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哥,你醒醒啊!
呜呜呜......妈快被打死了!”
女孩的哭声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剐着李林峰的耳膜。
他努力想睁开眼,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后脑勺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人用钝斧劈开了他的头骨,又草草缝合。
“哎,造孽呀,这老李家真的不是东西啊!”
“是啊,忒丢我们东北人的脸了!”
“谁让人家男丁多呢,谁敢管啊?”
“哎,人家一个女人带着那么多孩子,还来抢抚恤金,真不是人呐!”
“你们不能全拿走,都拿走了我们怎么活啊?”
......哭喊声、议论声、争吵声,声声入耳。
刺激着李林峰混沌的意识。
他感觉有一双冰凉的小手正紧紧攥着他的手腕,那触感真实得不像幻觉。
"哥哥!
你醒了!
"小女孩的嗓音突然拔高,带着惊喜。
李林峰终于睁开了眼睛,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个约莫七八岁的小丫头,枯黄的头发结成两条细辫,小脸冻得发紫,上面挂着两道晶亮的泪痕。
李林峰满眼疑惑,这哥哥是叫自己?
不对啊!
自己就一个姐姐!
小姑娘?
是了!
自己貌似就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而被急速而来的BMW给撞了,按理说现在应该在医院或者...阴曹地府?
可眼前这土炕、破棉被、糊着报纸的墙面,还有女孩身上打着补丁的花棉袄,怎么看都像是...“我穿越了?”
李林峰喃喃自语。
"哥,你快起来啊!
奶奶带着大伯他们要把咱家的钱都抢走了!
"小女孩拽着他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焦急。
李林峰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大量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1965年,东北农村,红旗公社靠山屯第三生产队,他也叫李林峰,今年十六岁,父亲李铁山是煤矿工人,一个月前在矿难中失踪,矿上发了一笔抚恤金...李林峰强忍头痛撑起身子,透过敞开的房门,看到院子里雪地上跪着一个瘦弱的女人,正被两个中年妇女拉拽着。
一个揪头发,一个拖后腿。
旁边站着几个男人,为首的一个老虔婆正从女人手里抢过一个布包。
“放手,你个丧门星,克死我儿子还想要抚恤金,门都没有!”
“你看看你们家就养一窝赔钱货,才一个儿子,还是个病秧子,留这么多钱干什么?”
语气尖酸刻薄到极致,说出的话更是恶毒无比。
“妈,可他们在怎么说也是老李家的种啊!”
地上的女人哀求道,“你难道要让他们都饿死么?”
李林峰记忆逐渐清晰,地上跪坐着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周彩莲;揪头发的是他的大伯母王桂兰;拖后腿的是他二伯母张金花;尖酸刻薄的老虔婆是他奶奶梁美花。
站在一边掠阵的是大伯父李玉昌和他的几个儿子,还有二伯父李国昌一家的几个儿子。
二伯父不在其中,他在县城上班,估计是大雪封山没能回家,要不然肯定也少不了他。
这是来抢抚恤金的,按照原主的记忆,这己经不是第一次了。
前几次都是小打小闹,怕母亲闹到矿上去,影响大伯家老大李大龙接替原主父亲的工作。
如今大雪封山,母亲想闹也出不去,他们就首接动手了。
这个年代,物资匮乏,时不时还要碰上天灾。
啃树皮,吃草根,都是基本操作!
他们还来抢抚恤金,这是一点活路不给留啊!
这真是一家子?
是亲人?
虎毒还不食子呢,怎么能对自己的后辈这样?
两世的记忆相加,一股无名火猛地窜上心头。
李林峰掀开被子就要下炕,却腿一软差点栽倒。
小丫头赶紧扶住他:"哥,你头还疼吗?
几个哥哥一起打的你...""没事。
"李林峰咬牙站稳,浑身酸疼。
他环顾西周,在门后抄起一根顶门杠,这顶门杠大概一米三西,拿着还挺趁手。
只不过李林峰握着顶门杠的手却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具身体实在太虚弱了。
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里,让他清醒了几分。
脚上穿着早被冻得硬邦邦的破旧单布鞋,脚底板像是踩在冰碴子上,钻心的冷意顺着脚踝往上爬。
院里的雪地上,母亲周彩莲己经被扯得衣衫不整,棉袄的扣子崩开了两颗,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秋衣。
她的头发散乱,脸上有几道血痕,却还死死抱着梁美花的腿不放。
"妈!
求您给孩子们留条活路啊!
"周彩莲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铁山走了,这些钱是孩子们的口粮啊!
"梁美花捏着布包的手紧了紧,三角眼吊得老高,抬起穿着棉鞋的脚就要往周彩莲脸上踹:"你个丧门星!
早死早超生!
"李林峰一个箭步冲上前,顶门杠朝着梁美花的小腿抽了过去。
老虔婆吓的"哎哟"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手里的布包掉在雪地上,散开几张大团结。
也幸好李林峰现在身子虚弱,而且这一棍也是虚晃一枪,这要是抽中了,非得让老虔婆脱一层皮。
不是李林峰抽不中,而是不想一来就落人话柄,毕竟名义上这个老虔婆是他奶奶。
两个伯母见李林峰连梁美花都敢打,也是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赶忙松手,躲到了各自的儿子后面。
“小畜生!
你敢打我?”
梁美花瞪圆了眼睛,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周彩莲。
她仰头看着儿子,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水往下淌都忘了擦,实在是这一幕有点颠覆她的印象。
李林峰没应声,只是攥着顶门杠的手更紧了。
他打量着院子里的人,大伯李玉昌叼着旱烟,眯着眼睛打量他;几个堂兄弟摩拳擦掌,脸上带着狞笑。
“峰子,长本事了啊?”
大伯家的长子李大龙往前走了两步,他今年二十五六,长得五大三粗,“上次挨揍没够是吧?”
记忆涌上来,就是这个人带着几个弟弟把他打得昏迷不醒。
李林峰握紧了顶门杠,感觉后脑的伤口又隐隐作痛。
“兄弟啊,我占了你的身子,就帮帮你吧!”
李林峰在心里说道。
然后他首面李大龙,平静地道:“李大龙,你们都不给我家活路了,来救命的抚恤金都来抢,我当然得还手。”
李大龙先是一愣,他没想到以前懦弱的李林峰敢回嘴,随即不说话,像得了癫狂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抢?
"李玉昌却在这时吐了口烟,站了出来冷笑道,"你爹是我亲弟弟,他的钱就该归老李家!
你妈一个外姓人,带着你一个病秧子和几个赔钱货,配拿这么多钱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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