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都还记忆犹新,那天我说完后,周围瞬间安静了,随后又爆发出压抑的嗤笑声。
那些人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背上,怜悯的,鄙夷的,看好戏的。
我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沈月霜是倾国倾城的牡丹,温柔典雅。
而我,充其量只是路边的野草,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旧球鞋,浑身上下只有一股为了活下去的韧劲,与她截然相反。
所有人都在等着陆昭瑾将我这个“不自量力”的乞丐羞辱一番后扔出去。
可他没有。
他的目光落在我那双洗得边缘开裂的白色球鞋上,沉默了足足十几秒。
刚才的暴戾和醉意忽然潮水般褪去,他异常平静地掏出一张黑卡,递过来。
“自己去置办几身行头,”
他点燃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过分英俊却冷硬的脸。
“要上得了台面。”
“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见。”
他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侧过半张脸,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傲慢:
“记住,我不喜欢迟到的人。”
那一晚,我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窗外似乎有闻讯而来的人骂我贪慕虚荣、不知廉耻,为了钱连尊严都不要。
我都听见了,但我不在乎。
他们说得对,我确实需要这笔钱,需要到能豁出一切。
第二天,我提前到了民政局。
细雨蒙蒙,我撑着一把旧伞,站在门口等。
十点整,他没来,十点半,雨大了些,打湿了我的肩头。
十一点,几个扛着相机的记者嬉笑着围过来,镜头毫不避讳地对准我这张“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脸。
“哟,还真有人痴心妄想等在这儿啊?”
“看看这穷酸样,陆少怎么可能看得上?”
窃窃私语和明目张胆的嘲讽像冰冷的雨点,砸得人生疼。
然后,沈月霜的闺蜜林薇来了。
她踩着高跟鞋,姿态优雅地走下豪车,一步步走到我面前,眼神像在看阴沟里的淤泥。
“顾长虞?听说你曾和我们是一个学校的?”
她上下打量我,红唇勾起一抹极致的嘲讽。
“啧,真是人穷志短,马瘦毛长,为了钱,脸都可以不要了?”
“也不找面镜子照照自己这副尊容,你哪一点配得上‘替身’这两个字?连给月霜提鞋都不配。”
她猛地一挥手,打掉了我手中的旧伞。雨水瞬间淋湿了我的头发和脸颊,狼狈不堪。
她甚至拿出手机,直接接通了沈月霜的视频,将镜头对准我。
“月霜,你看看,就是这种货色,妄想取代你曾经的位置呢。”
视频那头的沈月霜,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份优雅与怜悯,她轻轻开口,声音温柔却像刀子般剜向我的心脏。
“小姑娘,听我一句劝,既然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那就脚踏实地赚钱不好吗?非要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了,不是每个丑小鸭……都能变成白天鹅的。”
雨水顺着我的发梢滴落,冰冷刺骨。
四周的嘲笑声和林薇的辱骂声交织在一起。
我抬起头,看着林薇,声音平静却清晰:“说完了吗?说完了可以让开吗?我等的人还没到。”
林薇像是被我的厚颜无耻震惊了,随即怒火中烧,直播镜头几乎要怼到我脸上,全网都在围观我的“笑话”。
就在骂声达到顶峰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猛地刹停在路边。
车门打开,陆昭瑾快步走来,西装革履,神色冷峻,与昨日的醉态判若两人。
他无视了所有人,径直走到我面前,一把接过助理递来的新伞,严实地遮在我头顶,将我淋湿的身体揽入怀中。
动作有些生硬,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抱歉,来晚了。”
他低声说,随即锐利如刀的目光扫向林薇和所有记者。
他搂紧我的肩膀,声音不大,却带着足以冻结空气的威压,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从今天起,顾长虞就是我陆昭瑾名正言顺的陆太太。”
“我这个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护短。”
“谁再敢对我太太不敬,就是在打我的脸,后果……自己掂量。”
说完,他不再看众人煞白的脸色,拥着浑身湿透的我,转身踏进了民政局。
那一天,我成了全城的笑话,也成了名不副实的陆太太。
其实我早就从跟沈月霜的视频中得知,陆昭瑾之所以没来,是因为在等她,等她出现。
她甚至很得意的将陆昭瑾给她发的那条,“月霜只要你肯回来,陆太太的身份永远是你的”信息,发布到微博置顶。
文案则是,“我也想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我知道他们的爱恨纠葛,也知道沈月霜跟陆昭瑾是青梅竹马,陆昭瑾几乎一整个青春,都在围着沈月霜转。
我确实跟他们同校,大学时,我就曾听过他们的爱情故事。
也知道沈家破产那年,18岁的陆昭瑾跪在陆家书房,跪了一天一夜为沈家求来了一个亿的启动资金。
才给沈家换来了峰回路转的机会。
所有人都说18岁的陆昭瑾爱惨了沈月霜,愿为她付诸一切。
可没人知道,18岁的陆昭瑾也曾在医院急诊外,给过我一沓钱,也给过我一束花,一把伞。
虽然我很清楚,陆昭瑾随手给我的东西,都是沈月霜不要的。
可那却是我灰暗人生中最温暖的一束光。
也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收到那样娇艳欲滴,美得让人忍不住眼眶泛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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