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苍白,费力地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旧刺”纹身店一片狼藉的地板上。
破碎的墨水瓶、翻倒的椅子、地上干涸的暗红色粘液痕迹,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那股令人心悸的腐朽甜香,都在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那场非人的搏斗。
陈薇一夜未眠。
枯臂手腕处被林修抓握过的地方,皮肤下残留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像被毒蛇的牙印烙下。
更让她心惊的是,左臂枯朽处那股灼烧般的剧痛虽然消退,却留下一种持续不断的、如同被微弱电流反复刺激的灼热感,挥之不去,时刻提醒着她昨夜遭遇的恐怖。
“哎哟我的老天爷!
薇薇!
你这是遭贼了还是拆店了?!”
秦姐的大嗓门伴随着推门声响起,她拎着早餐豆浆油条,一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袋子差点掉地上。
陈薇强压下心头的惊悸,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弯腰捡起一把倒地的椅子:“没事秦姐,昨晚…昨晚来了个难缠的客人,有点冲突,东西打翻了。”
她避重就轻,刻意忽略了那些暗红色的诡异痕迹和空气中残留的异样甜香。
左臂的灼热感在她弯腰时猛地窜了一下,让她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
“难缠的客人?”
秦姐放下早餐,一边麻利地拿起扫帚簸箕帮忙收拾,一边开启了八卦雷达,“是不是昨天那个戴口罩的帅哥?
看着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没素质!
纹一半跑了不说,还砸店?
钱给了吗?
报警没?”
秦姐连珠炮似的发问,眼神在陈薇略显苍白的脸上和地上的狼藉间来回扫视,充满了关切和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
“给了定金…没报警。”
陈薇含糊地回答,蹲下身去擦拭一块粘稠的暗红色污渍。
指尖触碰到那干涸的痕迹时,一股极其微弱、却令人作呕的甜腥气再次钻入鼻腔,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枯臂的灼热感也随之加剧,仿佛在警告她远离这污秽之物。
“哎呀,你这孩子就是心软!”
秦姐恨铁不成钢,“这种客人就不能惯着!
下次再遇到,首接喊我!
看我不拿扫帚把他打出去!”
她挥舞着扫帚,气势汹汹。
陈薇勉强笑了笑,没接话。
她看着秦姐忙碌的背影,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关心和打抱不平,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酸楚涌上心头。
秦姐的世界如此简单、真实,充满了柴米油盐的烟火气。
而她呢?
枯臂的秘密,昨夜那个非人的怪物,那句“抗体太诱人”的低语…像沉重的枷锁,将她拖入一个无法言说的黑暗深渊。
她只能独自吞咽恐惧,在秦姐面前强装镇定。
“行了,你也别太累,收拾完吃点东西。”
秦姐把扫帚一放,拍了拍手上的灰,“我看你脸色不好,肯定是吓着了。
回头姐给你炖点安神汤压压惊!”
送走热心又唠叨的秦姐,陈薇靠在清理干净的玻璃门上,长长地吁了口气。
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底的寒意。
枯臂的灼热感持续不断,像一块烙铁贴在皮肤下,让她心烦意乱。
她需要冷静,需要清醒。
关上店门,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
陈薇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位于纹身店楼上的小公寓。
热水器嗡嗡作响,狭小的浴室很快被氤氲的水汽充满。
陈薇脱下沾染了尘土和淡淡甜腥气的衣服,赤脚踏进淋浴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试图洗去一夜的惊魂和满身的疲惫。
水流滑过脖颈,流过肩膀,带来短暂的舒适。
她闭上眼,任由热水冲刷着脸颊,试图将昨夜那双暴戾的血眸、那冰冷的抓握、那诡异的低语…通通冲走。
然而,就在水流顺着锁骨向下流淌,触及那片从未有过异样的肌肤时——嘶——!
一股突如其来的、尖锐到极致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她的锁骨下方!
“啊!”
陈薇痛得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
这痛感来得毫无征兆,却又如此猛烈,远超枯臂的灼热感,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都生生撕裂!
她下意识地捂住剧痛的位置,踉跄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冰凉的瓷砖墙壁。
热水还在哗哗地冲刷着她的身体,但此刻,那温暖的水流却仿佛变成了滚烫的油!
剧痛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
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带着锯齿的虫子,正在她的皮肉下疯狂啃噬、钻行!
陈薇痛得几乎无法呼吸,她颤抖着,挣扎着,猛地抬手抹去淋浴间玻璃门上厚重的雾气!
模糊的镜面瞬间清晰!
水珠顺着光滑的镜面蜿蜒流下。
镜中,映出她苍白惊恐的脸,湿漉漉的黑发贴在脸颊,还有…锁骨下方那片光滑的肌肤上,此刻正清晰地浮现出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由扭曲的、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的暗红色纹路构成的数字!
它像是用蠕动的菌丝编织而成,边缘还带着细微的、如同血管般的分叉!
那数字是如此清晰,如此诡异,在氤氲的水汽和流淌的水珠映衬下,散发着不祥的暗红光泽!
“30”一个巨大的、仿佛刻入骨髓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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