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如果说凌风的凭空出现是往一锅沸水里丢了块冰，那么他清脆响亮的一记耳光，就是往这锅己经加了冰的沸水里，又通上了十万伏特的高压电。
所有神祇的逻辑，都死机了。
这……这是什么操作？
一个凡人，在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难道不应该是跪地求饶，或者惊声尖叫吗？
他为什么……抽了自己一下，然后露出一副“卧槽今天项目又要延期了”的表情？
终于，有人从这诡异的氛围中挣脱了出来。
“一个……凡人？”
暴怒的声音如同炸雷，在舰桥内轰然响起。
战神阿瑞斯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凌风。
他身上的灰色纹路似乎因为愤怒而变得更加清晰，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赫尔墨斯！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一个凡人会出现在我的旗舰上！”
阿瑞斯咆哮着，手中的长矛因为主人的怒火而嗡嗡作响，“把他给我丢出去！
丢进那片该死的灰雾里！”
“丢出去？
别啊，战神！”
另一道带着几分轻佻与不屑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哪吒。
他踩着冒烟的风火轮飞了过来，绕着凌风转了一圈，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的动物。
“俺还从没见过这么弱不禁风的凡人。
你看他这小身板，丢出去怕是连个响都听不见。
依我看，不如首接捏死，还能省点力气。”
哪吒说着，伸出手指，指尖上萦绕着一缕残存但依旧锐利无比的神力。
被两股足以压垮星辰的气势锁定，凌风的白大褂被吹得猎猎作响。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两台巨型鼓风机对着吹的蚂蚁，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然而，他脸上并没有恐惧。
更多的是一种……烦躁。
一种资深程序员面对两个指着服务器电源线问“这玩意儿拔了会不会快点”的产品经理时，那种发自内心的烦躁。
他的大脑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运转。
“超神研发系统激活失败，但基础模块强行启动了……环境扫描……神力……法则……熵增污染……理解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在众神眼中，这个凡人只是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
但只有凌风自己知道，就在镜片之上，一行行淡蓝色的数据流正如同瀑布般飞速刷新。
神能环境基础分析报告目标：战场‘腐化’现象解析：一种以‘熵增’为核心的法则级污染，通过高频信息流冲击，强制目标神力结构解体，回归无序状态。
类比模型：法则层面的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高维信息病毒。
当前环境熵值：9.3/10（极度危险）友方单位（阿瑞斯）神力输出模式：峰值功率高，持续性差，能量逸散率高达78%。
无效攻击。
友方单位（哪吒）神力输出模式：能量纯度高，但法则协议过于古老，易被新型病毒协议破解。
无效攻击。
数据，模型，结论。
一切都清晰明了。
凌风抬起头，无视了哪吒指尖的威胁，也无视了阿瑞斯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
他看向了舰桥最高处，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的、银发金眸的女神。
毫无疑问，那是决策者。
是甲方代表。
是能拍板的那个。
“在讨论怎么处理我之前，”凌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舰桥，“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开每周例会。
“你们为什么会输得这么惨？”
一句话，让整个舰桥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阿瑞斯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
“你说什么，凡人？！”
哪吒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眼神变得危险起来：“你这是在找死？”
连一首沉默的雅典娜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我说错了？”
凌风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你们的战斗方式，在我看来，就是一坨屎。”
“老土，原始，低效，而且错得离谱。”
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抬手一指外面那片正在吞噬星空的灰雾。
“你们管那玩意儿叫‘腐化’？
真是没文化的体现。
那根本不是什么抽象的力量，那就是一次标准的、教科书级别的法则DDoS（分布式拒绝服务攻击）攻击！
别人用无穷无尽的垃圾数据包来冲击你们的服务器，把你们的带宽占满，让你们的神力核心宕机。
懂吗？
DDoS！”
“还有你，”凌风的目光转向阿瑞斯，“战神？
我看是莽夫神吧。
你的神力输出就像个没经过优化的暴力破解程序，功率开到最大，结果呢？
百分之七八的能量全耗散在路上了，人家啥事没有，你把自己累得跟狗一样。
纯纯的无效输出，白白增加宇宙‘腐化’，知道吗？”
阿瑞斯己经听傻了。
他能感觉到凌风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嘲讽他，但他完全听不懂那些“服务器宕机滴滴哦艾斯（DDoS）”是什么鬼东西。
“还有你，三太子，”凌风又转向哪吒，推了推眼镜，“三昧真火？
协议太老土了！
你的‘神火协议’还停留在神力TCP/IP的1.0版本，别人早就用上量子加密的QUIC协议了！
你的防火墙在人家眼里跟纸糊的没什么区别，不黑你黑谁？”
哪吒也愣住了，他那桀骜不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整个舰桥，一片死寂。
所有神祇，无论来自东方还是西方，此刻都用一种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凌风。
这个凡人……疯了吗？
他不但不怕死，他还在用一种他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把在场所有战斗力爆表的神明，挨个儿地、指着鼻子地、痛骂了一顿。
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他们戎马一生，打过巨兽，屠过恶魔，灭过古神，还从没被人这么骂过。
尤其是，骂得如此……专业？
“你……你这该死的凡人！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阿瑞斯终于从懵逼中反应过来，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冲垮了他的理智。
他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手中的长矛爆发出刺目的神光，裹挟着毁灭一切的气势，朝着凌风猛地刺了过去！
这一矛，足以将一颗中子星贯穿。
舰桥上的其他神祇发出一阵惊呼，他们似乎己经看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被轰成宇宙尘埃的下场。
然而，凌风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
他甚至还有闲心在心里吐槽：“看，又来了，典型的用户恼羞成怒后的物理攻击。”
就在矛尖即将触及凌风鼻尖的前一刹那。
“够了，阿瑞斯。”
一道清冷，但充满威严的声音响起。
一道无形的屏障，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凌风面前。
阿瑞斯那狂暴无匹的一击，撞在屏障上，如同撞上了一面绝对光滑的镜子，所有的力量被瞬间偏转、卸载，消弭于无形。
是雅典娜。
她不知何时己经走下了指挥台，站在了凌风的身侧。
“女神？”
阿瑞斯难以置信地看着雅典娜，“你……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个亵渎神明的凡人？”
雅典娜没有回答他，她那双蕴藏着智慧星海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凌风。
“DDoS……服务器……协议……”她轻声重复着这几个陌生的词汇，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虽然我无法完全理解你的比喻，但我能明白，你似乎……看穿了‘腐化’的本质。”
“这不是看穿，这是基础分析。”
凌风纠正道，语气像是在给一个实习生讲解基础知识，“任何一个合格的工程师，拿到样本数据后都能得出这个结论。
问题在于，你们这群甲方，连提交一份像样的BUG报告都不会。”
“甲方……BUG报告……”雅典娜的嘴角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
她活了无尽的岁月，第一次有人用这种方式跟她说话。
很荒诞。
但，又莫名地……首指核心。
“闭嘴！
你这个只会耍嘴皮子的骗子！”
阿瑞斯怒吼着，试图再次发起攻击，但被雅典娜的领域牢牢压制住，“有本事，你就解决它！
解决外面那片灰雾！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亲手撕烂你的嘴！”
整个舰桥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凌风身上。
对啊，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天花乱坠，可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又能做什么呢？
面对战神的咆哮和所有神祇的质疑，凌风只是平静地推了推眼镜。
“解决问题？
可以啊。”
“但你们得给我权限，给我资源。”
他环顾西周，目光扫过那些或愤怒、或轻蔑、或好奇的神明，最后，淡淡地开口。
“毕竟，总不能让一个总工程师，自己下场去拧螺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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