事吧?

颜鹤挑了挑眉,说: 怎么,您老这是进了大学恋爱了?

顾北清闭着眼睛不做声。

还不从实招来。颜鹤踢他两脚,我每天为了你随叫随到,真不打算满足下我的好奇心?你不说话我可开始打游戏了,吵到你别怪我。

这话一出,顾北清紧闭的双眼陡然张开,不是他怂,实在是眼前这位穿海绵宝宝卡通睡衣的家伙,童心未泯的有些过分,打游戏都安分不了,哪一次不是一边操作一边叫嚣外加手舞足蹈,楼上楼下的住户没少找上门来。

用他妹妹颜小甜的话来说,这就是一头脱了缰的獾。

三分佩奇的哼哼唧唧,三分野马的纵情肆意,剩下四分二哈的欢天动地。

顾北清在好友卦的注视下怜悯地吐出个字: 英雄救美,久别重逢。

这是遇上了啊。颜鹤得了机密,继续打探,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你们难道不是应该破镜重圆?

顾北清翻了个身,不愿再开口。

颜鹤记得这家伙好像是有个青梅竹马的相好来着,他摸了摸鼻子,感叹一声: 瞎,看来是只有破,没得圆了。

他打了个呵欠,从卧室扔出来一条毯子丢到顾北清身上,自顾自地回窝去补回笼觉。

14

早上点,一品嘉园二单元 802 号。

房门被敲得咚咚响,门外元气十足的女声不厌其烦地喊着: 哥,哥,颜小鹤,快来开门了,你最亲爱的妹妹来啦

顾北清瞌睡浅,在女孩叫第一声的时候就醒了。

他起身耐着性子给对方开了门。

颜小甜一看是他,本扯开的嗓子又合上了: 诶,我哥呢,还没起?

顾北清还没说话,颜鹤应声:颜小甜,你能不能别每次来都跟自带特效似的,怪吓人的。你看看把你弟弟吓得都不吃东西了。上次不是给你配了一把钥匙吗?回回跟鬼叫门似的。

只见颜鹤手中抱着一只玻璃缸,里面静静躺着一只小绿龟。

颜鹤用牙签挑着一根蚯蚓死活喂不到小绿龟嘴里。

颜小甜撇撇嘴,要不是这是自己亲哥,她真想自戳双目: 我这不是忘带了吗,亏我还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老婆饼,有我这么贴心的妹妹你就知足吧

呵,带老婆饼有什么了不起的,有本事给我带个老婆回来。

顾北清: ……

颜小甜: ……

北清哥哥,给,这是我帮你带的红枣牛奶,热的,少糖。对吧颜小甜笑嘻嘻地把东西递给顾北清,不等对方说话,自己就捂着小脸笑得荡漾,哎,我真是坠落凡尘的小仙女儿,温柔又体贴。

颜小甜本来也没想着能遇上顾北清,所谓的什么贴心豆浆也是给自己准备的。像她这么爱面的人,打死都不会承认的。

顾北清心里明镜似的,伸手在颜小甜的脑袋上弹了一个响指,颜小甜敖鸥叫了一声,眼神幽怨。

颜鹤瞅着一身校服还没来得及脱下的颜小甜,难得正经一回: 说吧,咋回事儿,每次你来我这儿准没好事儿。

颜小甜被人戳中了心思,笑嘻嘻地讨好。

我认认真真做完的历史周测一不小心拿了零分,历史老师抓着小辫子当着全班人的面儿批评我。全班人哎,我不要面子的嘛本来说好的,老妈要和我统一战线,结果还是在刘老师三寸不烂之舌下被策反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可杀不可辱所以,我就离家出走了。

你确定是认认真真地把卷子做了一遍?颜鹤嘴里叼着饼含糊不清地戳穿她。

果然知妹莫若哥,颜小甜嘿嘿笑着: 这个嘛……

她不过就是在看到试卷上问武丁时期的历史的时候,顺手把前些天熬夜看的《妇好传》里的故事精炼地概括了一下,并用自己生动的语言再述了一段传奇虐恋。

由于写得入神,一个不小心就把整张卷子所有空白地都给占用了。刘老师一个激动,就给她圈了颗鸭蛋。

害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很快老妈的电话就会打到你手机上。

果不其然,颜鹤手机开始震动,他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才接起电话。

喂,老妈。

颜小甜着急忙慌地给自家老哥打手势,谁知这家伙完全无视她,还毫不留情地卖了她。

嗯,甜甜在我这呢。

颜小甜攥起小拳头,气得爆炸。

不知道老妈又说了些什么,颜鹤拍着胸口打着包票: 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哥,不带你这么坑妹的。颜小甜先发制人,当即抱住自己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可告诉你,这次你说什么我也不会回去的。

行了行了,吃你的吧,这次不用你回去。

颜小甜一脸不敢相信: 真的?

她还以为他刚才是在跟老妈保证会把她弄回去,以前每次都是这样。

在亲眼见证自家老哥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之后,颜小甜这才松口气道: 那我认你是我亲哥。

顾北清在一旁看着,无奈摇头: 别高兴太早。

颜小甜愣住。

果然,颜鹤果然又一字一顿地说: 老妈只是让我帮你找个辅导老师。九点半就要交差。还说你要是没什么长进就不用回去了,她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怪丢人的。

啊?颜小甜揪着自己的头发一阵咆哮,怎么会这样。

顾北清看了眼客厅的表,点二十五分,好心提醒一声: 嗯,还有一小时零五分的准备时间。

然后,两人就在颜小甜凌乱的目光中打开了 114 家教服务中心的网址,完全不考虑咨询下她这个当事人的意见。

颜鹤抵着下巴,认真检索着网址上的信息。

这个不错,成单率百分百,经验充足,还是女老师,也好相处,专教历史,对口啊。

顾北清反驳: 你觉得找个和甜甜那位刘老师差不多的能行?

有道理。颜鹤点点头,这个怎么样?

顾北清挑剔: 年轻,有活力,可是没啥经验。

就在两人你来我往的探讨中,顾北清的视线被一张照片吸引。

他从颜鹤手中接过电脑,点了链接进去,温知南放大的证件照出现在眼前。

女孩一头长发扎成马尾绑在脑后,化了淡妆,嘴角微微上扬。

青春靓丽,端正又大气。

活泼可爱,优雅又调皮。

这个不错。顾北清一本正经提议。

颜鹤凑过来,看了一眼: 长得真好看。不过体医联合专业是干啥的?是体育特长生吗?会不会不太行。

顾北清一反常态: 德智体美全能人才,靠谱。

闻言,颜鹤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可成单率为零。

顾北清: 凡事都有第一次。

颜鹤又多看了一眼: 全科都教,应该不专业吧

顾北清继续道: 优秀的人往往不偏科。

颜鹤内心那股怪异的感觉来了,不正常,顾北清绝对不正常。

他又认认真真地把温知南的信息浏览了一下,阴阳怪气地念: 诶,Q 大体医联合专业啊,大三。

颜鹤多聪明一个人,人精似的。

他假装认真思考一番,顺着好友的意见: 是挺优秀的,就她吧。

顾北清挑眉,也点了点头。

颜小甜本来已经放弃挣扎了,但突然听见两人奇奇怪怪的对话,她又来了兴致。

什么什么,我看看。

她看完后总结出几个词: 人美,年轻,好相处,学体育的。

绝啊这简直是神仙家教。

从此以后她再遇到别人嘲笑自己的历史是体育老师教的,她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怼回去了。

人家还是 Q 大高材生,有历史教资证,这下就算老妈追问起来也能过关。

一顿综合评估之后,颜小甜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觉得也行。

她这不靠谱儿的哥,这事儿办得真不错。

15

上午十点多,温雅小居。

温知南一觉睡到自然醒,旅店房间洁白的墙面反着光,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快要炸裂的脑袋,一眼看到正在闪烁的手机,是室友蒋楠小宝贝的电话。

她手指一划,接通。

温知南同学,你死哪了。

这已经是我给你打的第十六通电话了,从昨晚门禁之后我就开始联系你,你倒是一条消息也没回复,胆子够大啊,夜不归宿也就算了,连课都翘了?

温知南看了下聊天记录,果然有好多微信消息,还有十几通未接来电,除了蒋楠的,还有几个是刘玉和的。

真的是喝酒误事,可她记得手机没静音啊,怎么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检查一番才发现,设置不知道被谁改了。

她目光触及到床头柜上的一张字条,好奇地拿起来,遒劲有力的小字跃然纸上: 医药费 + 精神损失费 + 劳务费,打个折扣共计 547,加微转账。不谢

下面是一串熟悉的数字。

她隐约有些印象,当即在微信添加好友输入号码,搜索框很快跳出一个熟悉的名字,果然是顾北清。

几年不见,这么小气她暗骂一声,不禁有些头疼。

温知南同学,你背着手机骂我什么我可是都能听到,劝你给我解释解释。蒋楠听对面不说话,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断,以为有什么要紧事,却等来一句这。

我不是说你。温知南解释,别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得捋一捋。对了,我翘课你怎么知道?

呵,女人,你学坏了。我等你回来好好给我掰扯。

怎么可能只有我知道,全班的人都知道了。开学第一堂医体理论课你就没去,是不是对自己的出名度有什么误解,学校现在有几个人不认识你的,上课老师第一个点的名难道不是非你莫属?大家都说,本以为你是喝露水的仙女,没想到原来还会翘课。

温知南心里呵呵,还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

我现在马上回去。

蒋楠一听这话,喋喋不休的小嘴话锋一转: 等等,你回来顺路帮我带下南街王大婶的烤冷面和雪花酪,还有刘冰家的串串。

温知南冷哼一声:我严重怀疑你给我打电话的初衷。

一为你的安危,二为我肚子的安危呗。

习惯了蒋楠这副没皮没脸的德行,温知南摇摇头: 安鑫和见见要吗?吃什么快讲,过时不候啊。

蒋楠说: 安鑫小朋友出去约会了,见见点了外卖。只有我这个小宝贝嗷嗷待哺。

对了,教学区 A1 东边的铁栅栏那儿有个洞,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一条小路。你可以从那里钻回来。

蒋楠不说,温知南自己都忘了,这两年疫情原因学校管得特别严。

昨天她趁着保安不注意混在人流中跑了出来,这下回学校倒成了问题,还好蒋楠给自己指了条明路。

好温知南语气温柔些许: 乖乖等我投喂吧。

蒋楠又对着手机亲了两口,这才挂断。

挂断电话,温知南脑海中回想起一些片段,大约是自己坐在马路牙子上耍酒疯的画面。

她有些抓狂,完了,脸都丢尽了。

她鬼使神差伸手将床头柜上的纸条小心翼翼的叠好放进包包里。

继而给自己洗脑,人虚气场不能虚。

当即打开某人的对话框, 真的给对方发了个转账。

然后在这些年精心收藏的表情包中,挑了一个傲娇的猫咪发了过去。

温知南又挑着几个重要的消息回复了下,对于养母刘玉和的电话,她最终没有拨回去, 只发了一条短信: 钱我过几天给你打过去。

温知南收拾妥当,出了温雅小居。

买好蒋楠想吃的东西, 她原本计划着从栅栏漏洞处钻进教学区,再顺着教学区连通生活区的那条 Q 大学子专属人行横道一穿而过。

可当身穿浅蓝色制服、深蓝色长裤的保安大叔站在栅栏内侧瞪着炯炯有神的两个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时,温知南心里感叹自己这是什么狗屎运。

自从上次情人坡那事被保安大叔误会,她现在一看到这身衣服就发憷。

当即扯了扯自己的口罩,但愿对方不会认出自己。

温知南装作若无其事地和对方打招呼: 叔儿, 你在这值班呢?

学校的保安都很好打交道,除了不留情面地赶人这一点, 其他都没得说。

对方瞧她一副坦坦荡荡的模样,不疑有他, 笑呵呵地说: 对,学校总有学生偷跑, 我们不放心你们啊,专门在这把着道儿。这疫情不严重了, 可是也得注意着点儿,别乱跑。

温知南一副乖宝宝的样子, 用力点点头: 对,还是得注意防护,你们也注意身体,这天忽冷忽热,学校应该给你们搭个棚子,总得有歇脚的地方。

这叔一听为他们着想的话, 心里乐开了花: 不用不用,我们不辛苦, 这都是应该的。只要学生不乱跑,安全在校就行。小姑娘你快回去吧,别在外面太久。

好的, 我这就走了。

温知南面带笑意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心里却一阵叫苦: 这是个什么事啊。她没有请假,走去南门口也进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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