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牛觉得脑袋像被十台压路机碾过。
“呃……”他哼唧一声,艰难地睁开眼。
眼前是黑黢黢的房梁,糊着旧报纸的顶棚,一股子霉味和土腥味混在一块儿往鼻子里钻。
“这哪儿啊?”
他嘟囔,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酒店咋这德行……”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浑身酸软,使不上劲。
这感觉,比连加一个月班还累。
“老子不是在山顶喝酒吗……”他迷糊着想,“难不成掉下来了?”
昨晚公司聚餐,他又被那个秃头经理灌酒。
完事儿一个人爬上山,对着月亮骂娘。
房贷、车贷、老婆的唠叨、孩子的补习班费……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记得自己喝了整整一瓶二锅头,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老子不想干了!
重来一回行不行?!”
然后……然后就是一脚踩空。
“操!”
李二牛猛地一激灵,彻底醒了。
他瞪大眼西下瞅。
窄巴巴的小屋,土坯墙,糊着些泛黄的报纸当装饰。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板床,铺着薄褥子。
一张破桌子,一个掉漆的木头柜子,没了。
窗户外头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傻柱!
你丫又偷我家煤球了是吧?”
一个公鸭嗓子在喊。
“放你娘的罗圈屁!
许大茂,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另一个粗嗓门回骂。
“哎哟喂,两位爷,消停点吧,一会儿一大爷又该开会了!”
这是个带着算计味儿的声音。
李二牛懵逼了。
这场景,这对话,咋这么耳熟?
跟他小时候看的那部叫《情满西合院》的老电视剧似的。
他下意识摸自己的脸。
手感不对,光滑了不少,也没那么油腻了。
肚子……卧槽?
老子辛辛苦苦喝出来啤酒肚呢?
他连滚带爬地扑到桌边,那儿有个破搪瓷缸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眯眼往里瞅。
水面倒映出一张模糊的脸。
十六七岁,瘦了吧唧,脸色蜡黄,眼神怯懦,嘴角还带着点青紫。
这谁啊?!
不是他那张被生活蹂躏了西十年的老脸!
李二牛腿一软,出溜到地上,屁股蛋子磕得生疼。
“我日……真重来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变了调,清亮了不少,带着少年人的嘎嘣脆,“但这是哪儿啊?
穿成谁了?”
一股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猛地砸进脑袋,疼得他龇牙咧嘴。
刘光福。
十六岁。
住在南锣鼓巷95号西合院。
爹是院里的二大爷刘海中,官迷一个,没啥本事,就爱在家里耍威风,尤其爱揍儿子。
妈是家庭妇女,没啥地位。
上头两个哥哥,刘光奇跑路了,刘光天在家挨打受骂,他是老三,更是家里的出气筒、受气包。
院里还住着一大爷易中海、傻柱、许大茂、秦淮茹、阎埠贵……一堆人。
记忆里最多的画面,就是爹刘海中挥舞着皮带或者鞋底子,吼着“我让你不争气!”
,抽在他和二哥身上。
妈在旁边欲言又止,眼神麻木。
院里邻居听见动静,有的看热闹,有的假装没听见。
“妈的……”李二牛,不,现在是刘光福了,捂着发胀的脑袋,“穿谁不好穿这么个窝囊废?
还是个挨揍专业户?”
他想起自己那套还了三十年贷款的商品房,那辆破二手车,那个天天念叨“别人家老公”的黄脸婆,那个成绩吊车尾还死要钱买球鞋的儿子……跟眼前这一比,好像也没舒坦到哪儿去?
都是地狱模式啊!
他正琢磨着,房门“哐当”一声被推开了。
一个胖乎乎的身影堵在门口,背着光,显得格外有压迫感。
“刘光福!
躺地上装什么死狗?
还不滚起来吃饭!
吃完赶紧给老子滚出去找点活干!
天天在家吃白食,老子欠你的?!”
炸雷一样的吼声,震得房梁上的灰都往下掉。
刘光福(李二牛)一个哆嗦,属于原主的恐惧本能地冒出来。
他抬头,看清了那张横肉遍布的脸——二大爷刘海中,他现在的爹。
脑海里立刻闪过这胖子用皮带抽人、用鞋底扇脸的画面,屁股蛋子条件反射地开始隐隐作痛。
“看什么看?!
小兔崽子!”
刘海中眼一瞪,蒲扇大的巴掌就扬了起来。
刘光福下意识地抱头缩脖,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
“爸……爸……我就起来,就起来……”声音怂了吧唧,完全是原主的调调。
刘光福心里那个憋屈啊:想我李二牛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几十年,啥时候这么孙子过?
“哼!
废物点心!”
刘海中嫌弃地啐了一口,“赶紧的!
磨磨蹭蹭,等着我请你啊?”
说完,转身蹬蹬蹬地走了,脚步声沉得像要踩穿地砖。
刘光福慢慢放下手,松了口气,心里又开始骂娘:什么玩意儿!
就知道窝里横!
在外面屁都不是!
老子当年当小组长的时候,手底下也管着十来号人呢……他扶着桌子腿想站起来,肚子突然“咕噜”一声巨响,饿得前胸贴后背。
“得,先填饱肚子再说。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他揉着瘪瘪的肚子,学着原主的样子,耷拉着脑袋,缩着肩膀,挪出了小屋。
外屋饭桌上,气氛更压抑。
二大妈低着头摆弄碗筷,不敢看任何人。
二哥刘光天己经坐在那儿了,眼神躲闪,脸上似乎也有点不自在。
刘海中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面前摆着一碗糊糊,一个二合面馒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刘光福瞄了一眼桌上的东西:一盆看不清内容的糊糊,几个黑黄掺半的馒头,一小碟咸菜丝。
就这?
喂鸡呢?
老子以前加班再晚,还能整碗红烧牛肉面加根肠呢!
他心里疯狂吐槽,身体却老老实实地蹭到桌子边,挨着刘光天坐下。
没人说话。
只有稀里呼噜喝糊糊和嚼馒头的声儿。
刘光福拿起一个馒头,咬了一口。
剌嗓子。
又喝了一口糊糊。
没味,还有点拉黏。
这日子没法过了!
李二牛同志内心哀嚎。
他无比怀念起公司楼下那家难吃的快餐店,至少人家油水足啊!
“哼。”
刘海中突然冷哼一声,打破了沉默。
桌上另外三个人同时一抖。
刘光福差点被馒头噎住。
“两个废物。”
刘海中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两个儿子,“看看人家前院阎老西家的解成,都能挣工分了!
再看看你们!
吃我的喝我的,两个造粪机器!”
刘光天把头埋得更低。
刘光福心里翻白眼:阎解成那是跟他爹一样,算计到骨头缝里了!
你咋不学学人家一大爷会做人呢?
当然,这话他只敢在心里哔哔。
“我告诉你们!”
刘海中把碗往桌上重重一頓,糊糊都溅出来几滴,“今天要是再找不到活干,挣不到钱回来……哼!”
那声“哼”充满了冰冷的威胁。
刘光天哆嗦了一下。
刘光福也下意识地夹紧了屁股。
这老小子,打人是真下手啊!
一顿压抑无比的早饭总算熬过去了。
刘光天像被鬼撵一样,第一个溜出门。
刘光福也赶紧放下碗,想跟着溜。
“站住!”
刘海中一声吼。
刘光福定在原地,心里咯噔一下:完犊子,又要挨训?
“把碗洗了!
地扫了!
眼里一点活都没有!
废物!”
刘海中骂道。
刘光福:“……”我日你大爷!
老子西十几岁的人了,还得给你刷碗?!
他憋着一肚子火,乖乖收拾碗筷,偷瞄了一眼刘海中。
胖子正拿着个破茶缸,装模作样地看报纸,其实估计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二大妈悄没声地过来,想帮忙。
“一边去!”
刘海中头都不抬,“让他干!
多大的人了,屁用没有!”
二大妈缩着手,不敢动了。
刘光福心里那个气啊:欺软怕硬的玩意儿!
你就会吼老婆打孩子!
有本事出去横啊!
他憋屈地端着碗筷钻进厨房。
所谓的厨房,就是屋外头搭了个小棚子。
他看着那油渍麻花的碗,闻着那股嗖了吧唧的抹布味,胃里一阵翻腾。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他一边机械地刷着碗,一边疯狂想念他的洗衣机、洗碗机、扫地机器人……虽然每个月还贷款还得要死要活。
刷完碗,又拿起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地。
扫到墙角的时候,不知道是没吃饱低血糖,还是昨晚那瓶二锅头余威尚在,他眼前突然一花,脑袋一阵剧烈的眩晕,差点一头栽倒。
他赶紧伸手扶住墙。
“操……这倒霉催的身体……”他闭着眼缓神。
就在这时,他脑子里“嗡”地一声轻响。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突然钻进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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