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钢针从颅骨内侧向外猛扎。
朱骥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并非熟悉的医院白墙,而是古韵十足的榫卯木梁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和……一丝皮革与钢铁特有的冰冷气息。
陌生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入他的脑海,与他原有的现代意识疯狂交织、碰撞。
大明。
锦衣卫。
千户。
朱骥。
于谦。
女婿。
岳父。
王振。
英宗皇帝。
瓦剌。
也先。
……土木堡。
最后三个字像一道惊雷,在他混沌的脑海中炸开,瞬间驱散了所有迷雾,只剩下彻骨的冰寒。
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历史爱好者,竟然穿越到了明朝,成为了历史上那位清官忠臣于谦的女婿,锦衣卫千户朱骥的身上!
而且,距离那场将大明王朝推向悬崖边缘、葬送数十万精锐的惊天惨剧——土木堡之变,只剩下不到半年时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随即是一个恭敬的声音:“大人,您醒了?
指挥使衙门送来急件,需您即刻签押处理。”
朱骥,或者说融合了两个灵魂的新生朱骥,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坐起身,发现自己的身体强壮有力,手掌虎口处有常年握刀留下的老茧。
他模仿着记忆中“朱骥”的语气,沉声道:“进来。”
一名身着青色锦绣服的总旗官推门而入,双手奉上一份公文,眼角余光小心地打量着自家上司。
大人今日似乎有些不同,眼神格外锐利,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感。
朱骥接过公文,目光扫过,内容是例行公事,关于核查一批京师驻军器械库存的。
若在平时,这只是枯燥的案牍工作,但此刻,在他眼中,每一个字都仿佛滴着血。
“军械……”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
他知道,不久之后,这些仓促检验、甚至可能以次充好的刀箭盔甲,将被装备到五十万大军身上,走向那条不归路。
那总旗见上司神色凝重,不敢多言,垂手侍立。
朱骥挥了挥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告诉下面的人,从今日起,所有涉及边军、京营武备、粮草转运的文书,无论巨细,一律第一时间报于我知。”
总旗虽觉诧异,但不敢多问,忙躬身应道:“是,大人!”
旋即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朱骥走到铜盆前,用冷水用力搓了把脸,冰冷的感觉刺激着神经,让他更加清醒。
他抬头看向镜中那张陌生却坚毅的面孔,大约三十岁年纪,眉宇间带着一股军人的英气和锦衣卫特有的冷厉。
“朱骥……”他对着镜子低语,“从现在起,我就是你。
你的身份,你的职责,你的家人……都由我来守护。”
他的目光变得坚定无比。
最大的优势是信息。
他知道历史的走向,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佞,知道灾难发生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最大的劣势也是信息。
他如何能让别人相信他这“先知”般的预言?
首接跑去跟岳父于谦说“半年后皇上会在土木堡被俘”?
恐怕最先被当成失心疯或者妖言惑众抓起来的,就是自己。
不能莽撞,必须谋定而后动。
他当前的身份是绝佳的掩护和工具。
锦衣卫千户,拥有侦查、缉捕、首奏之权,可以名正言顺地调查任何可疑的人和事。
而于谦女婿的身份,则让他拥有了接近权力核心、并让于谦最终可能相信自己话语的通道。
“王振……”朱骥念出这个一切祸乱之源的名字,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但随即压下。
此刻王振圣眷正浓,动他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需要证据,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一点点地撬动命运的齿轮。
第一步,就是利用锦衣卫的职权,开始秘密收集王振及其党羽祸乱朝纲、败坏军备的证据,同时严密监控瓦剌使者的动向,留意一切边境军情的变化。
第二步,必须尽快加强与岳父于谦的联系。
此时的于谦是兵部左侍郎,对边境局势颇有洞见。
他需要以一种不引人怀疑的方式,潜移默化地加深于谦对王振的警惕和对瓦剌实力的认知。
最后,他看了一眼窗外。
天色己近黄昏,夕阳给古老的北京城镶上一道血色的金边。
“时间不多了。”
他低声自语,仿佛在对自己,又仿佛在对这个即将迎来剧变的王朝诉说。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锦绣官服,佩上那把象征着身份与权力的绣春刀。
刀身冰冷,却仿佛能感受到我心中燃起的火焰。
今夜,他需要回一趟于府。
以女婿的身份,拜见那位他后世敬仰了无数个日夜的——英雄。
故事,就从这顿家常晚饭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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