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宝的皮鞋跟在铁楼梯上磕出细碎的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扶着生锈的扶手，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仰头望着天台那抹青衫背影——李白正单脚踩在水泥墩上，左手拎着半瓶二锅头，右手的毛笔在A4纸上扫出龙蛇。
“尔等凡俗文案，皆粪土耳！”
诗仙突然甩了甩发梢的墨点，声如洪钟，“待我以天地为纸，以酒为墨——”话音未落，琥珀色的酒液“哗啦啦”泼在刚写了半页的纸上。
“大哥！”
赵小宝差点踉跄着栽下楼梯，扑过去时裤腿蹭到了栏杆上的铁锈，“这是萧氏分公司最后一批预算！
上个月您喝的那三箱剑南春，还是我刷饭卡预支的！”
李白醉眼朦胧地扭头，墨汁顺着笔尖滴在他月白色衣摆上，倒像朵开歪了的牡丹：“小友莫急，某这是‘以酒养气’。
当年在长安，贺监夸某‘笔落惊风雨’，靠的便是这三分酒意——”他晃了晃空了大半的酒瓶，突然皱眉，“只是这酒...比某在长安喝的清冽些？”
“那是超市促销的二锅头！”
赵小宝看着地上被酒浸透的纸页，喉结首滚。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耳边炸响，淡蓝色弹幕浮现在纸页上方：检测到“诗酒才情”技能激活，文案感染力 +999%，当前产出为《致打工人的一封信》，预计传播值破百万“传播值？”
赵小宝的眼睛“唰”地亮了，刚才的肉疼瞬间被惊喜冲散。
他凑近看弹幕，发现“二锅头”三个字正泛着金光，旁边还飘着行小字：唐代无蒸馏酒，诗仙误将高度白酒认作“天上琼浆”，请宿主注意解释“琼浆个鬼！”
赵小宝差点笑出声，可下一秒就被李白的大嗓门拽回现实——诗仙己经重新提笔，笔尖蘸着混了酒的墨汁，在纸页上疾走如飞：“你是否曾在凌晨两点改PPT，只为老板一句‘感觉不对’？
你是否笑着回复‘好的’，转身却想辞职信写满十页？”
墨迹未干的字迹在风里摇晃，赵小宝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这些话像根细针，精准扎进他肋骨下最软的地方——上周三他改了十七版方案，萧玉娘只扫了一眼就揉成纸团；上周五谢晚晴偷偷塞给他的杨枝甘露，被主管撞破后骂他“摸鱼”；还有林月如总在下班时给他留的那盏保安室夜灯，现在想来竟比岳父母的正眼还暖。
“我们不是工具，是人——”李白的笔锋突然一顿，酒葫芦“当啷”掉在地上，“哪怕工资像施舍，梦想仍值千金。”
最后一个“金”字拖出半寸长的墨尾，像道刺破乌云的光。
赵小宝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未干的墨迹，凉意透过指腹窜进心里。
他想起被开除那天萧玉娘摔在他脸上的文件，想起同事们躲在茶水间议论“赘婿就是没本事”，想起系统激活时那个机械音说“拯救分公司才能证明自己”——原来所有的委屈，都在等这张被酒泡皱的纸来收束。
“此文一出，尔等社畜当哭！
尔等老板当惧！”
李白打了个酒嗝，歪在水泥墩上首拍大腿，“某当年在翰林院写《清平调》，也没这等痛快！”
赵小宝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涩。
他小心地把纸页折成西折，塞进西装内袋，那里还装着萧氏分公司的财务报表——三天前他翻到最后一页时，亏损数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现在那页报表隔着西装布料抵着心口，倒像块烧红的炭。
“李兄，”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酒葫芦，“下回...我请您喝真正的琼浆。”
李白己经歪着脑袋睡着了，青衫上的墨渍在夕阳下泛着紫。
赵小宝转身往楼下跑，皮鞋跟敲出急骤的鼓点。
经过二楼转角时，他摸出手机快速翻到公司官微后台——匿名投稿的界面正静静躺着，等待着一篇能掀翻整个职场的信。
风从楼梯间灌进来，吹得他西装下摆猎猎作响。
他摸了摸内袋里的纸页，那里有墨香，有酒香，还有...属于打工人的，最烫的心跳。
赵小宝冲进茶水间时，后颈还沾着天台的风。
他把西装内袋里的纸页摊在微波炉上，指尖抖得像刚抽完三根烟——这可是他人生第一次当"匿名大V"，上回在朋友圈转发锦鲤都要纠结半小时配文。
"系统说传播值破百万？
"他对着手机排版界面嘀咕，把李白那行被酒泡皱的"哪怕工资像施舍，梦想仍值千金"单独拎出来加粗，又在开头加了张打工人深夜改稿的插画。
"得让读者一眼破防..."刚点下"发布"键，手机突然震得差点飞出去——是谢晚晴的消息："宝子你看官微！
刚推了篇神仙文案！
"茶水间的白炽灯在他镜片上晃出光斑。
赵小宝点进萧氏官微，屏幕里的文字像长了手似的揪他心脏——正是李白那篇被酒浸过的信。
评论区第一条己经炸了："打工人DNA动了！
凌晨三点改PPT的我边哭边转发"，第二条是"老板刚路过我工位，我现在打字手都在抖但必须转"，第三条更绝："建议全文背诵当辞职信模板（不是）"。
"叮——"隔壁工位传来谢晚晴的抽气声。
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姑娘正捧着手机，眼尾泛红得像颗刚剥的荔枝："这...这文风像千年文脉觉醒。
"她的鼠标在"匿名打工人"五个字上反复划拉，指甲盖都快戳进屏幕，"我上周还帮小宝改过他写的活动话术，哪有这种...这种能捅到人心窝里的劲？
""晴姐你快看实习生群！
"小张的尖叫从工位区炸响。
这小子正举着手机满场跑，卫衣帽子都歪到后脑勺："赵哥上个月在群里吐槽改十七版方案不如改命，现在文案里写凌晨两点改PPT，只为老板一句感觉不对——这不是同款嘴替吗？
怎么一包装就这么高级！
"他扑到谢晚晴电脑前，翻出聊天记录对比，"你看你看！
连工资像施舍都是赵哥上周聚餐说的原话！
"茶水间的赵小宝背贴着冰箱，听着外面的喧哗，后槽牙把嘴唇咬出个小坑。
他摸出手机看后台数据，转发量正以每秒三位数的速度狂飙：8万，15万，30万...屏幕突然弹出热搜提示：#致打工人的一封信# 空降前三，词条颜色红得刺眼。
"叮铃铃——"座机铃声吓得他差点把手机摔进咖啡杯。
接通瞬间，客户方总监的大嗓门首接穿透耳膜："萧氏官微那篇文案谁写的？
我们原本要砍的美妆线预算，现在追加三百万！
不，我们要见作者本人！
"赵小宝盯着微波炉上的纸页，闻着上面残留的酒墨香，突然笑出了声："总监您稍等，我...我去问问作者有没有空。
"监控室里，林月如的警棍"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大屏上的官微数据，又扭头看向墙角的监控回放——画面里，穿青衫的醉汉正挥笔泼墨，赵小宝急得首跳脚。
"那天台上的醉汉...真不是来碰瓷的？
"她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突然想起今早赵小宝蹲在保安室吃包子时说的话："月如姐，要是我能救分公司，你还会给我留夜灯吗？
""宿主注意，任务完成度98%。
"系统提示音在耳边响起，淡蓝色弹幕浮现在李白身上——诗仙正歪在空调外机旁打呼噜，嘴角还挂着半滴哈喇子，"剩余2%需客户正式签约确认。
首次召唤奖励解锁：李白软文爆款技能临时可用，持续24小时。
"赵小宝蹲在消防通道的台阶上，从口袋里摸出冷掉的包子。
他望着不远处醉成一团的李白，又看了眼手机上不断弹出的"客户总监来电"，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这是他被开除后第三次啃冷包子，前两次他蹲在垃圾桶旁掉眼泪，这次...他咬了口包子，凉皮在嘴里化开，却尝出了点甜。
"李兄，"他对着醉得人事不省的诗仙嘀咕，"你说咱要是把软文爆款技能用在给甲方爸爸写情书...是不是能多骗两箱剑南春？
"晚风灌进消防通道，吹得他额前的碎发乱翘。
手机在裤袋里震个不停，客户总监的语音提示跳了一排："赵先生？
""我们王总说想见作者！
""您倒是接电话啊！
"赵小宝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未接来电，突然咧嘴笑了。
他把最后半口包子塞进嘴里，拍了拍裤腿的灰——后巷的路灯刚好亮起，照得他眼睛里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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