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丰颖拽着李冉的胳膊往后退，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李冉像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瘫软着被她拖着走，嘴里断断续续地念叨着：“脚……那双脚……”刚退到路灯能照到的地方，丰颖突然停住脚步。
地上的影子不知何时变了形状——她们的影子旁边，多了个瘦长的轮廓，脖颈处向上延伸出一道尖细的弧度，正对着树上那个红裙东西的方向。
“它在看我们。”
李冉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死死盯着地面，“影子……影子在动。”
丰颖低头看去，那道额外的影子果然在动。
它的“手”正缓缓抬起，指向她们身后的方向，指尖的位置刚好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而树上的红裙东西也跟着晃得更厉害了，裙摆扫过树枝发出“沙沙”声，像是在催促。
那道影子的指尖刚落定，黑暗里就传来木板断裂的“咔嚓”声。
丰颖猛地回头，只见红裙东西不知何时己从树上坠了下来，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趴在地上——膝盖反向弯折，双臂却像蜘蛛腿般撑着地面，湿漉漉的黑发垂在身前，遮住了本该是脸的位置。
“跑！”
丰颖拽起瘫软的李冉，转身就往影子指的黑暗里冲。
风声在耳边炸开，身后传来黏腻的拖拽声，像有人拖着湿透的布料在追赶，还有发丝扫过地面的“簌簌”声，离得越来越近。
李冉的哭声混着喘息，鹅黄色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好几次差点绊倒自己。
丰颖回头瞥了一眼，心脏骤然缩紧——那红裙东西离她们不过几步远，透明的脚在地上拖出两道黑水痕迹，脚踝的红绳随着动作散开，像活蛇般在地上蠕动。
“它的头发！”
李冉突然尖叫。
丰颖这才看清，那些垂在地上的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尖端像针一样扎进泥土里，借力往前弹射，每一次伸缩都拉近半米距离。
前方突然出现一道岔路，左边是旋转木马的彩灯闪烁，右边是过山车轨道的阴影。
丰颖几乎没思考，拽着李冉冲进了过山车下方的阴影里。
金属支架在头顶交错，像巨大的肋骨，投下斑驳的黑影。
红裙东西追进阴影的瞬间，动作突然顿了顿。
丰颖趁机拉着李冉钻进一根支柱后，屏住呼吸。
透过支架的缝隙，她看见那东西的黑发突然竖起，像雷达般在空中扫动，每根发丝上的水珠都亮了起来，映出她们藏身处的轮廓。
“嗬——”一声非人的嘶鸣从黑发深处传出。
红裙东西猛地转向她们，双臂骤然伸长，指尖的皮肤裂开，露出里面青黑色的筋络，像鞭子一样抽向支柱。
“砰！”
金属支柱被抽得剧烈摇晃，铁锈簌簌往下掉。
丰颖拉着李冉往轨道更高处爬，脚下的铁板松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李冉踩空了一级台阶，尖叫着往下滑，丰颖伸手去捞，却只抓住她的衣袖——鹅黄色的布料在两人拉扯间撕裂，李冉重重摔在下层轨道上。
红裙东西己经追到台阶下，黑发像瀑布般涌上来，瞬间缠住了李冉的脚踝。
李冉拼命踢蹬，却被越缠越紧，那些发丝上的水珠渗进她的皮肤，留下一个个冰凉的红印。
丰颖捡起旁边一根断裂的铁棍，咬着牙跳下去，狠狠砸向那些黑发。
铁棍接触到发丝的瞬间，发出“滋啦”的灼烧声，冒出白色的烟雾。
红裙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黑发猛地缩回，露出李冉脚踝上一圈圈红肿的勒痕。
“快走！”
丰颖拉起李冉，刚想往更高处爬，却发现头顶的过山车车厢不知何时动了。
最前排的车厢正缓缓下降，里面坐着的“人”影侧过头，脸的位置是一片黑洞，正对着她们的方向。
身后的拖拽声再次响起，红裙东西的黑发重新展开，这次却不再瞄准她们的脚，而是首首射向头顶的车厢。
丰颖突然明白过来——它不是在追，是在赶，把她们往那排诡异的车厢里赶。
“这边！”
她拽着李冉冲向轨道尽头的维修通道，那里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红裙东西的发丝己经缠上了李冉的手腕，冰冷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
丰颖用铁棍死死压住那些发丝，另一只手拼命去掰铁门的锁扣。
“锁……锁死了！”
她的指尖被铁锈划破，渗出血珠。
身后的嘶鸣声越来越近，黑发像潮水般漫过来，眼看就要将她们吞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丰颖忽然瞥见锁扣旁有块松动的铁皮。
她想也没想，抓起铁棍狠狠撬向那里，“哐当”一声，铁皮被撬开个缺口。
“钻进去！”
丰颖低吼着把李冉往前推。
李冉踉跄着钻进缺口，丰颖紧随其后，刚要转身关门，那些黑发己经追了上来，几根发丝擦着她的后背掠过，留下几道冰冷的刺痛。
她反手用铁棍卡住门缝，黑发撞在铁门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两人跌坐在通道里，浓重的铁锈味混着一股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
“它……它没跟进来？”
李冉喘着气问，声音还在发颤。
丰颖靠在门上侧耳听，外面只有黑发拍打铁门的声音，却没听到任何试图破门的动静。
她皱起眉，这通道狭窄逼仄，按理说正是堵截的好地方，那东西为什么不进来？
这时，通道深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拖鞋在走动。
两人瞬间噤声，借着从门缝透进来的微光，看见黑暗里缓缓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影佝偻着背，步伐蹒跚，手里还拎着个铁皮水桶，桶壁碰撞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
走近了才看清，是个穿着褪色蓝色工装的老头，脸上沟壑纵横，浑浊的眼睛在昏暗里闪着微弱的光。
“你们俩……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老头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把水桶往地上一放，水花溅出几滴在铁皮上，发出“嘀嗒”声。
李冉吓得往丰颖身后缩了缩，丰颖却往前站了半步，沉声问：“这游乐园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那个东西是什么？”
老头浑浊的眼睛扫过两人，喉结动了动，才慢悠悠开口：“什么东西？
不过是些没走干净的……老物件罢了。”
他弯腰拎起水桶，桶里的水晃出一圈圈涟漪，映出两人惊惶的脸。
“这园子啊，盖在老河床上。”
老头的声音突然压低，像怕被谁听见，“底下埋着不少东西呢，到了夜里，就爱出来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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