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我们是两颗紧紧相依的星球,首到发现她的轨道上,藏着不愿让我知晓的风暴。”
——周屿日子像浸了蜜,甜得发腻。
我几乎要以为,我们可以永远这样下去,在属于我们的小世界里,做一对俗气又快乐的爱人。
李小姐最近迷上了烘焙。
厨房里时常弥漫着面粉和黄油的香气,偶尔也夹杂着焦糊味。
她系着那条我给她买的、印着小草莓的围裙,鼻尖上还沾着一点面粉,举着一盘形状可疑的曲奇,眼睛亮晶晶地望向我:“小狗试毒员,该你上场了!”
我通常会配合地做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咬下一口,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竖起大拇指:“米其林三星碳化艺术,宝贝你真是天赋异禀!”
结果往往是换来她气鼓鼓的追打,或者被她把剩下的半块饼干塞进自己嘴里,下一秒又被呛得眼泪汪汪,我便趁机吻掉她唇角的碎渣,笑着问:“现在甜了吗?”
这些瞬间,我都用眼睛牢牢记住,藏在心里的保险柜。
我甚至开始偷偷看求婚戒指的款式,想象着她穿上婚纱的样子。
我太牛了,可以让李小姐喜欢我。
我常常这样想,得意得像一只偷到了全世界最好吃骨头的小狗。
但偶尔,会有那么一根细小的刺,猝不及防地扎进这完美的甜蜜泡沫里。
有时是在深夜。
我醒来,发现身边的位置是空的。
心脏猛地一缩,赤脚寻出去,发现她蜷在客厅的飘窗上,看着窗外发呆。
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烟,烟灰积了长长一截,摇摇欲坠。
侧影在月光下显得单薄又疏离,像一幅我无法进入的画。
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把她微凉的身体拥入怀中。
“怎么不睡了?”
我把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和茉莉香。
她身体先是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轻轻靠进我怀里。
“没事,就是有点睡不着。”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在想什么?”
“没什么,”她总是这样回答,抬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就是些工作上的琐事。
回去吧,别着凉。”
她掐灭烟,反手抱住我,把我拉回卧室。
她在我怀里很快发出均匀的呼吸,仿佛刚才那个疏离的身影只是我的幻觉。
但我却睁着眼,很久无法入睡。
她明明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我却偶尔会觉得,她像风一样,感受得到,却抓不住。
还有一次,她病了。
感冒发烧,咳得厉害,小脸烧得通红。
我请了假在家陪她,喂她吃药,给她煮清淡的粥,用毛巾敷额头。
她病恹恹地缩在被子里,比平时更黏人,像只脆弱的小兽。
夜里她咳醒,我手忙脚乱地拍她的背,递水给她。
咳完之后,她靠在我肩上喘气,声音沙哑得像破风箱:“…对不起,吓到你了?”
那一刻,我的心疼得像被揪成一团。
“傻不傻,”我吻她的鬓角,“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她安静地靠着我,忽然毫无预兆地开始流泪。
不是大哭,只是眼泪无声地、不停地往下掉,砸在我的睡衣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怎么了?
很难受吗?”
我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擦她的眼泪。
她摇头,把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没有。
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老是生病…耽误你…胡说八道!”
我打断她,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恨不得把她揉进我的骨血里,“什么耽误不耽误!
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都愿意!”
她没再说话,只是在我怀里微微发抖。
我一遍遍抚摸她的后背,像安抚受惊的孩子,心里却漫上一股强烈的不安。
她为什么会觉得是耽误?
这种念头像一颗有毒的种子,在我心里悄悄发了芽。
最让我恐慌的是,她偶尔会提起“分开”。
不是在争吵时,而是在某些极其平静甚至温存的时刻。
比如,某天阳光很好,我们一起在阳台给茉莉浇水,她看着那些白色的小花,忽然很轻地说:“周屿,如果哪天……我是说如果,我们不是一路人了,你要好好的。”
我的血液几乎在瞬间冻结。
“你什么意思?”
我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自己都吃惊,“李瑾,你把话说清楚!”
她似乎被我的反应吓到,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睛,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随口一说。
看你紧张的。”
她踮起脚,用一个吻堵住了我所有的追问。
那个吻带着茉莉的清香和她特有的温柔,却让我心里冷得发颤。
她总是这样。
用玩笑般的语气,说出最让我恐惧的话。
然后用亲吻和拥抱轻易地瓦解我的防线,让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太敏感,想得太多。
我开始更仔细地观察她。
她笑容背后的细微勉强,她偶尔放空时的忧郁眼神,她手机响起时瞬间的紧绷……这些碎片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在我心上。
我隐约感觉到,在她内心深处,藏着一个我尚未真正踏入的战场。
那里风急雨骤,而她正独自承受着什么。
我的缪斯,我的光。
你到底在哪里淋雨,为什么不肯让我为你撑伞?
我仍然是她的臭小狗,忠诚地围着她转,试图用更多的爱和关注驱散她眼底的阴霾。
但那份曾经纯粹无忧的快乐里,己然掺进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
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甜蜜的表象之下,悄悄发酵。
(第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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