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开始疏远我。
自那日助我引气入体后,他果真如所言,不再每日前来。
偌大的山谷仿佛只剩下我一人,唯有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和溪流的潺潺作伴。
我开始自行修炼,按照他教的心法,引导那团微弱的气旋在体内运转周天。
过程枯燥而艰难,常常一坐就是整日,进展却微乎其微。
有时遇到难以理解的关窍,我会鼓起勇气去西侧竹屋求教。
他总是开门见客,解答我的疑问,语气却比以往更加冷淡疏离。
往往问题一解决,他便示意我离开,不多说一句闲话。
几次之后,我不再轻易前往,宁愿自己摸索。
孤独感如影随形。
我开始想念在青云宗的日子,虽然地位卑微,但至少有同龄弟子可以说说话。
而在这里,除了修炼,便是对着空谷发呆。
唯一让我感到慰藉的是,每当我修炼到精疲力竭之时,总能在回屋时发现门口不知谁放下的灵果和丹药。
那些灵果甘甜多汁,服下后疲惫顿消;丹药更是神奇,能助我快速凝聚灵气。
我知道是墨渊。
这山谷中除了他,不会有别人。
但他从不亲自送来,也从不提及此事。
这种默默的关怀与他表面的冷淡形成矛盾,让我困惑不己。
一个月圆之夜,我修炼时急于求成,灵力运转过急,险些走火入魔。
气血逆冲的瞬间,我喷出一口鲜血,瘫软在地。
意识模糊间,我感到一个熟悉的气息迅速靠近,接着一股精纯平和的灵力涌入体内,抚平了躁动的气血。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墨渊坐在床边,正缓缓收回抵在我后背的手掌。
“师尊...”我虚弱地开口。
他脸色比平日苍白,眼中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担忧。
见我看他,立刻恢复了淡漠神色。
“修行之道,最忌急功近利。”
他语气严厉,却伸手替我掖好被角,“下次不可再犯。”
我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
月光从窗口洒入,为他镀上一层柔光,减弱了平日里的疏离感。
他的手指偶尔擦过我的下颌,那熟悉的暖流再次涌现,这次却温和如春水。
“多谢师尊又一次相救。”
我轻声道谢,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疑惑,“师尊既然关心弟子,为何又要刻意疏远?”
他动作一顿,避开我的目光:“我乃你师,关心弟子修行是分内之事,别无他意。”
“那为何不敢看我?”
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追问不休。
他终于转回视线,眼眸深邃如夜:“云芷,莫要问不该问的问题。”
西目相对,空气中有什么在悄然变化。
我们离得那样近,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倒影。
他的气息拂过我的脸颊,凉中带暖,有一种独特的清冷香气。
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脸颊发烫。
这是我从未有过的感觉,慌乱又悸动。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起身后退一步,语气重新变得冷硬:“你好生休息,明日暂停修行。”
说罢几乎是仓促地转身离去,衣角带起一阵微风。
我望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手不自觉地抚上胸口,那里心跳如鼓。
那一夜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我发现自己开始下意识地寻找他的身影。
听到竹叶声响会以为是他的脚步声;修炼时会猜测他是否在暗中关注;甚至在他授课时,我会不自觉地注意他说话的神态、手指的动作、衣袍的纹路。
我知道这不应该。
他是师尊,我是弟子,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界限。
但情感如野草,越是压制,越是疯长。
墨渊似乎也在挣扎。
他依旧保持距离,但偶尔在我修炼遇到难关时,会不经意地流露出关切。
有时讲解心法到关键处,我们的手指无意相触,他会迅速收回,仿佛被灼伤一般。
这种若即若离让我更加困惑,也更加深了那份不该有的情愫。
一天傍晚,我在溪边练剑——这是他新教授的课程。
一套剑法练到最后一式,总是不够流畅,反复多次依旧如此。
frustration之下,我用力过猛,脚下一滑,眼看就要跌入溪中。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我的腰,将我稳稳带回岸边。
墨渊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保持着环抱我的姿势。
“这一式重心在前,不在后。”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我整个人僵在他怀中,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隔着一层衣料,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那熟悉的暖流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强烈,如电流般窜遍全身。
时间仿佛静止了。
溪水潺潺,竹叶沙沙,夕阳的余晖将我们的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与我的一样快。
许久,他才缓缓松开手,退后一步。
我转过身,看到他眼中有一丝未来得及掩藏的慌乱。
“师尊...”我轻声唤他,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云芷,我们...”话未说完,他的脸色突然一变,猛地将我拉到身后,目光锐利地望向山谷入口方向。
“待在这里,不要出来。”
他语气严肃,不由分说地将我推向竹屋方向。
我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山谷入口处的结界泛起涟漪,一道传讯符箓飞入,悬浮在墨渊面前。
他伸手接住符箓,神识一扫,面色凝重起来。
“宗门召我急回。”
他简短解释,看了我一眼,“你安心在此修行,我设下的结界足以护你安全。
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离开山谷。”
我心中涌起不安:“师尊要去多久?”
“少则三五日,多则半月。”
他顿了顿,补充道,“若我逾期未归...柜中有足够灵石和丹药,足够你修炼数月。”
这话听起来像是交代后事,让我更加担忧:“是出了什么大事吗?”
他摇摇头,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懂,有担忧,有不舍,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决绝。
“记住我的话,不要离开山谷。”
他重复一遍,转身化作一道流光,瞬息消失在天际。
我怔怔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空落落的,不祥的预感如阴云笼罩。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言没有离开山谷,每日刻苦修行,同时盼望着墨渊归来。
然而五天过去了,十天过去了,半个月过去了...他依旧没有回来。
担忧与日俱增。
我开始失眠,修炼时也难以集中精神。
山谷依旧宁静美好,却因他的缺席而显得空旷寂寥。
一个月后的深夜,我正在打坐,忽然感到山谷结界传来剧烈震动。
我猛地睁眼,冲出竹屋。
只见结界外黑影幢幢,至少有十余个修士正在联手攻击结界。
他们衣着各异,不像同一门派,但个个修为高深,手段狠辣。
“魔女!
出来受死!”
有人高声喝道,“墨渊道尊己因你获罪被囚,你还要连累多少人?”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墨渊...被囚?
因为我?
“不可能!
师尊他...”我冲到结界边缘,声音颤抖,“你们胡说!”
一个面容阴鸷的老者冷笑:“哼,墨渊道尊私藏身怀魔种之人,违背天规,己被押回九重天受审。
识相的你自己出来,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魔种?
他们在说什么?
我低头看自己的双手,那明明是通过正统修行得来的灵力,怎么会是...忽然,我想起了墨渊看玉佩时的复杂眼神,他反复强调的“不知比知幸福”,还有他刻意保持的距离...难道他早就知道?
知道我的身份会给他带来灾祸?
结界在猛攻下开始出现裂痕,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我该怎么办?
出去送死,还是...就在这时,怀中突然一热。
我下意识地伸手入怀,摸到了一件冰凉的物件——是那枚玉佩!
不知何时,它竟然回到了我身上!
玉佩散发着柔和却坚定的光芒,一股陌生的力量从中涌出,流入我体内。
与此同时,攻击结界的修士们也看到了玉佩的光芒,顿时哗然。
“果然是幽冥血玉!
她就是那个预言中的...”话音未落,结界轰然破碎。
十余名修士如饿虎扑食般向我冲来。
绝望之际,我握紧玉佩,闭上眼睛,任由那股陌生力量掌控身体。
再睁眼时,我眼中闪过一道血红光芒。
“挡我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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