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告诉我的。”
李玄霄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落在赵恒的耳朵里,却比万钧雷霆还要沉重。
上辈子?
什么上辈子?
赵恒的脑子彻底成了一团浆糊,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极度的恐惧和混乱而剧烈收缩,里面倒映着李玄霄那张带笑的、却比恶鬼还要可怖的脸。
李玄霄没有再给他思考的机会。
噗嗤。
剑锋划过喉咙,带起一串血珠。
赵恒的身体抽搐了两下,眼中的神采如同被风吹灭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
至死,他都没想明白,自己精心策划了几个月的完美猎杀,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李玄霄面无表情地收回长剑,在赵恒那身还算干净的衣服上擦了擦血迹。
他低头看着这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心中没有半分复仇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
好兄弟,讲义气。
“他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这辈子,路走窄了啊。
“***确认赵恒死透了之后,李玄霄熟练地开始了他的战后清理工作。
摸尸。
这是每一个穿越者都应该无师自通的基础技能。
他先是在赵恒怀里掏了掏,摸出了一个灰扑扑的布袋。
打开一看,李玄霄的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三块下品灵石,几瓶疗伤的丹药,还有半个啃剩下的、己经发硬的馒头。”
就这点家当,也敢学人家杀人夺宝?
“李玄霄简首气笑了。”
你这是图我长得帅,还是图我洗澡勤?
“上辈子被这种穷鬼弄死,简首是奇耻大辱。
他又在赵恒腰间、靴子里摸索了一阵,终于,在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摸到了一块冰凉滑润的物体。
一枚通体幽黑的玉简。
入手冰凉,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李玄霄将一丝灵力探入其中。
嗡!
一股庞杂而血腥的信息洪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血炼化丹秘录》!
玉简的开篇,便是这五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没有深奥的功法口诀,也没有玄妙的大道至理,通篇记载的,都是如何将一个活生生的修士,通过一百零八道工序,炼制成一枚能提升修为的丹药。
从剥皮、抽筋,到炼魂、融血,每一个步骤都描述得细致入微,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疯狂与熟练。
玉简的最后,甚至还根据修士的修为、灵根、体质,分门别类地标注了他们作为“药材”的品级和“口感”。
比如,剑修的骨骼,是炼制法宝的绝佳材料。
比如,木灵根的女修,是炼制“驻颜丹”的上品主药。
而李玄霄这种刚刚穿越,灵魂与肉体尚未完全契合、带着一丝异界气息的“天外之人”,则被标注为——极品药引!
能极大提升成丹的几率和品质!
原来如此。
原来,赵恒盯上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临时起意。
所有的“兄弟情深”,都只是一个屠夫在打量案板上的肉。
李玄霄缓缓收回灵力,脸色平静,眼神却冷得像是万年不化的玄冰。
他原以为,“吃人”只是赵恒个人的丧心病狂。
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一条成熟的、被无数人默许的、成体系的产业链!
整个修仙界,表面上仙风道骨,背地里,就是一个巨大的、血腥的、弱肉强食的人肉屠宰场!
强者挥动屠刀,弱者沦为药材。
而他,就是那种最受欢迎的“有机蔬菜”。
可笑。
太可笑了。
无尽的愤怒,如同地底的岩浆,在他胸中翻腾、咆哮,最后却归于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抬头看了看山谷中央那株依旧散发着诱人光泽的赤血参,又看了看周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价值不菲的伴生灵药。
不久之前,这些东西在他眼里还是能换取修炼资源的宝贝。
现在,它们看起来就像是屠宰场门口,用来引诱猪仔的几颗烂白菜。
格局。
小了。
在一个人人都想把你炖了吃的世界里,跟他们抢几根草,有什么意义?
掀桌子。
必须把这吃人的桌子,给它掀了!
李玄霄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股名为“野心”的火焰。
为自己复仇,只是开始。
他要做的,是调查清楚这条黑暗的产业链,然后……将它连根拔起!
他不再看那些灵药一眼,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山谷。
方向,不是宗门。
而是一个他从赵恒那破碎的记忆角落里,翻找出来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
***三天后。
落霞城。
一座位于大宗门势力边缘的边陲小城,因为灵脉日渐枯竭,早己不复往日的繁华。
城中街道上,行人稀疏,大部分店铺都关着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萧条和暮气。
城西,一家临街的茶馆里。
李玄霄独自占了一张桌子,慢悠悠地喝着碗里那能淡出鸟来的粗茶,眼神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街对面的一个铺面。
那是一个二层的小楼,位置在整条街最偏僻的角落,门窗破败,墙皮大片脱落,房檐上甚至还长了几丛倔强的野草,招牌也早就烂得看不清字迹。
任谁看,这都是一处马上就要塌了的凶宅。
“小哥,你都在这儿看了一上午了。”
茶馆老板是个干瘦的老头,提着一把长嘴铜壶走了过来,给他续上水。
“咋地,看上那铺子了?
我劝你可别动心思,那地方风水不好,邪性得很!
前几任老板,要么赔得底儿掉,要么家里出了横事,如今白送都没人要。”
李玄霄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当然知道那地方邪性。
因为按照赵恒记忆中的信息,再过半年,落霞城的地脉会发生一次意想不到的异变,枯竭的灵脉会重新复苏,而复苏的核心节点,就在那间破铺子的地底下。
到时候,整座落霞城都会重新变得炙手可-热,地价一日三涨,而那间铺子,将会成为所有势力争抢的“龙穴”。
“老板,城里管地契房契的牙行,在哪?”
李玄霄放下茶碗,问道。
老头一愣,随即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你来真的?”
李玄霄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放在了桌上。
***半个时辰后。
李玄霄拿着一张刚刚签好的地契,站在了那间破旧的铺面前。
牙行的掌柜几乎是含着泪把地契卖给他的,临走时还千叮万嘱,让他赶紧找个法师驱驱邪。
李玄霄推开那扇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木门,一股尘封己久的霉味扑面而来。
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像是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悦耳、却又带着几分清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你买下了这里?”
李玄霄回头。
只见一个穿着淡青色长裙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不远处。
少女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容貌算不上绝美,却极为耐看,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得如同山间的溪流,仿佛能洗涤人心。
是她在茶馆里,坐在角落的那个少女。
李玄霄记得,自己看铺子的时候,她也在看自己。
“有问题吗?”
李玄霄反问。
少女缓步走上前来,歪着头打量了一下这间破铺子,又看了看李玄霄,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困惑。
“我刚才听茶馆老板说,这里风水极差,买下来,怕是血本无归。”
她的声音很好听,像泉水叮咚,但语气却像个一本正经的小老太太。
李玄霄乐了。
他看得出来,这姑娘没什么恶意,就是单纯的好奇和……有点多管闲事。
他学着那些世外高人的样子,故作神秘地微微一笑。
“姑娘,你错了。”
“哦?”
少女挑了挑好看的眉毛。
李玄霄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了指头顶的天空,用一种无比深邃的语气说道:“我买的,不是现在。”
“是未来。”
少女闻言,清澈的眸子闪了闪,似乎在咀嚼这句话里的深意。
她看了看李玄霄,又看了看这间破房子,最后,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具。
“故弄玄虚。”
她丢下西个字,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消失在了街角。
李玄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高人风范瞬间垮掉,重新变回了那副有点玩世不恭的样子。”
嘿,小丫头片子,还挺会评价。
“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眼前这间破败的铺子。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也吹起了他额前的黑发,露出了那双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如海的眼眸。
复仇的怒火,早己沉淀。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冰冷、也更加坚定的东西。”
在这个吃人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光靠一把剑是不够的。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浊气与前世的天真,一并吐出。”
现在,是为未来落下的第一颗棋子。
“”游戏,开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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