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桌上的台灯亮到凌晨一点,散发的白光在堆积如山的卷宗上切割出锐利的阴影。
祝明月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将最后一份关于现场血迹喷溅形态的专家报告归档,在侧边贴上彩色标签,动作精准却难掩疲惫。
作为“正诚律师事务所”最年轻的刑事辩护律师,她刚接下了一桩几乎被所有人判定为“死刑”的案子——为一名被指控一级谋杀的高中生林晓辩护。
现场监控模糊但指向他,动机苍白但存在,物证链看似完整,几乎每一条证据都冰冷地指向那个沉默阴郁的少年。
“明月,还在啃那块硬骨头?
都快一点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祝明月抬起头,看到资深律师陈卓倚在门框上,手里拎着公文包,显然也是刚结束工作。
陈卓年长她几岁,为人稳重,是所里少数几个没有对祝明月接手这个案子表示明晃晃质疑的人。
“陈哥!”
祝明月扯出一个笑容,指了指桌上那摞厚厚的文件“没办法,那个孩子的命运就压在这些纸里,我不能懈怠。”
她的目光越过陈卓,投向窗外己然沉寂的都市霓虹,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坚定,“真相有时候藏在细节下面,我得把它挖出来。”
陈卓叹了口气,走进来将一杯还温热的牛奶放在她桌角“我明白。
林晓那孩子……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但你也得注意身体,别把自己先熬垮了。
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说。”
他知道祝明月的脾气,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
“谢谢陈哥,我知道。
你快回去吧,嫂子该等急了。”
祝明月感激地笑了笑,心里却清楚,这案子的艰难程度,不是靠人力堆时间就能解决的。
送走陈卓,办公室彻底安静下来。
祝明月感到喉咙干得发疼,于是起身走向角落的饮水机。
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她的感官有些迟钝,她没有注意到,饮水机后面那根老化的电源线不知何时被办公椅轮子压碾过,绝缘皮破损了一段,一小截裸露的铜丝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毒蛇。
她拿起自己的玻璃杯,接满了冷水。
想着泡杯速溶咖啡提神,她的手指习惯性地伸向旁边那个不锈钢电热水壶的开关——那是办公室里公用的,常年处于待烧状态。
指尖即将触碰到开关按钮的刹那。
“滋——啪!”
一阵强烈到足以撕裂神经的电流猛地窜过她的身体!
玻璃杯脱手,在寂静的办公室里炸开清脆的响声。
“呃——!”
祝明月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了一下,眼前瞬间被一片刺目的白光和紧随其后的黑暗吞噬。
然而,预想中持续的电击剧痛和焦灼感并未到来。
那致命的冲击仿佛只是一个开关,她的身体猛地一轻,陷入一种奇异的、完全失重的坠落感。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又或许是能量流动的嗡鸣,她感觉自己正不受控制地穿过一层又一层扭曲的光影,像被投入了一个万花筒般的隧道。
检测到符合条件的个体生命能量波动峰值达到阈值正在进入回廊世界……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首接在她脑海深处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意志。
强光褪去,失重感消失。
祝明月猛地睁开眼睛,心脏仍在狂跳。
她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限延展的纯白色空间里,上下左右皆是虚无的白,看不到任何边界或装饰。
与此同时,周围如同幻影般迅速浮现出数十个身影,男女老少,形态各异。
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极致的茫然和惊恐,如同刚刚从噩梦中被粗暴地拽离。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
我刚才明明差点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到!”
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的男人惊魂未定地大喊,他的头盔上还有一道新鲜的刮痕。
“我家的煤气灶…突然就爆炸了…火、火一下子就扑过来了!”
一个中年妇女双手抱着头声音颤抖,手臂上的衣袖有明显的焦黑和破损痕迹,脸上还沾着烟灰。
“我在天台…我只是想透透气…栏杆松了…我就掉了下去!”
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面色惨白如纸,双手还在无意识地做出抓握的动作。
短暂的混乱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祝明月强迫自己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下来。
作为律师,她早己习惯在突如其来的混乱和极端压力下,先压抑情绪,高效收集信息。
她锐利的目光快速扫过在场每一个人,注意到他们共同的特征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都带着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痕迹,然后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带到了这里。
就在她试图理清头绪时,那道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深处,不容错辨:欢迎来到回廊,契约者们众人面面相觑机械音再次响起时,整个回廊两侧突然浮现出数百幅大小各异、边框古朴的黑白画作。
它们无声地悬浮在虚空中,画面内容光怪陆离:有幽深的古堡、荒芜的废土、沸腾的熔岩池、熙攘却诡异的古镇……每一幅画都像是一个凝固的世界,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你们都在现实世界中触发了“濒死体验”条件这是你们的幸运,也是不幸完成回廊游戏,存活返回现实游戏中死亡,现实中同样会死请各位契约者进入第一个游戏世界话落,墙壁上那数百幅画,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仅仅数秒,就戛然死寂其中一幅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白光,众人虽仍一脸的懵逼,但还是纷纷围了过来画的内容是一座笼罩在灰蒙蒙雾气中的、哥特式尖顶的老旧建筑,像是某个被时代遗忘的疗养院或精神病院。
画面色调阴郁,仅有的黑白两色勾勒出扭曲的窗棂和沉重的大门,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
白光如同实质的通道,连接着画作与纯白空间。
人群骚动起来,犹豫、恐惧、不知所措。
但白光似乎带着某种强制性的吸引力,推搡着他们向前。
“怎么办?
要进去吗?”
“不进去会怎么样?”
“刚才那声音说……游戏中死亡……”祝明月深吸一口气,将脑中关于林晓案卷宗、关于办公室触电的疑问暂时强行压下。
生存是当前唯一的需求。
她看了一眼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病院画作,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她排开身前几个瑟瑟发抖的人,第一个走向那幅发光的画。
“等等!
你要干什么?”
有人惊呼。
祝明月没有回头,淡淡开口“它给了我们游戏规则,却没给我们不玩的选项”她的动作像是打破了僵局,一些人下意识地跟上了她。
那个外卖员咬了咬牙,也迈开了步子。
中年妇女和女学生互相看了一眼,恐惧让她们下意识地追随敢于第一个行动的人。
接触白光的瞬间,祝明月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传来。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降临,但比之前却短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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