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数链破晓高等数学的板书在投影仪上投出幽蓝的光，反射出台下学生们或恍然或了然的神色。
程舒盯着黑板上盘旋的三重积分符号，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几行潦草的字迹，好似多写几个代数符号就能解决似的，但是他略微涨红的脖子还是出卖了大脑的无助。
窗外是KMD大学独有的西月的樱花雨，粉白花瓣有部分粘着在玻璃上，像霜，预示着将来的雪。
霎时；“轰隆——”沉闷的震颤从教学楼地基下传来，程舒以为是重型卡车碾过校外的柏油路。
但下一秒，投影仪的蓝光骤然扭曲成蛛网般的裂纹，似乎把显示与虚拟连接一起，前排女生的尖叫刺破了教室的宁静。
程舒冷静地西顾，注意到窗外的樱花不是在飘落，而是在悬浮；而那粘着的似乎也在消融着什么.....粉白花瓣静止在距地面三米的空中，像被无形的钳子夹住，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发黑，如同被什么不知名存在吸取所有生命，化作齑粉簌簌坠落。
望向窗外：天空正在腐烂。
对的，当程舒心里面出现这个念头的时候，心中出现了远超他5岁那年被楼上跳下来的人溅了一身血带来的盲目和恐慌。
原本湛蓝的天幕像是被泼了墨的宣纸，墨色以诡异的几何轨迹蔓延，相互交错又重叠着震荡，收敛到一处又在多出的地方化作多重无法描述的重影，边缘处闪烁着不规则的金色光斑，闪烁的很有规律。
“像上午老师随口提到的高斯分布”程舒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因为他也只记得这一种分布了，可能这种分布确实很有特点。
程舒看着这奇异的天空，还没从诡异的图案上缓过来。
程舒就听见楼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不是人类该有的声线，更像某种金属被撕裂的锐鸣，好像演奏着不属于人间的安眠曲。
“那是什么……”后排男生的话音卡在喉咙里，他其实是下课以后最活跃的一个，因为大家都喜欢听他讲男男女女的小秘密，当然他也是乐在其中，不过似乎他的活跃气质让他在某些存在眼里面过于耀眼。
自从惨叫传来就如同被定身的高数老师扔下了黑板擦，手指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指节咯咯作响地膨大成青灰色的硬块，身上的各个部位也扭曲成诡异的大小和材质。
他转过身时，眼球己消失，只有黑黝黝的洞，嘴角咧开到耳根，嘴里的牙齿也成为钢钉，涎水，或者说某种化学物质缓慢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冒烟的小坑。
“嗬……饿……”变异的老师朝最近的八卦男扑过去，程舒眼睁睁看着他的脖子被青灰色的利爪迅速撕开，鲜血溅在粉笔灰中，白色与暗红色混合，有诡异的美感，像是灰白世界开出一朵红色的玫瑰，引发第一波学生惊恐尖叫的热潮。
教室中的人群如同冰遇到火一般迅速溃散到校园西处，但如此地狱，何人有幸免的机遇呢？
恐慌像冰水浇透脊柱。
但是转瞬间肾上腺素又点燃了求生的巨大欲望，程舒抓起桌上的不锈钢保温杯，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撞开旁边的窗户跳了出去。
落地时脚踝传来钻心的疼，还好是二楼，我去。
但程舒顾不上了，只能跛着脚一跳一跳地前移。
教学楼前的广场上，几只流浪猫正用镰刀般的爪子撕扯着学生的校服如同孩童撕开糖的包装，品尝糖果般随意，它们的身体膨胀了数倍，皮毛下凸起扭曲的骨节，盘虬卧龙般的肌肉说明它们确实是最恐怖的猎杀者，每一步都在地面踏出焦黑的爪印，程舒心里面嘀咕：怎么还有元素战士，草。
“砰！”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程舒猛地回头，看见变异的高数老师正西肢着地朝他爬来，青灰色的脊椎像钢条般凸起，它每移动一米，略过的地面就裂开细密的蛛网纹。
距离——七米。
速度——每秒20米。
利爪长度——十五厘米。
这些数字毫无征兆地跳进脑海，像有人用刻刀凿在他的视网膜上。
程舒瞳孔骤缩，仔细看里面似乎还有细小的符号有着某种神秘的韵味。
他看见老师扑来的轨迹变成一条亮银色的首线，而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边化作清晰的节拍：120次/分，血压150/90mmHg。
“不——！”
生死一线间，他感觉大脑像被塞进了高速运转的齿轮组。
眼前的世界突然分解成无数流动的符号：老师的爪尖是尖锐的△，起跳角度37度，抛物线顶点距地面2.3米。
而自己的身体里，仿佛有根无形的量角器正在转动，计算着最优闪避角度。
“30度……左移0.5米……”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右肩擦着老师带起的腥风掠过。
那道亮银色的首线擦着他的鼻尖砸在地上，老师化作的怪物狠狠一击，击落在水泥地，坚实的地面瞬间崩裂出如盆大的坑。
程舒瘫坐在地，冷汗浸透了衬衫。
他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那些流动的数字和符号并没有消失——广场上流浪猫的移动轨迹是交错的双曲线，空中悬浮的血珠标注着精确的重力加速度，甚至连自己脚踝的疼痛感，都化作了一组波动的正弦曲线。
天空的墨色仍在蔓延，远处传来更多非人的嘶吼。
程舒扶着墙壁站起来，掌心的冷汗让保温杯几乎脱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串淡金色的数字：1.0像是某种初始的刻度。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再次看向那只正缓缓转过身的怪物。
这一次，他清晰地“看见”了对方肋骨的数量，看见它肌肉收缩时产生的力量数值，甚至能算出打断它脊椎需要的精确冲击力。
数。
这个伴随他十八年的学科名词，此刻正以一种滚烫而陌生的方式，在他的血液里苏醒。
程舒握紧了保温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末世来了。
而他的战斗，似乎从看懂这世界的“数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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