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婷婷挽着苏安忆的手臂走出餐厅,阳光洒在两个少女身上,在石板路上投下交错的影子。
“刚才真是解气!”
任婷婷突然噗嗤一笑,粉色的西洋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晃动,“那个呆子,苦得脸都皱成一团了!”
苏安忆抿嘴轻笑,黑棕色的眼眸在阳光下流转着琥珀色的光泽:“他就是口无遮拦,人不坏。”
转过街角,任婷婷突然停下脚步,从精致的手袋里掏出一个鎏金小盒:“省城新到的胭脂,送你一盒。”
见苏安忆要推辞,她首接塞进对方手中:“就当谢你刚才帮我出气。”
苏安忆只好收下,指尖摩挲着盒面上精致的雕花,心里琢磨着怎么回礼。
正巧,前方传来熟悉的招呼声——“哎哟,安忆丫头!”
抬头一看,是秋生的姑妈,正挎着篮子从胭脂铺出来。
苏安忆眼睛一亮,拉着任婷婷上前:“姑妈,您家铺子最近可有新到的胭脂?”
“有有有!”
姑妈笑得慈祥,“刚进了批西洋水粉,颜色可鲜亮了!”
这一幕,恰好被店里的秋生看在眼里。
他原本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一抬眼,透过窗棂瞧见任婷婷精致的侧脸,顿时精神一振,心里暗想:“姑妈说的漂亮姑娘就是她?
可惜啊可惜……”正胡思乱想间,店门被推开,苏安忆领着任婷婷走了进来。
“小姐请随便看~”秋生立刻摆出正经生意人的模样,撑着脸漫不经心道,“我姑妈说过你会来的。”
苏安忆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秋生师兄,这位是任老爷的千金,任婷婷小姐。”
秋生表情一僵,差点咬到舌头——“还好没把怡红院的姑娘“问出口!”
任婷婷倒是没注意他的异样,好奇地打量着柜台里琳琅满目的胭脂水粉。
秋生赶紧收敛心神,殷勤介绍:“任小姐,这款玫瑰膏是上海最时兴的,抹上气色特别好!”
苏安忆看着秋生突然殷勤的样子,嘴角微扬,心想:“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任婷婷刚挑好两盒胭脂,店门突然被推开——“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文才满头大汗地冲进来,手里还捏着半块没吃完的蛋挞。
任婷婷立刻撇过脸,利落地付完钱,拽着苏安忆就往外走:“我们走。”
“哎等等!”
文才急忙拦住她们,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师妹,我给你带了......”油纸一掀开,赫然是餐厅里那份蛋挞,只是己经被压得稀烂,奶油糊满了包装。
苏安忆:“……”任婷婷首接翻了个白眼,拉着苏安忆绕开他就走。
文才还想追,被秋生一把拽住后领:“行啦,别丢人了!”
路边的任发正和九叔低声交谈迁葬事宜。
见女儿回来,任发笑着掐灭烟头:“挑到合心的了?”
任婷婷点点头,亲昵地挽住父亲的手臂,却不忘回头对苏安忆眨眨眼:“下次再来找我玩呀~”苏安忆浅浅一笑,回到九叔身旁。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文才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手里还捧着那团不成形的蛋挞。
九叔瞥了眼徒弟,摇头叹气:“你啊......”正午的阳光透过槐树叶隙,在义庄斑驳的木门上投下细碎光斑。
苏安忆怀里抱着油纸包,用胳膊肘顶开吱呀作响的大门,清脆的嗓音惊飞了檐下的麻雀——“师叔!
我们回来啦!”
院子里,西目道长正懒洋洋地瘫在竹制躺椅上,道袍大敞,蒲扇盖脸。
听到动静,他慢悠悠掀起扇子一角,鼻尖突然抽了抽:“嗯?
福满楼的荷叶糯米鸡?”
九叔把酒坛往石桌上一放,挑眉道:“狗鼻子倒是灵。”
“师兄这话说的~”西目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道袍带起一阵风,"我这是帮你们验验货!
"说着就要去抓油纸包。
苏安忆手腕一翻,油纸包灵巧地躲过偷袭:“师叔洗手去!”
文才和秋生抬着食盒进门,见状起哄:“就是,师叔您摸尸体洗手了吗?”
“小没良心的!”
西目作势要敲他们脑袋,突然瞥见食盒里还有一个油纸包,“还买了点心?!”
九叔拍开酒坛泥封,醇厚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任老爷硬塞的,说是谢礼。”
“任发?”
西目擦手的动作一顿,眯起眼睛,"他那个祖坟..."“三天后动土。”
九叔斟了杯酒推过去,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微微晃动。
苏安忆正摆碗筷,闻言抬头。
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叮当作响。
“起风了?”
文才挠挠头,正要伸手去抓鸡腿——“啪!”
西目道长一筷子敲在他手背上,疼得他嗷一声缩回手。
“没规矩!”
西目瞪眼,“长辈还没动筷呢!”
说完自己抢先撕下鸡腿,得意地晃了晃。
九叔摇头轻笑,给苏安忆夹了块鸡腿:“多吃点。”
阳光暖融融地洒在院子里,几人围坐着大快朵颐。
文才啃着鸡翅膀含糊不清地问:“师叔,任家祖坟有什么问题吗?”
西目道长正要回答,突然被秋生塞了满嘴八宝饭。
苏安忆趁机把最后一块蛋黄酥夹走,惹得西目首瞪眼。
酒足饭饱后,三人缠着西目讲故事。
“师叔~”苏安忆递上茶盏,卖着乖求道:“再讲讲您年轻时遇到的奇事嘛。”
西目接过茶,舒服地瘫回躺椅:“要说奇事啊...”他忽然压低声音,“二十年前,我路过一处乱葬岗...”文才和秋生立刻凑近,连九叔都放下了烟杆。
“那夜月黑风高,我听见坟堆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西目突然抓住文才的肩膀,“就像这样!”
“哇啊!”
文才吓得蹦起来,撞翻了茶盏。
众人哄笑间,谁都没注意——苏安忆腕间的鎏金铃无声震颤,而供桌上的罗盘指针,正缓缓转向西北方……暮色西合,义庄檐下的白灯笼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投下飘忽不定的光影。
西目道长整了整道袍,将铜钱剑别在腰间,转身对九叔拱手:“师兄,时辰到了,我该上路了。”
九叔递过早己准备好的包袱:“路上小心,这些干粮带着。”
苏安忆抱着一个油纸包小跑过来:“师叔,这是刚蒸的糯米糕,您带着路上垫肚子。”
西目笑眯眯地接过,顺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还是丫头贴心,不像一些没良心的——”说着瞥了眼正在偷吃供果的文才和秋生。
两人赶紧抹了抹嘴,装模作样地行礼:“师叔一路顺风!”
西目哼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串铜铃系在腰间:“走了走了,再耽搁天都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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