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城,叶家府邸的偏院之中。
今日,正是叶家大小姐叶琳公开选拔贴身护卫的日子。
院门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尽是来自云城各处的年轻武者们。
他们个个气血旺盛,眼神锐利,摩拳擦掌,期待着能获得这份待遇丰厚、前途光明的差事。
若能成为叶家千金的护卫,不仅意味着丰厚的修炼资源,更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然而,在这喧嚣人群的角落,一个身影却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身形清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静静地站在人群边缘。
他低垂着眼睑,面容略显苍白,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淡漠。
他,便是林风。
曾经,这个名字在云城可谓无人不晓。
年仅十六,便己突破至淬体境七重,是林家公认的天才,光芒万丈。
甚至与叶家大小姐叶琳,都有过一纸模糊的口头婚约。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三年前,一场诡异至极的瘟疫席卷林家。
父母双双殒命,家族产业迅速败落,而林风自己的一身修为,更是如同被戳破的气囊般,诡异地不断暴跌,最终停滞在了可怜的淬体境三重。
从此,天才陨落,沦为全城笑柄。
那纸婚约,自然也成了无人再提的泡影,甚至成了人们茶余饭后嘲讽他的谈资。
“下一位,林风!”
负责登记与初步测试的叶家外院管事叶明,拿着名册,高声喊道。
他的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慢。
人群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窃窃私语声和毫不掩饰的嘲笑声随之响起。
“林风?
他竟然也敢来?”
“淬体三重?
我没听错吧?
来搞笑的吗?”
“啧,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德行。”
林风仿佛没有听到这些刺耳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缓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了那块半人高的测力石前。
叶明斜睨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诮:“哟,还真是林大少爷。
怎么,你也想来碰碰运气?
把手放上去吧,让我看看你这三年‘苦修’的成果。”
他特意加重了“苦修”二字,引得周围又是一阵哄笑。
林风面无表情,依言将手掌按在冰凉的测力石上,缓缓催动体内那微薄的元气。
嗡……测力石表面艰难地亮起一层极其黯淡的灰光,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淬体境三重!”
叶明高声宣布,声音里充满了戏谑,“林风,你是来给我叶家看大门都不配!
下一个!”
宣判声落,身后的嘲笑声更是如同潮水般涌来。
林风默默收回手,对这些早己习惯的羞辱无动于衷。
他今日前来,本就不是为了应聘这护卫之职。
数日前,叶家曾派人来他破败的住处传话,言语间施舍般地表示,若他肯来参加选拔,看在往日那点微薄的情分上,小姐会赠予他一份能够“调理旧伤”的药材。
修为停滞三年,皆因那场大病留下的顽固暗伤。
这对他而言,是黑暗中唯一的一丝微弱曙光,哪怕明知是羞辱,他也不得不来。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叶明:“叶管事,请问……叶家答应赠予我的那份药材……”叶明像是才猛然想起这事,故作恍然地一拍额头,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哦!
对对对,你看我这记性。
小姐心善,念旧情,特意吩咐了。”
说着,他弯下腰,从桌子底下最脏的角落里,掏出一个沾满灰尘和油污的粗布袋子,像是丢垃圾一样,随手就扔到了林风的脚下。
布袋落地,发出一声闷响,扬起一片灰尘。
“喏,拿去吧。
这可是小姐的恩典,省着点用,够你用一阵子了。”
叶明挥挥手,像是在驱赶苍蝇,“拿了就赶紧走吧,别在这儿碍眼,挡着后面真正有本事的人了。”
那姿态,那语气,与其说是施舍,不如说是在打发一个令人厌烦的乞丐。
一股灼热的屈辱感瞬间冲上林风的脑门,他的拳头骤然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阵阵刺痛。
但他最终还是缓缓松开了手。
现在的他,没有资格谈尊严。
他默默地弯下腰,在一片更加响亮的嗤笑声中,捡起了那个脏污的布袋。
布袋很轻,里面似乎只有寥寥几株干枯低劣的草药,甚至隔着一层布,都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布袋的瞬间——异变陡生!
他怀中那枚贴身佩戴了十七年、从未有过任何动静的灰色古玉佩,竟突然毫无征兆地微微一热!
同时,他眼前猛地一花,视线仿佛穿透了那层粗陋的布料,清晰地“看”到了布袋内部的景象——几株枯黄发霉的一品凝血草下面,赫然压着一块巴掌大小、沾满干涸泥污、毫不起眼的黑色铁片!
古玉传来的温热感,正是源自于这块铁片!
“还愣着干什么?
等着我请你吃饭吗?
滚!”
叶明见他不动,不耐烦地厉声呵斥道。
林风心中剧震,滔天巨浪在心底翻涌,但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
他将布袋紧紧攥在手里,深深地看了一眼趾高气扬的叶明和周围嘲笑他的众人,仿佛要将这一切刻在心里。
然后,他低下头,转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片喧嚣与恶意之地。
身后,肆无忌惮的嘲笑声如同送行的乐章,久久不绝。
他却将手中的布袋握得更紧,步伐加快,向着城外那座只剩下他一人的林家老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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