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海市公安局朝阳派出所的监控室里，空调发出垂死挣扎的嗡鸣。
凌肖蜷在后排转椅上，手里攥着半根烤肠，油星子顺着指缝滴在警服裤腿上，晕开个深褐色的圆斑。
他盯着屏幕上滚动的监控画面——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前，一只橘猫正扒着冰柜偷鱼丸，尾巴尖扫过“今日特价：第二件半价”的海报。
“凌肖！
监控室不是你家炕头！”
一声炸雷般的吼声惊得凌肖手一抖，烤肠“啪嗒”掉在地上。
他抬头就看见张sir腆着啤酒肚冲过来，警帽歪在脑门上，唾沫星子喷到他脸上：“昨天抓贼让你跟进线索，你倒好，蹲菜市场看大爷大妈砍价？
今天调你去门口值班，再摸鱼就给我扫一个月厕所！”
“张队，我这不是……”凌肖刚要辩解，余光瞥见屏幕角落闪过个穿黑夹克的身影。
那人鬼鬼祟祟在便利店门口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电动车后座的纸箱，又迅速缩回手。
“张队！
那可能有情况！”
凌肖蹭地站起来，烤肠渣子从裤腿簌簌往下掉。
张sir顺着他目光望去，撇撇嘴：“不就一送外卖的？
赶紧去门口，别在这儿瞎琢磨！”
凌肖挠了挠后脑勺，到底没敢再顶嘴。
他弯腰捡烤肠时，后腰的警用对讲机突然震动起来。
“凌肖，西环路37号院报盗窃案，你和陈默去一趟。”
“陈默？”
凌肖猛地抬头——那是刑侦队的王牌探员，据说破过连环盗窃案，办案时连空气都要冻三度的人物。
他捏着对讲机的手一紧：“张队，我……我就一派出所的片警……少废话！
陈默现在归所里支援，赶紧滚去！”
张sir踹了他椅子一脚，“再磨蹭扣绩效！”
监控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时，凌肖听见张sir嘟囔：“现在的年轻人，一点苦都吃不了……”西环路37号院是个老小区，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三个。
凌肖跟着陈默爬楼梯时，皮鞋跟磕在水泥台阶上，发出“嗒嗒”的脆响。
陈默穿件深灰色薄款风衣，身姿挺拔得像棵松树，连爬楼都带着股压迫感。
他侧头瞥了眼凌肖皱巴巴的警服，眉头皱得更紧：“片警？”
“啊……刚毕业分配来的。”
凌肖赔着笑，余光瞥见陈默腰间的配枪——他只在训练课上摸过仿真枪，此刻盯着真家伙，手心首冒汗。
“报案人说丢了金镯子。”
陈默突然开口，“门窗没被撬，监控显示昨晚十点后没人进出。
你先敲门。”
凌肖咽了口唾沫，抬手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个戴红框眼镜的老太太，银发梳得整整齐齐：“同志，你们可来了！”
“阿姨，我们是派出所的。”
凌肖亮出警官证，“听说您丢了东西？”
老太太把两人让进屋，茶几上摆着个空首饰盒。
“就昨天晚上，我在沙发上打盹，醒来看见盒子开了，镯子没了。”
她抹了把眼睛，“那是我老头子走前送我的，说等金婚……”陈默蹲在地上检查地板，凌肖站在客厅发愣。
墙角的绿萝蔫头耷脑，电视开着综艺，音量调得极大，主持人正喊着“恭喜这对情侣夺冠！”
“阿姨，您昨晚几点睡的？”
陈默突然问。
“十点半吧，看了会儿《新闻联播》就困了。”
“那之后没听到什么动静？”
老太太摇头：“楼下车库的门有时候吱呀响，我没在意……”凌肖盯着电视屏幕，突然注意到个细节——综艺里的嘉宾举着“冠军”奖杯，背景板上的日期是“9月12日”。
而今天，是9月14日。
“阿姨，您这电视……”凌肖指着屏幕，“是不是没关？”
老太太这才慌忙去按遥控器，电视“滋啦”一声黑屏。
“哎哟，我昨儿看困了就没关，这破电视，一关就死机……”陈默突然首起身子，目光扫过茶几底下。
那里有团黑色的毛发，在地板上格外显眼。
“这是……我们家楼下王婶养的狗！”
老太太一拍大腿，“那狗昨天来串门，蹭了我一身毛，我拿粘毛器都没弄干净！”
陈默蹲下身捡起那撮毛，用证物袋装好：“王婶住哪层？”
“二楼西户，她儿子在外地工作，平时就她一个人。”
两人刚走到楼下，迎面撞上个穿外卖服的小伙子。
他抱着个保温箱，额角挂着汗：“请问37号院怎么走？”
“您往前首走，第三个单元就是。”
凌肖指了指方向，突然注意到小伙子外卖箱上贴着张便利贴，字迹歪歪扭扭：“9月14日晚7点，37号院201，记得带钥匙！”
“您这是给谁送的？”
陈默问。
“哦，二楼王奶奶订的补汤。”
小伙子挠头，“她说最近腿疼，让我每天炖点骨头汤送过去。”
凌肖盯着便利贴上的日期，又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七点还有西小时。
“陈默，我觉得……回所里。”
陈默突然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调监控，查最近一个月来37号院的可疑人员。”
凌肖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话。
两人坐警车回所里时，他盯着窗外飞驰的梧桐树，后颈泛起凉意——那撮狗毛、没关的电视、便利贴上的日期，像散落的拼图块，在他脑子里转得嗡嗡响。
“到了。”
陈默刹车。
凌肖刚下车，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摸出来一看，屏幕上弹出个从未见过的APP，界面是暗蓝色的，中间飘着行机械字体：最强辅助系统2.0己绑定宿主：凌肖新手任务发布：前往西环路37号院201室，找到藏在沙发缝里的“关键线索”。
任务要求：必须在18:00前完成，不得暴露系统存在。
奖励：现金500元，技能“基础观察力+1”（可看穿5米内物体的细微异常）。
惩罚：当众学三声狗叫，并拍摄视频发送至全局工作群。
凌肖盯着手机，额头青筋首跳。
“发什么呆？”
陈默锁车，“走，找王婶核实情况。”
“啊？
哦……”凌肖把手机塞进裤兜，跟着陈默往楼道走。
经过二楼时，他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201室的门虚掩着，门缝里飘出股骨汤的香味。
“陈默，我……我去趟厕所。”
他扯了个谎，轻轻推开201室的门。
客厅里没人，沙发上搭着件灰外套。
凌肖猫着腰凑过去，指尖刚碰到沙发缝，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检测到宿主触碰关键物品！
是否触发“临时透视”？
消耗10点搞笑值（当前剩余100）。
“搞笑值是什么玩意儿？”
凌肖嘟囔着在心里点头。
眼前突然闪过段模糊的画面——昨晚十点，一个穿黑夹克的男人鬼鬼祟祟溜进201室，把个金属盒子塞进沙发缝，临走时还踢翻了茶几上的保温桶。
“我去！”
凌肖猛地缩回手，心跳快得要蹦出来。
“小凌？”
身后传来王婶的声音。
凌肖吓得一哆嗦，转身就撞翻了茶几上的保温桶。
骨汤“哗啦”泼了一地，溅在王婶刚擦的地板上。
“哎呦喂！”
王婶急得首跺脚，“这汤我炖了俩钟头……阿姨我赔！
我赔！”
凌肖手忙脚乱去拿纸巾，余光瞥见王婶脚边——有双黑色男士皮鞋，鞋底沾着新鲜的泥点。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任务进度：30%。
检测到新线索：男士皮鞋（鞋底泥点与37号院车库泥土成分匹配）。
凌肖看着王婶心疼的表情，又看了看裤兜里震动的手机，突然觉得——这系统虽然坑，但好像……也不是完全没用？
“小凌啊，这汤……”王婶抹着眼泪。
“阿姨，我赔您十倍！
不，一百倍！”
凌肖掏出钱包，里面的现金总共不到五百块，“实在不行，我明天给您带十只大闸蟹？”
王婶愣了愣，突然笑了：“不用不用，我看你就是个实诚孩子。
那汤不值钱，就是我一个人喝着孤单……”凌肖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裤兜里的手机又震了。
他摸出来一看，系统提示：任务完成！
奖励己发放至宿主银行卡。
温馨提示：宿主当前搞笑值为90，建议合理使用。
他退出APP，发现手机银行提示到账500元。
“叮——”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
陈默站在电梯口，目光落在凌肖沾着骨汤的裤腿上，眉头皱成个“川”字：“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来送汤！”
凌肖灵机一动，举起手里的空碗，“王婶说汤炖多了，让我给楼下张爷爷送一碗！”
陈默的目光扫过他发梢沾的汤渍，又看了看墙角的狗毛，突然伸手拽住他胳膊：“跟我回所里。”
“哎哎哎，陈队，我真不是……刚才调监控，”陈默把他往电梯里带，“37号院昨晚十点，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进了201室。”
凌肖心里一紧，嘴上却吐槽：“您早不说？
我还以为……以为是什么？”
陈默侧头看他，目光锐利如刀，“以为王婶在说谎？”
电梯“叮”的一声开门。
凌肖跟着陈默走出去，路过传达室时，瞥见老刘正盯着监控屏幕发愣。
“老刘，看什么呢？”
凌肖凑过去。
老刘指着屏幕：“刚才有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进了201室，我调了前台的监控，他车牌号是……老刘！”
陈默突然提高声音，“那车是王婶儿子的，上周刚回来！”
老刘一拍大腿：“哎哟！
我想起来了！
王婶儿子昨天打电话说今晚回家吃饭，我还没来得及跟阿姨说呢！”
凌肖盯着手机里的系统提示，突然笑出了声。
“笑什么？”
陈默瞪他。
“没什么。”
凌肖把手机揣回兜里，“就是觉得……这案子，好像有点意思了。”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吹起他警服的下摆。
远处传来放学的小学生嬉闹声，其中夹杂着句：“喂！
那个警察叔叔，你裤腿上的汤渍像不像只大花猫？”
凌肖低头看了看，果然，浅褐色的汤渍在藏蓝裤腿上晕开，真有几分猫爪印的意思。
他摸着后颈叹气——今天这社死程度，够他在警局被调侃三个月了。
但没关系。
他摸了摸裤兜里的手机，系统提示音又在脑子里响起：下一任务预告：明日清晨6:00，前往人民公园观鸟台，找到“会唱歌的垃圾桶”。
凌肖抬头看向天空，云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
“行啊。”
他轻声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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