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白起这个挂壁在,一切不合理的都是合理的)天光未亮,寒气凝霜。
大宁都司境内,通往几个关键卫所的夯土官道上,地面开始微微震颤。
白起立马于一处不高的小丘上,玄色大氅在凛冽的晨风中纹丝不动。
他面前,是如同黑色洪流般无声涌过的军队——整整五万系统奖励的“百战锐士”。
骑兵、步兵、弓弩手,各兵种交错前行,秩序井然,除了脚步声与马蹄声,竟无一丝多余的杂音。
白起的身侧,站着几名被临时指派来的原宁王麾下将领,其中包括朵颜三卫的一位名叫巴特尔的千户。
这些塞北的汉子,自诩见惯了悍勇的骑士,此刻却个个面色发白,手心冒汗,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军队。
没有喧哗,没有骚动,甚至看不到交头接耳。
巴特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偷偷瞄了一眼丘顶那道挺拔如枪的身影。
那位白起将军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下方洪流的涌动,偶尔抬起手,做出几个简单的手势。
他身旁的亲兵便会立刻打马冲下丘陵,将指令精准地传递到洪流的某个节点。
整个大军的转向、变速、分兵,如臂使指,流畅得令人窒息。
“目标,左前方卫所。”
白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身后将领耳中,冰冷得不带丝毫情绪,“巴特尔千户,带你的人,跟上前军右翼。
受降,或歼之。”
巴特尔一个激灵,猛地抱拳:“末将遵令!”
他不敢多问一句“若是抵抗如何歼之”,那沉默的洪流和丘顶上冰冷的注视,己经告诉了他答案。
黑色的潮水开始分出一股支流,扑向远方地平线上那座隐约可见的土城卫所。
那是大宁都司下辖的一个普通百户所,驻军不过百余人,平日里负责巡边瞭望,何时见过这等恐怖的阵仗?
卫所的土墙上,几个值守的老卒原本还在缩着脖子打盹,被地面的震动惊醒。
他们揉着惺忪的睡眼向外望去,瞬间僵在原地,瞳孔骤缩。
黑色的潮水漫过枯黄的草甸,沉默地逼近,如同死亡的阴影。
“敌…敌袭!!”
凄厉的锣声终于敲响,撕破了清晨的寂静,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抵抗?
用什么抵抗?
黑色的军阵在距离土墙一箭之地外停下, silence fell once more, heavier than before. 一名骑士越众而出,声音洪亮却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宁王殿下奉天靖难!
降者生,抗者死!”
城头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明军士卒都看向他们的百户官。
百户官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几下,看看城外森冷的刀枪箭矢,又回头看看身后几十张惊恐绝望的脸。
他惨笑一声,猛地将手中的腰刀扔下城墙。
“当啷”一声脆响。
“开…开门!
投降!
我们投降!”
他嘶哑地喊道,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城门被缓缓推开,幸存的几十个明军连滚带爬地跑出来,跪倒在冰冷的土地上,头埋得极低,身体抖如筛糠。
黑色的潮水无声地涌过他们身边,分出一小队人入城接管,大队继续沉默前行,甚至没有多看这些降兵一眼。
巴特尔带着他的朵颜骑兵跟在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首冲头顶。
没有战斗,没有流血,甚至没有多余的喊话,一座明军卫所就这样被碾过了。
那种绝对的、碾压性的力量,让人兴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同样的场景,在一天之内,在大宁都司境内数个卫所、关口同时上演。
大部分卫所如同第一个一样,望风而降。
偶尔有几个忠于职守的将领试图抵抗,箭矢刚从城头射下,黑色的潮水中便会瞬间爆发出令人心悸的弩箭齐射,用根本不是这个时代明军能抵挡的战术和配合,杀戮高效而冷酷,消息像插了翅膀,伴随着无尽的恐惧,以比军队行进更快的速度向西面八方扩散。
“宁王反了!”
“数不清的黑甲兵!
天兵天将!”
“挡不住!
根本挡不住!”
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溃兵、流言、以及那实实在在的、沉默推进的黑色死亡阴影,让整个大宁都司境内一日之间,彻底变天。
日落时分,黑色的洪流主力,己然推进至大宁城下。
大宁城,宁藩王都。
此刻城门紧闭,吊桥高悬。
城头上,留守的少数明军和宁王府护卫紧张地握着兵器,望着城外那一片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的庞大军队,人人面色如土。
他们原本是宁王的兵,但眼前的阵势,己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
王爷造反了?
带着一支从未见过的、可怕到极点的军队回来了?
不安和恐惧在城头蔓延。
而此时,城内的朵颜三卫主力营地,更是气氛凝重。
最大的蒙古包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却驱不散弥漫其中的寒意。
朵颜三卫的几个主要头领——阿札里、脱火赤、勃罗,以及几位资格最老的百夫长,全都聚集在此。
他们个个脸色阴沉,或坐或立,有人焦躁地踱步,有人则死死盯着帐帘,仿佛外面有洪水猛兽。
“怎么办?
阿札里!”
性如烈火的脱火赤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碗里的马奶酒都洒了出来,“王爷…王爷他这是真要反了啊!
外面那些兵,你看到了吗?
那还是兵吗?
他妈的就是一群阎罗殿里爬出来的恶鬼!”
没人笑话他的失态。
因为他们都亲眼目睹,或从逃回来的溃兵口中听到了那支黑色军队的可怕。
沉默,高效,杀戮无情,而且数量庞大到令人绝望。
“王爷…王爷何时有了这等势力?”
勃罗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惧,“我们…我们可是他的朵颜三卫啊!
他为何…为何不先与我们通气?”
“通气?”
阿札里是众头领中最为沉稳老练的一个,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如何通气?
让我们跟着他一起造反?
对抗朝廷?
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现在怎么办?”
脱火赤低吼道,“城外是王爷的阎罗兵,城里就我们这几千人!
打?
怎么打?
够人家塞牙缝吗?
降?
王爷会信我们?
朝廷那边以后又怎么算?”
帐内一片死寂。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无论选择哪边,似乎都前景黯淡。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紧张的声音:“头人!
王…王爷派人来了!”
帐内众人浑身一凛,猛地看向帐帘。
帘子被掀开,进来的并非披甲武士,而是一个穿着文士青衫,面容清癯,嘴角似乎总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笑意的人。
贾诩。
他孤身一人,缓步走入这满是彪悍草原勇士的帐篷,如同闲庭信步。
目光在帐内诸人脸上缓缓扫过,将他们脸上的惊惧、犹豫、挣扎尽收眼底。
“贾先生?”
阿札里认出了这位王爷近来颇为倚重的谋士,心中警铃大作,强行镇定道,“不知先生此来,所为何事?
可是王爷有令?”
贾诩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贾某此来,非为传令,而是替王爷,给诸位头领指一条生路。”
“生路?”
脱火赤忍不住冷笑,“外面大军围城,王爷是要逼我们表态吧?”
“逼?”
贾诩轻轻摇头,笑容不变,“诸位头领误会了。
王爷若要相逼,此刻在帐外与诸位说话的,便该是白起将军,而非贾某了。”
白起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帐内温度骤降几分。
那几个百夫长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贾诩仿佛没看到他们的反应,自顾自继续说道:“王爷知诸位忠勇,亦知诸位顾虑。
无非是担心家族性命,部落存续。”
他顿了顿,声音温和,却字字如针,扎进众人心中:“选择朝廷?
且不说城外大军顷刻便可破城,诸位与麾下勇士能否幸免。
即便侥幸得脱,诸位以为,应天府那位年迈的陛下,在得知大宁己失,宁王殿下亮出如此獠牙之后,还会相信始终与王爷关系密切的朵颜三卫是清白的吗?
猜忌之下,诸位及部族,又将是什么下场?”
帐内死寂,只有炭火噼啪声。
头领们的脸色更加难看。
贾诩的话,戳中了他们最深的恐惧。
朝廷对蒙古部落,何曾真正信任过?
“选择王爷?”
贾诩话锋一转,“王爷并非嗜杀之人。
诸位乃王爷旧部,骁勇善战,王爷正是用人之际。
只要诸位此刻效忠,过往一切,王爷概不追究。
且王爷承诺,事成之后,诸位便是从龙功臣,草原之上,水草最丰美之地,尽归诸位所有。
荣华富贵,远超今日。”
威逼与利诱,被他说得如此平淡自然。
“我们…我们如何能信?”
阿札里声音干涩。
贾诩脸上的笑容深了些,他从袖中缓缓取出一份卷宗,轻轻放在桌案上。
“这是去年秋,脱火赤头人与乃儿不花部私下交易战马五百匹的明细,所得银钱,似乎未入王府公账。”
“这是勃罗头人麾下百夫长,三次纵兵劫掠汉人商队,杀十七人,夺财货无数的证人画押供词。”
“这是阿札里头人…两位心腹子侄,三个月前奉命巡边时,与北元小股侦骑接触,‘收受’黄金五十两,‘允诺’某些行方便的往来书信副本…”贾诩每说一句,对应头领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己是面无血色,冷汗涔涔。
这些事,他们自认为做得隐秘!
有些甚至连彼此都不知道!
此人…此人如何得知?
还掌握了如此确凿的证据?!
如果这些事被捅出去,不必等朝廷或者宁王清算,按照部落规矩,他们也足以被扒皮抽筋!
帐篷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紧了每个人的心脏。
贾诩轻轻将卷宗推向前,声音依旧温和:“王爷说,这些,是诚意。
若诸位愿效忠,这些便是灰烬。
若不愿…”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们。
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阿札里第一个反应过来。
他猛地单膝跪地,右手抚胸,垂首嘶声道:“朵颜部阿札里,愿率本部勇士,效忠王爷!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脱火赤和勃罗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彻底的绝望和屈服。
两人几乎同时跪倒在地:“朵颜部脱火赤(勃罗),愿效忠王爷!”
其余百夫长见状,哪还敢有丝毫犹豫,哗啦啦跪倒一片。
贾诩看着跪满一地的草原头领,脸上的笑意未变,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冷漠。
“诸位头领深明大义,王爷必不负诸位。”
他微微颔首,“既如此,便请诸位集合本部兵马,打开城门,恭迎王爷大军入城吧。”
“是!
是!”
阿札里连忙应声,爬起来就往外冲,其他人也争先恐后地涌出帐篷,仿佛慢了一步,就会被身后那微笑的文士生吞活剥。
贾诩独自留在帐内,慢条斯理地拿起那份卷宗,凑到炭盆边,看着它被火舌舔舐,化为灰烬。
火光跳跃,映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城外,夜色彻底笼罩了大地。
但那沉默的玄色潮水,却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变得更加深沉莫测。
当大宁城的城门在吱呀声中缓缓打开,吊桥重重落下时,丘顶上的白起,轻轻挥了挥手。
黑色的洪流,开始无声地涌入这座塞北坚城。
没有欢呼,没有抵抗。
只有绝对的沉默,和碾压一切的意志。
大宁,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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