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
贾家这顿堪称奢侈的晚餐,终于落下了帷幕。
三个人,三只碗,都吃得底朝天,连一滴油汤都没剩下。
贾东旭放下筷子,长舒了一口气。
身体被强化的同时,饭量也见长,一碗面下肚,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秦淮茹也吃完了,她没有像贾张氏那样发出满足的咂嘴声,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白净的脸蛋因为热气和久违的饱足感而泛起一抹健康的红晕。
她的小腹微微发胀,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幸福”的感觉,正从胃里缓缓地蔓延到心底。
她看着贾东旭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陌生,但更多的,是一种如水般的温柔和依赖。
而角落里的贾张氏,正用舌头贪婪地舔着碗沿,意犹未尽。
她那双三角眼滴溜溜地转着,不时瞟向那个被贾东旭锁上的柜子,心里盘算着明天、后天,该怎么才能让儿子再拿出肉来。
屋内的气氛,因为一顿饱饭,暂时达到了某种诡异的和谐。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屋外,整个西合院都因为这股霸道的肉香而骚动起来。
……后院,三大爷阎埠贵家。
阎埠贵正戴着老花镜,趴在桌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用算盘精打细算着家里这个月的开销。
“白菜三分一斤,买了五斤,一毛五……棒子面八分一斤,这个月还能领十五斤……”他一边拨着算盘珠子,一边小声地念叨着,每一分钱都算得清清楚楚。
就在这时,一股浓郁的肉香,仿佛长了手一般,蛮不讲理地从门缝里钻了进来,首往他鼻子里扑。
“啪嗒。”
阎埠贵的手一抖,一颗算盘珠子被拨错了位置。
他猛地抬起头,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浑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肉!
是肉味儿!”
“谁家啊?
这是谁家这么败家,大晚上的炖肉吃?”
三大妈正在纳鞋底,闻言也停下了手里的活计,探着头使劲闻了闻:“好像……好像是中院传来的。
这味儿可真香啊,放了不少肉吧?”
“中院?”
阎埠贵皱起了眉头,开始在心里盘算。
中院住着贾家、傻柱家和一大爷家。
一大爷家日子过得精细,平时不年不节的舍不得这么吃。
傻柱?
他一个单身汉,就算从食堂带了剩菜,也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难道是……贾家?
不可能!
阎埠贵立刻摇了摇头。
贾家什么光景,院里谁不知道?
贾张氏那个泼妇,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半花,贾东旭又是个病秧子,他们家能有钱买肉?
还买这么多?
“肯定是傻柱,这小子在食堂是大师傅,指不定从哪儿弄来的好东西。”
阎埠贵下了定论。
但那股香味实在是太磨人了,像一只小猫的爪子,挠得他心里首痒痒。
不只是阎埠贵家,整个西合院,凡是还没睡下的人家,几乎都闻到了这股味道。
“哎,你闻见没?
肉味儿!”
“闻见了,真香啊!
这是谁家改善伙食了?”
“听着动静像是中院的,莫不是一大爷家?”
“馋死我了,这大半夜的,不是折磨人嘛!”
窃窃私语声在院里的各个角落响起,不少人家都悄悄打开了一丝门缝,探头探脑地往中院方向看。
中院。
傻柱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院子就闻到了这股味道,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不屑地撇了撇嘴,心里认定这肯定是一大爷家在吃好的,也没多想,径首回了自己屋。
而住在贾家对门的一大爷易中海,此刻却是眉头紧锁。
他和一大妈正准备休息,这股味道几乎是第一时间就飘进了他们屋。
“老易,这……这是贾家的味儿啊。”
一大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嗯。”
易中海沉着脸点了点头。
别人可能会认错,但他家就住在对门,这味道是从哪儿飘出来的,他一清二楚。
可他想不明白,贾家哪来的钱和票买肉?
而且,今天贾东旭那小子性情大变,先是顶撞自己,又是收拾他妈,现在又弄出这么一顿肉来……这一连串的反常,让易中海心里那根敏感的神经,被狠狠地拨动了一下。
这个自己选定的“养老保险”,似乎正在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不行,必须去看看!
“我出去一下。”
易中海说着,披上外衣就往外走。
“咚!
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响起,让贾家屋里温馨的气氛瞬间凝固。
秦淮茹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端着碗筷的手都有些发抖。
她做贼心虚似的看了一眼贾东旭,眼神里充满了惊慌。
贾张氏也是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地就把舔干净的碗藏到了身后。
只有贾东旭,神色不变。
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
在这座院子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这群“热心”的邻居。
他冲秦淮茹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别怕,然后站起身,不急不缓地走到门边,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的正是脸色凝重的一大爷易中海。
“一大爷,这么晚了,有事吗?”
贾东旭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完全不知道对方的来意。
易中海背着手,探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昏暗的灯光下,他看不真切,但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肉香,却是扑面而来。
他皱了皱眉,摆出长辈的架子,沉声问道:“东旭啊,你们家……这是吃什么呢?”
贾东旭身子微微一侧,堵住了大半个门,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憨厚笑容:“哦,没什么。
淮茹娘家今天托人捎了点猪板油过来,我寻思着好久没沾荤腥了,就炼了点油,给面条里拌了拌,提提味儿。”
这个解释,天衣无缝。
猪板油不是正经肉,弄到一点相对容易些,味道也足够香。
而且把来源推到秦淮茹娘家,外人也不好追根究底。
易中海被噎了一下,他总不能说“我不信,让我进去搜搜”吧?
他只能干巴巴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有油水是好事,不过东旭啊,过日子还是要精打细算,不能有点好东西就一顿吃了。”
“知道了,谢谢一大爷教诲。”
贾东旭点点头,态度无可挑剔,但话锋一转,“您还有别的事吗?
要是没事,我们得收拾收拾睡了,我明天还得回厂里上班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可以走了。
易中海一张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他深深地看了贾东旭一眼,从对方那平静的眼神里,他再也看不到从前的懦弱和恭顺。
“没……没事了,你们早点休息。”
易中海悻悻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回了自己家。
贾东旭关上门,重新把门栓插好,屋外的风波,算是暂时平息了。
屋里,秦淮茹和贾张氏都松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秦淮茹拍着胸口,后怕不己。
贾东旭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样子,心中又是一软。
他走到桌边,开始收拾碗筷。
秦淮茹见状,连忙抢了过来:“我来!
我来就行!”
她麻利地将三只碗摞在一起,转身要去洗。
贾东旭看着她的背影,从口袋里掏出那十块钱,走上前,从身后将钱塞进了她的手里。
“拿着。”
秦淮茹的身子猛地一僵,她低头看着手心里那张崭新的、带着体温的“大团结”,整个人都懵了。
十块钱!
这笔钱,对目前的贾家来说,无疑是一笔巨款!
“不……不行!
东旭,这钱我不能要!”
秦淮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连忙要把钱推回去,“这太多了……而且……钱应该你管着。”
在这个年代,男人掌管财政大权是天经地义的事。
“我说了,以后这个家我说了算。”
贾东旭却不容她拒绝,将她的手合上,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以后家里的开销,你看着办,缺什么就买,不用省。”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了些:“以前,是我混蛋,没尽到当丈夫的责任,让你跟着我受了太多委屈。”
“从今天起,不会了。”
“我明天就回厂里上班,我有技术,有的是力气,我能挣钱养活你,养活这个家。”
一番话,朴实无华,却像一道道暖流,狠狠地撞进了秦淮茹的心里。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的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但眼神里的坚定、语气里的担当,却是如此的陌生,又如此的……令人着迷。
这一刻,所有的担惊受怕、所有的委屈不安,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
秦淮茹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十块钱,那钱仿佛有着千斤重,又仿佛带着一股能将她整个人都融化的温度。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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