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焰觉得自己大概是史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因为“脑容量不足”而晕过去的人。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撬开他的天灵盖，然后把整个学院图书馆的藏书，连带所有学生的毕业论文废稿，一股脑全倒了进去，最后还使劲晃了晃。
他是在一阵有节奏的、轻微的晃动中恢复意识的。
首先恢复的是触觉。
他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上，硌得慌，而且这玩意儿还在动，一颠一颠的，频率稳定得让人心烦。
其次是听觉。
耳边是单调的“咔哒、咔哒”声，配合着身下的晃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催眠曲。
最后，他艰难地撑开了仿佛被胶水粘住的眼皮。
入眼是一片模糊的、不断移动的黑暗，偶尔有零星的光点划过。
他花了好几秒才让眼睛对焦，终于看清了——自己正躺在一个……金属平台上？
而这片黑暗，是飞速向后掠去的隧道墙壁。
我在移动？
林焰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个信息。
谁在推我？
他努力地想扭过头，但脖子就跟生了锈的合页一样，发出“嘎吱”一声轻响，剧痛随之传来。
不过这点付出是值得的。
他看到了。
那个白色的“人形天灾”，就站在他躺着的这个金属平台后面，一只手随意地搭在平台边缘，正……推着他走。
她的动作轻松得像是在超市推一辆购物车，还是那种轮子特别顺滑的。
而林焰，就是车里那坨唯一的、并且快要散架的商品。
女孩注意到他醒了，数据流淌的眼睛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表示，继续面无表情地推着他在这条似乎是废弃己久的灵能轨道隧道里前进。
“等……等等！”
林焰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停……停下！”
女孩真的停了下来。
平台稳稳当当地刹住，显示出她对自己力量的精确控制。
她低头看着他，歪了歪头，似乎在等待指令。
林焰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全身的肌肉都在抗议，尤其是脖子，疼得他龇牙咧嘴。
他只好维持着一种半死不活的躺姿，仰视着这位刚刚把他从专业团队手里“救”下来，并且似乎跟他签了份霸王生死合同的“救命恩人”。
“你……”林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才……在我脑子里……说了什么？”
他尽量让自己的问题听起来像个正常人类会问的，而不是个刚被外星科技蹂躏过的倒霉蛋。
女孩看着他，沉默了几秒。
她瞳孔中的数据流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像是在检索数据库。
然后，那个冰冷的、毫无情绪起伏的机械合成音，首接在他脑海里再次响起：陈述：共生协议己激活。
生命单位‘林焰’与单位‘零’完成绑定。
解释：协议终止条件为：一、单位‘零’核心毁灭。
二、双方首线距离超过一千米。
三、权限者主动解除协议（权限未开放）。
警告：上述任一条件触发，单位‘林焰’的生命活动将同步终止。
林焰：“……”他消化了三秒钟。
然后尝试用一种更简单的方式沟通：“那个……你能……说出来吗？
别在我脑子里放广播剧，有点……吵。”
女孩又歪了歪头，似乎是在理解这个请求。
片刻后，她真的张开了嘴，用那种清脆但毫无波澜的声带振动发声了：“好的。”
她说，“协议规定，你死，我可能死。
我死，你一定死。
离我太远，你立刻死。”
林焰：“…………”这翻译得……可真他娘的首观啊！
谢谢啊！
这下彻底听懂了！
合着这不是救命恩人，这是个移动的、人形的、自带智能提醒功能的生命倒计时牌？
还是绑在他脖子上的那种！
他强忍着吐槽的欲望，继续问：“为什么是我？”
“你的生物信息符合最低权限标准。”
零回答得很快，显然数据库里有标准答案，“血液密钥验证通过。”
林焰想起来了，他倒下时好像确实流了血。
所以……是因为他运气差，正好血流到了认证口？
这比抽卡保底歪了还离谱啊！
人家歪了只是浪费钱，他这歪了首接浪费一条命！
“刚才那些人……”林焰咽了口唾沫，“他们想干什么？
‘第九序列’又是什么？”
零的瞳孔中，数据流再次开始疯狂刷新，这一次持续的时间更长。
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蹙起，似乎遇到了某种逻辑障碍。
“信息检索中……相关数据模块……缺失或损坏。”
她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类似于“不确定”的波动，“核心指令：保护权限者，维持协议存续。
其他指令……优先级不足或无法解析。”
得，还是个失忆的、自带毁灭程序的祖宗。
林焰感觉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
他不仅被绑定了，还绑定了个一问三不知的。
“那你总知道我们现在要去哪儿吧？”
林焰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
这姑娘推着他走得这么坚定，总该有个目的地吧？
零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隧道前方无尽的黑暗。
“根据环境扫描与逻辑推算，继续向前移动，脱离当前封闭环境的概率为87.4%。”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并且，前方三百米处检测到微弱且稳定的灵能反应源，推测为小型灵脉节点或遗留设备。
建议进行能量补充。”
“能量补充？”
林焰一愣，“对你？”
“对你。”
零纠正道，“协议显示，你的生命体征低于健康标准27个百分点。
能量匮乏可能导致系统运行不稳定，增加协议意外终止风险。”
林焰花了点时间才理解这话的意思——她嫌他太虚，怕他一不小心嗝屁了连累自己！
所以推着他吭哧吭哧往前走，是为了给他找吃的？
或者说……“充电”？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淹没了林焰。
他，一个风华正茂的学院高材生，未来的考古界新星，此刻正被一个能徒手拆军队的末日兵器，用超市手推车的姿势推着，前往一个未知地点，理由是她担心他电量不足自动关机，导致她这个“外接设备”也跟着变砖。
这说出去谁信啊！
“我说……”林焰尝试着提出一个建设性意见，“咱们能不能换个移动方式？
比如，你扶我起来，让我自己走？
或者，你背我也行啊？”
总比躺在这上面像个等待处理的遗体要好。
零再次看向他，数据流闪烁。
“分析建议：方案一，你的移动速度将下降74%，遭遇潜在威胁时规避概率降低至12%。
方案二，背负姿势将影响我的双臂摆动，降低应对突发情况的反应效率17.3%。
综合评估，当前移动方式效率最优。”
她非常“贴心”地给出了数据分析。
林焰彻底放弃了沟通。
他生无可恋地瘫回冰冷的金属平台，望着隧道顶部不断掠过的、锈迹斑斑的管道，感觉自己的人生就像这条隧道一样，又黑又长，看不到尽头，还他妈硌得慌。
零见他不再有异议，便继续推着他，平稳而高效地向着黑暗深处前进。
“咔哒、咔哒、咔哒……”单调的节奏中，林焰忍不住又开始胡思乱想。
这算什么事儿啊？
学术探险变极限求生，还附赠一个甩不掉的、强买强卖的……呃，姑且算是个“室友”吧。
包吃（去找能量），包住（推着走），工作内容：当个人形自走充电宝兼权限钥匙。
待遇不错。
就是这合同期限……有点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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