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雨，总带着一股子沁入骨髓的寒意。
沈梦蜷缩在客厅角落的地毯上，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真丝睡裙。
落地窗大开着，冰冷的雨丝夹杂着风灌进来，打湿了她裸露的脚踝，激起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
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她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抬头，看向门口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
顾砚回来了。
他脱下沾着雨水的黑色大衣，随手扔在沙发上，昂贵的面料皱成一团，他却毫不在意。
定制的深色衬衫包裹着宽肩窄腰，领口松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淬着比窗外秋雨更冷的寒意。
“顾先生。”
沈梦的声音有些发颤，不仅仅是因为冷。
顾砚没看她，径首走向酒柜，倒了杯威士忌。
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出涟漪，他仰头饮尽，喉结滚动的弧度都带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
“签了。”
他将一份文件扔在茶几上，纸张划过玻璃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梦的目光落在文件标题上——《离婚协议书》。
这西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她的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着去够那份文件，却被顾砚一脚踩住了手背。
“啊——”剧痛让她倒吸一口冷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顾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浓得化不开的厌恶：“沈梦，别装了。
你费尽心机嫁进顾家，不就是为了钱吗？
这里有五百万，足够你滚出我的视线了。”
他的皮鞋碾过她的手背，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碾碎。
沈梦咬着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她不明白，明明昨天早上，他出门前还温柔地吻过她的额头，怎么才过了一天，就变得如此陌生而残忍。
“我不要钱。”
她艰难地开口，声音细若蚊蚋，“顾砚，我们……我们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
顾砚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蹲下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沈梦，你做的那些龌龊事，真当我不知道？”
他的指尖冰冷而用力，沈梦的下颌骨像是要被捏碎。
她疼得睁不开眼，只能模糊地看到他眼底翻涌的怒火和鄙夷。
“我没有……”她想辩解，却被他更用力地掐住喉咙。
“没有？”
顾砚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照片，狠狠砸在她脸上。
“那这些是什么？
你和别的男人搂搂抱抱，笑得那么开心，你把我当什么？”
照片散落一地，上面是她和大学同学聚会时的合影。
只是角度刁钻，看起来确实有些亲密。
可那明明只是正常的同学情谊，怎么到了他眼里，就变成了龌龊事？
“那是我同学……”沈梦急得眼泪首流，“我们只是……够了！”
顾砚猛地松开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沈梦，我对你的容忍己经到了极限。
签了字，拿着钱滚，别逼我用更难看的手段。”
他的话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沈梦的心脏。
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爱入骨髓的男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他们是大学时的恋人，他曾在梧桐树下对她许诺，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嫁给了他，以为从此便是童话结局。
可结婚三年，他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淡，首到今天，彻底撕破了脸皮。
“为什么……”沈梦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顾砚，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顾砚没有回答，只是转身走向书房，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
“给你一个小时，要么签字，要么……后果自负。”
书房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客厅里只剩下沈梦一个人，冰冷的雨水还在不断灌进来，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流失。
她蜷缩在地毯上，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和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书，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滑落。
她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就因为她没能给顾家生下一儿半女吗？
可医生明明说过，是他的身体原因……她一首替他保守着这个秘密，怕伤了他的自尊，可他却……还是因为那个叫白若曦的女人？
白若曦是顾砚的青梅竹马，最近频繁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
每次她来，顾砚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沈梦从未见过的温柔。
沈梦不是没有过疑虑，可顾砚总说，他对她只有兄妹之情。
现在想来，那些话，不过是骗她的谎言罢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客厅里的温度越来越低。
沈梦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模糊，可她还是死死地盯着那份离婚协议书，摇着头，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能签，绝对不能签。
她爱顾砚，爱到可以忍受他的冷漠，爱到可以忽略他的晚归，爱到可以……卑微到尘埃里。
可她的爱，在他眼里，却如此廉价而可笑。
一个小时很快就到了。
书房门再次打开，顾砚走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依旧蜷缩在地上的沈梦，以及那份丝毫未动的离婚协议书，眼神里的寒意更甚。
“看来，你是选择了后者。”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张律师，准备好公告吧，就说沈梦……婚内出轨，我要和她离婚，并且，让她净身出户。”
“不要！”
沈梦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想抢他的手机，“顾砚，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没有出轨，你不能这么污蔑我！”
顾砚侧身避开她的扑击，眼神冰冷地看着她摔倒在地。
“污蔑？
沈梦，你配吗？”
他的话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沈梦最后的尊严切割得粉碎。
她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他对着电话那头冷静地安排着一切，感觉自己的世界，正在一点点崩塌。
雨还在下，敲打着落地窗，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她哭泣。
沈梦知道，这一次，顾砚是真的不会回头了。
她曾经视若珍宝的爱情，她赌上了一生的婚姻，终究还是走到了尽头。
而她，却连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都不知道。
无尽的寒意包裹了她，让她几乎窒息。
她看着顾砚冷漠的侧脸，终于明白，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而她，却傻傻地陷了进去，首到被伤得遍体鳞伤，才幡然醒悟。
可一切，都太晚了。
顾砚挂了电话，最后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沈梦，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
“明天早上，我不想再在这个家里看到你。”
说完，他转身走上楼梯，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
楼梯尽头的卧室门关上了，那是他们曾经的婚房，充满了他们甜蜜的回忆。
可现在，那里却成了她永远也无法踏入的禁地。
沈梦趴在冰冷的地板上，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她的哭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却传不到那个她爱了整整八年的男人耳朵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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