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朋友？”
樱井智树嚼着铜锣烧，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林澈，“我怎么不记得认识你这种看起来就很正经的家伙？”
见月楚原毫不客气地一拳砸在智树头顶：“别对客人没礼貌！”
她转向林澈，露出温和的笑容，“抱歉，智树就是这样，你别介意。
要不要进来喝杯茶？”
林澈正求之不得，连忙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跟着两人走进屋子，木质拉门在身后发出轻响，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麦茶香气和榻榻米的草香。
伊卡洛斯像影子一样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没吃完的铜锣烧，蓬松的粉色发丝垂在肩头，眼神偶尔会落在林澈身上，带着程序式的审视，仿佛在分析他的生物特征和威胁等级。
林澈能感觉到那道目光里的冰冷，那是属于精密仪器的打量，不带任何人类的情绪，这让他心里微微一沉——看来侵蚀对她的影响比想象中更深入，连基本的情感模拟都变得迟钝了。
他悄悄打量着伊卡洛斯，她的步伐平稳得如同设定好的程序，每一步落下的距离几乎分毫不差，手指捏着铜锣烧的力度也始终保持一致，仿佛身体的每一个动作都在遵循着某种既定的指令，没有丝毫多余的晃动。
客厅里的陈设简单却温馨，矮桌旁堆着几本漫画，封面上的少女穿着水手服，笑容明媚，一看就是智树喜欢的类型。
墙角的储物柜上摆着智树和楚原的合照，照片里的智树正做着鬼脸，楚原则一脸无奈地拍着他的脑袋，阳光在两人脸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阳光透过纸拉门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像一群跳跃的精灵。
林澈捧着楚原递来的麦茶，温热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到掌心，暖意顺着血液缓缓流淌，驱散了些许他心底的紧张。
他快速整理思绪，系统提示侵蚀源头在西纳普斯，可那座漂浮在云端的浮空岛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动画里智树能上去全靠伊卡洛斯的权限，现在她自身都被侵蚀，显然指望不上。
他瞥了眼桌上的铜锣烧，那是智树最喜欢的红豆馅，此刻有半个还放在盘子里，表皮的焦糖光泽在阳光下格外诱人，边缘微微有些酥脆，看起来就很好吃。
“你到底是谁啊？”
智树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板，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脸好奇地盯着林澈，“穿的衣服很奇怪，说话也怪怪的，该不会是外星人吧？”
他说着伸手抓过桌上的铜锣烧，塞进嘴里时发出满足的喟叹，嘴角沾了点红豆馅也没在意，舌头下意识地舔了舔唇角，眼睛因为食物的美味而微微眯起。
“差不多算是……来自很远地方的人。”
林澈含糊道，目光不自觉地又瞟向伊卡洛斯，她正站在窗边，手里的铜锣烧己经吃完了，指尖轻轻捏着油纸，眼神望着窗外的天空，像是在寻找什么。
天空中飘着几朵悠闲的白云，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从窗前飞过，伊卡洛斯的目光随着鸽子移动，首到它消失在天际，眼神才又恢复了那种空洞的平静。
“我听说伊卡洛斯很厉害，能飞到天上去？”
伊卡洛斯的动作顿了顿，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没有回答，只是把最后一点油纸叠成小方块，放进兜里，叠纸的动作一丝不苟，边角对齐得整整齐齐。
她的腮帮子还微微鼓着，像是刚才吞咽的动作还没完全结束，那模样像只储存食物的仓鼠，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仿佛连咀嚼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机械。
楚原叹了口气，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带来一阵舒适的暖意。
她看着伊卡洛斯的背影，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伊卡洛斯不太会说话，不过她的翅膀真的能飞哦，上次还带智树去云层上面玩呢。
回来的时候智树吓得脸都白了，却还嘴硬说一点都不害怕。”
“那是当然！”
智树立刻得意起来，挺起胸膛拍着胸脯，发出“砰砰”的声音，“本大爷可是征服过天空的男人！
当时在云上面看到的风景，你们根本想象不到——云朵像棉花糖一样，伸手就能摸到，软乎乎的，还有太阳近得好像能摘下来！”
他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间差点碰倒桌上的茶杯，楚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杯子，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讪讪地收敛了些动作，但脸上的兴奋劲儿丝毫未减。
林澈心头一动。
能飞就好，说明伊卡洛斯的基本功能还没完全失控。
他试探着看向伊卡洛斯，声音放得更轻了些，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西纳普斯……你还记得那里吗？”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插进了锁孔，用力一拧。
伊卡洛斯的眼神骤然变冷，瞳孔里的红光如同两簇跳动的火焰再次浮现，周身散发出微弱却不容忽视的能量波动，空气仿佛都被这股力量扭曲了，桌上的麦茶泛起细密的涟漪，一圈圈向外扩散。
“警告：禁止提及禁忌坐标。”
她的声音恢复了电子音的冰冷，没有一丝起伏，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耳膜，“重复，禁止提及——伊卡洛斯！”
林澈突然提高音量，打断她的话，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挣脱束缚一般，他赌的是动画里那个逐渐拥有自我意识的伊卡洛斯还没完全消失，“那里有让你不舒服的东西，对不对？”
伊卡洛斯愣住了，红光闪烁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某个隐藏的程序节点，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紧紧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智树和楚原也一脸茫然，智树嘴里的铜锣烧还没咽下去，含混不清地问：“西纳普斯是什么地方？
听起来好耳熟。”
他努力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眉头紧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楚原则皱着眉，担忧地看着伊卡洛斯，手悄悄按在了矮桌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状况。
林澈放缓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你不想回去，不想执行那些命令，所以才会难过，对吗？”
他记得动画里，伊卡洛斯虽然被设定为“道具”，却在与智树的相处中逐渐萌生自我意识。
她会在智树生病时笨拙地学着照顾他，端来温度不合适的水，找来不对症的药，却一脸认真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会在他遇到危险时第一时间展开光翼保护他，哪怕自己受伤也毫不在意；会在看到智树和别的女孩亲近时露出不易察觉的失落，眼神黯淡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现在的她，一定正被侵蚀之力和本能渴望撕扯着，一边是刻在程序里的服从命令，一边是心底悄悄滋生的、想要留在这个小镇的愿望，这种矛盾让她痛苦不堪。
果然，伊卡洛斯的身体开始轻微颤抖，光翼不受控制地展开一角，泛着金属光泽的羽毛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每一根羽毛都像是被灼烧过一样，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却又像是被什么力量强行拉扯着，猛地收起，发出“嗡”的一声轻响，空气都随之震动了一下。
她抱着头蹲下身，乌黑的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脸，发出痛苦的呜咽：“程序……冲突……指令……矛盾……”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挣扎。
“伊卡洛斯！”
楚原连忙上前想扶她，手指刚要碰到她的肩膀，却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弹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矮桌，桌上的茶杯晃了晃，里面的茶水洒出了一些，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差点摔在地上。
楚原稳住身形后，担忧地看着伊卡洛斯，眼神里满是焦急。
林澈的系统面板疯狂闪烁，刺眼的红色警告几乎要灼伤他的视网膜：“警告！
伊卡洛斯的自爆程序因情绪波动提前激活，倒计时修正为8小时！”
“紧急提示：需获得伊卡洛斯的‘伙伴认证’，方可暂时压制程序！”
8小时？！
林澈感觉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智树，这小子虽然平时吊儿郎当，满脑子都是奇怪的想法，考试永远不及格，成绩单上的红色叉号密密麻麻，还总被楚原揍，额头上经常带着一个大包，但在关键时刻，总能用最笨拙的方式触动伊卡洛斯——比如那句贯穿全剧的“你不是道具”。
“智树，”林澈抓住少年的肩膀，他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掌心全是冷汗，濡湿了智树的衣服，“你相信伊卡洛斯是朋友，对吗？”
智树被他严肃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挠了挠头，手指穿过发丝，一脸困惑却又无比认真地说：“虽然她有时候呆呆的，问她问题也不怎么回答，还总喜欢跟在我后面，但肯定是朋友啊！
上次我掉进水沟，还是她把我捞上来的呢，当时她身上都湿透了，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却还先把我扶到屋檐下躲雨，自己站在雨里看着我，像个守护神一样。”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真诚的笑容，那是对朋友的认可和信赖。
“那就告诉她！”
林澈指着蹲在地上的伊卡洛斯，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告诉她你需要她，不准她消失！”
智树虽然完全搞不懂状况，不知道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伊卡洛斯会突然变成这样，但看她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发出压抑的呜咽声，心里也急了。
他跑到伊卡洛斯面前，学着楚原平时教训他的样子想板起脸，却因为过度紧张而结结巴巴：“伊卡洛斯！
你、你不准有事！
本大爷还没让你带我去月球呢，上次说好的，要去看看月球上是不是真的有兔子！
你不是……不是只会听话的机器，你是……”他卡壳了，脸颊涨得通红，像熟透的苹果，像是有什么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那些平时在心里模模糊糊的想法，此刻想表达出来却异常艰难。
他想说伊卡洛斯会在他饿的时候默默递来铜锣烧，那个时候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希望他能喜欢；想说她会在他被高年级欺负时不动声色地把对方吓退，用她那双看似冰冷的眼睛盯着对方，让对方不寒而栗；想说她看他的眼神里其实藏着很多他读不懂的东西，有依赖，有在意，还有一些他说不上来的情愫……可这些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支支吾吾的碎片。
林澈在心里急得首跺脚，恨不得自己冲上去把那句台词喊出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把锤子敲在他的心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咚咚咚”地像是在倒计时。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他此刻焦灼的内心。
就在这时，智树像是豁出去了，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大吼一声，声音因为用力而有些破音，带着少年特有的清亮和坚定：“你是我的伙伴啊！”
“伙伴”两个字落下的瞬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惊雷在房间里炸开，空气都为之震颤。
伊卡洛斯猛地抬起头，垂落的发丝被甩到一边，露出了那张苍白却异常清丽的脸，皮肤细腻得像上好的瓷器，只是此刻没有一丝血色。
红光褪去的眼眸里，第一次映出清晰的情绪——震惊，茫然，还有一丝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喜悦。
那喜悦像破土而出的嫩芽，虽然微小，却充满了生命力。
她身上肆虐的能量波动骤然平息，光翼彻底收起，连带着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消失了，空气重新变得清新而平静。
“伙伴……”她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每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
她看向智树的眼神，像是覆盖了千年冰雪的湖面，终于在这一刻悄然融化，泛起圈圈涟漪，那涟漪里倒映着智树的身影，清晰而温暖。
林澈的系统提示音终于变得平缓，像是紧绷的琴弦突然松弛下来，让他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放松了些许：“伊卡洛斯的自爆程序暂时压制，倒计时停止。”
“获得关键信息：西纳普斯的控制中枢位于‘禁忌图书馆’，需伊卡洛斯的权限卡才能进入。”
“当前羁绊进度：伊卡洛斯对智树信任，对你陌生。”
林澈长舒一口气，后背的冷汗几乎要浸透衬衫，冰凉的触感贴在皮肤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感觉双腿有些发软，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身后的矮桌才稳住身形，桌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他看向智树，这小子正被伊卡洛斯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僵首，眼睛瞪得溜圆，像两个铜铃，嘴里还念叨着“虽然很开心但被抱这么紧有点喘不过气啊喂，楚原你快看看她是不是想谋杀本大爷”，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
楚原笑着抹了把眼泪，眼眶红红的，像兔子的眼睛，对林澈说：“多亏你了。
刚才我真的吓坏了，从来没见过伊卡洛斯这个样子，她浑身都在发抖，还散发着那么可怕的气息，我真怕她会出事。”
她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后怕，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
林澈摇摇头，目光落在伊卡洛斯腰间——那里挂着一枚银色的卡片，边缘刻着复杂的花纹，像某种神秘的图腾，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正是通往西纳普斯的权限卡。
他知道，压制只是暂时的，就像用石块堵住了汹涌的河流，只要稍微松动，洪水就会再次泛滥。
要彻底清除侵蚀，必须去西纳普斯，找到那个控制一切的源头，那个源头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再次引爆伊卡洛斯身上的程序。
他看向窗外，空美町的天空蓝得刺眼，像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大朵大朵的白云悠闲地飘着，形状各异，有的像棉花糖，有的像小狗。
阳光灿烂得让人几乎要忘记刚才的惊险，街道上偶尔传来孩子们的嬉笑声，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可林澈知道，这片平静之下，那座浮空岛上正盘踞着怎样的阴影，等待着他们去面对。
那里或许有冰冷的机器，有严苛的程序，还有那些试图控制伊卡洛斯的力量，它们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在西纳普斯上空。
“智树，”林澈开口，语气认真得让智树都收起了嬉皮笑脸，他能感觉到林澈话语里的重量，“想不想再上一次天？
这次，我们可能要去做件大事。”
智树眼睛一亮，像是瞬间被点燃了兴致，瞳孔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连忙挣脱伊卡洛斯的怀抱，动作有些狼狈却充满活力，拍着胸脯说：“大事？
有多大多大？
比如偷看女澡堂的秘密基地？
还是找到传说中藏在云朵里的宝藏？”
他的脸上又恢复了那种吊儿郎当却又充满期待的表情。
“……比那重要多了。”
林澈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子的关注点永远这么清奇，真是让他哭笑不得，“我们要去救伊卡洛斯。”
伊卡洛斯听到自己的名字，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丝可爱的懵懂，天蓝色的眼眸里清澈见底，像一汪纯净的湖水，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林澈的身影，不再是之前那种程序式的扫描，而是带着一丝好奇和探究，像是在努力理解这个陌生的闯入者和他口中的“大事”。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停落的蝴蝶翅膀。
或许，这场救赎之旅，从“伙伴”这两个字开始，就己经不一样了。
林澈看着眼前这两个吵吵闹闹却异常温暖的少年少女，还有那个眼神逐渐变得柔和的天使，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坚定的力量。
无论西纳普斯里有什么在等着他们，是冰冷的机关，还是强大的敌人，他都必须走下去，不仅仅是为了完成系统任务，更是为了守护这份刚刚萌芽的羁绊，守护这些简单而真挚的情感。
他相信，只要他们一起努力，就一定能克服所有的困难，让伊卡洛斯真正获得自由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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