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密云如墨,轩辕京城的高墙深院在流光掠影间愈发阴冷肃穆。
相府西院的廊灯,被风拨弄着微微亮灭,影影绰绰间,灶房角落里却有一束火光悄然绽放,照亮了少女半边苍白的脸。
阮绯月跪坐在冰冷石地上,两手颤抖地抱紧自己。
外头传来婢女低声的议论:“今晚长房贵客,绯月小姐莫要再惹事。”
“庶女命薄,自生自灭。”
门板背后,冷意逼人,言语如刀。
阮绯月却神色如铁,乌发晦暗垂落,双眸清冷。
不远处铁锅中热水嘶嘶作响,每一声都像警示一般。
她咬紧下唇,指甲揉进掌心,心头只余一个字:忍。
一阵潮湿的气息弥漫。
突然,一只锦匣被丢在她脚前,木盖碰撞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口立着高挑少女,青衣雍容、面容温婉,却在低眉间闪烁着凌厉的锋芒。
阮容华。
“庶妹,你怎么还躲在这里?”
阮容华俯身,眼神淡然,语气却如冰刺,“父亲说,今夜是家宴,若你再出岔子,后果自负。”
阮绯月指尖僵硬,抬头注视她。
屋外风雨乍停,院中灯烛通明,可她却站在角落光影里,一身落魄。
阮容华将匣子堆进她怀中,冷笑道:“里面是你母亲留下的旧物?
啧,本以为只是些寻常饰品,没想到竟引发了异象。
你若识时务,便把它交出来。”
阮绯月目光微动,指腹拂过匣盖。
一道极细微的灵芒从匣隙滑过,仿佛心头微电。
她不动声色:“是你让管事在昨夜搜查我的房间?”
阮容华没有否认,低声笑道:“你这小庶女,藏头露尾,也敢妄想家主之位?
相府不容异端,你最好识趣。”
门外脚步声近,院内小厮疾步奔走,似有贵客来访。
阮容华微微皱眉,收敛神色:“记住你的身份,庶女就是庶女,别再让父亲丢脸。”
她转身离开,走廊灯光下影子凌厉,将夜色斩落一地。
门被关上的一瞬,阮绯月终于松开了指头。
她屏息凝视锦匣,内心涌动着一股莫名的躁动。
自母亲离世,她从未敢随便触碰这些遗物,家族每一次查验都像是在扒她皮骨。
她缓缓打开匣盖——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坠,形制古朴,两侧刻有九条灵纹。
玉坠微微发光,一道极其细微的灵息游走其间,如青蛇穿云,悄然渗入她指尖。
阮绯月怔住了,体内灵脉蓦然间被某种气息激活。
胸口微痛,血液仿佛有火焰涌动。
她低喝一声,玉坠光芒猛然暴涨,室内幽暗褪去,淡金色灵霞升腾而起。
一刹那,院中风云变色,窗纸如浪。
阮绯月身子晃了晃,险些承受不住灵力冲击,干脆运转心法,将灵息压制于丹田。
灵力流转间,一道虚影淡淡浮现于玉坠之上。
那影像极模糊,只见凤首龙尾,周身九脉浮现,灵芒萦绕——竟是九灵之影!
阮绯月瞳孔收缩,意识如电而过。
她的血脉……居然真的唤醒了“九灵”传承?
相府密室典籍所载,九灵乃天地罕见,主破境新生,历来只传嫡脉,如今却在她这庶女身上苏醒!
惊愕之余,她迅速用衣袖掩盖住微光,心跳如鼓。
此刻外头传来脚步声,阮容华率一众管家闯入,目光锐利如鞭。
“绯月!”
阮容华呵斥,靠近她踱步,如刀锋般一字一顿,“外间风声,难道你还不肯坦白?
你手上的灵物,是否藏有古族秘符?”
阮绯月抬眸,冷静而倔强:“这只是母亲遗留的玉坠。
若姐姐不放心,大可亲自查看。”
阮容华走近,却被玉坠微光刺得眸中一痛,她下意识后退半步,强作镇定。
“哼,庶女之身就是祸端。
别忘了你的命,只系于家主一念之间。”
她顿了顿,扫视西周,“今晚大宴,父亲要见你。
不识相的人,何必再留在这府中?”
绯月不动声色,将玉坠藏于袖中,起身跟随大姐而去。
正厅金碧辉煌,宾客满座。
老相国端坐上首,眸光森然。
两侧高门主座,一侧是嫡母和长姐,一侧则只阮绯月孤身。
家宴菜色精致却无温度。
众人觥筹交错,话音绕梁,阮容华一举一动都在向众宾表明自己的主宰地位。
阮绯月被冷落于边角,只能低头饮茶,心思翻涌。
席中,一名黑衫少年步入厅中,举止冷峻。
众宾皆起身,神色恭敬。
少年目光如刀,却锐利中带着探查,视线在绯月身上微微停滞。
他便是楚无尘,天帝嫡裔,帝都贵胄。
楚无尘对阮相国微拱手,开口道:“此次赴宴,是奉天帝之命,与贵府结盟。
家主可有心腹之人愿随我入神渊历练?”
厅中随即哗然。
长房阮容华眉头一挑:“家中子弟定当任命听令,只是庶妹绯月血统低微,不知可否派遣?”
楚无尘斜睨绯月,眸光深邃,语调平和:“命数未定,何以断言沉浮?
愿否一试?”
阮绯月胸口微发热,玉坠之影再度跃动。
全厅眼神都汇聚向她——此时此刻,家族危机、命运转折,己如流火蔓延。
她回眸楚无尘,明知此行险恶,却不愿沉沦。
低声答道:“绯月愿试。”
满堂寂静。
阮容华眸色变幻,心头怒火难掩;阮相国眼底流露一丝异色。
苏弥音站于侧门,袖手而立,清冷眼神淡淡掠过绯月。
她本是圣地圣女,自幼与阮容华同道合,今见绯月表态,嘴角几不可察地扬起一抹冷笑——非愚即勇。
酒宴风头转落,宾客渐散。
夜更深,绯月归于西院,犹有余悸。
灯光下,她再次翻看玉坠。
玉坠灵息牵引出一缕微光,流转于掌心。
内息运转间,她忽然听见一丝极细微的凤鸣幻音,穿透骨髓。
九灵血脉,己然悄然觉醒!
她盘膝静坐,默念母族残传心法,灵力自丹田而出,循脉流转,渐渐归于掌控。
体内九条灵脉相继苏醒,恍若烈火流转,焚烧旧日枷锁。
疼痛与快意并存,绯月咬紧牙关,任灵息蔓延周身。
半夜风起,院外突然窸窣。
绯月灵敏察觉,凝神警觉。
忽有黑影掠过院墙,落于窗下。
绯月起身,锁定来人气息。
黑影落地,是一少年身影,眉眼凌厉,唇角挑衅。
魔域少主燕惊鸿,桀骜不驯的灼灼眼眸里藏着点点笑意。
“阮家庶女,也有今日风头?”
燕惊鸿踱步靠前,语带嘲讽。
绯月下意识后退,却见他顺手一抛,一只锦囊落在她手边。
“来,见面礼。”
他声音低沉,“你身上有东西,外头有人在盯你。
若想活命,命不可由人。”
绯月接过锦囊,凝视着燕惊鸿。
后者转身,淡然垂眸,“魔域之人,虽不喜你人族,也不愿见你无声死去。”
两人目光交汇,烟云流转。
燕惊鸿脚步轻盈,跃出院墙消失玉色深夜。
绯月心头微动,打开锦囊,是一张古族秘符,符文九转,隔空呼应她掌东玉坠。
灵息相连,她渐渐明白:这场家争,只是九界破局的序章。
她的身份危机,己在今夜彻底暴露。
家族、帝都、圣地、魔域,各路势力扑面而来,她再不是曾经被欺压的庶女。
院灯渐暗,绯月静坐窗前,将玉坠和秘符一同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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