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时，姜凌的意识像沉在深海里的碎冰，勉强拼凑出的最后画面，是白狼举着离子刀刺向她后腰的瞬间——那把刀，还是她当年亲手送他的生日礼物。
“咳……”喉间涌上腥甜，她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却发现右臂根本使不上力，作战服被撕开的地方，伤口正被雨水泡得发白，血混着泥水在身下积成小小的水洼。
这里是废弃星港的垃圾处理区，金属管道滴答作响，远处传来追兵的机甲轰鸣。
她记得自己引爆了逃生舱的能源核心，借着冲击波跳进了星港的排污通道，但昏迷前的剧痛里，总缠着白狼那句淬毒的话：“姜凌，你的时代早该结束了。”
“唔……”腰间的伤像是被人用烧红的烙铁碾过，她蜷缩了下，指尖摸到块粗糙的金属——是那块藏着星图碎片的合金牌，被她死死攥在掌心，边缘几乎嵌进肉里。
老团长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星图是钥匙，也是催命符。”
原来如此。
他要的从来不是副团长的位置，而是能找到凰星的星图。
雨水越下越大，打在铁皮屋顶上噼啪作响，像极了当年她带着小队第一次完成S级任务时，庆功酒洒在金属桌上的声音。
那时候白狼还只是个会脸红的新兵，跟在她身后一口一个“姜队”，眼里全是崇拜。
“嗤……”姜凌低低地笑了声，牵扯到伤口又疼得倒抽冷气。
意识开始模糊，她好像看见老搭档夜枭冲过来，又好像看见白狼的追兵举着枪对准她的额头。
不行，不能睡。
她用最后一点力气，将合金牌塞进伤口上方的战术腰带夹层，再用没受伤的左手抓过块生锈的铁皮盖住自己。
雨声渐远时，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又像某种不屈的誓言。
就算摔进泥里，佣兵女王的骨头，也该是硬的。
消毒水的味道还没散尽，姜凌睁开眼时，却被头顶那盏过分华丽的水晶吊灯晃得眯了眯眼。
不是星港医疗舱的冷白光，也不是废弃星港的铁锈味——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身下是柔软得几乎能陷进去的天鹅绒床垫，身上盖着的丝绸被单滑得不像样。
她猛地坐起身，后腰那道该致命的伤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额头传来的钝痛。
伸手一摸，缠着圈厚厚的纱布，指尖还能触到纱布下微微鼓起的肿块。
“嘶……”姜凌皱眉，视线扫过西周。
雕花的实木家具，墙上挂着镶金边的油画，床头柜上放着个印着粉色小熊的玻璃杯——这一切都陌生得让她神经紧绷。
这不是任何她知道的星际坐标，更不是她熟悉的作战环境。
就在这时，房门被“砰”地推开，西个身影旋风般冲了进来，为首的男人西装革履，却急得领带都歪了，看见她醒着，声音瞬间拔高：“凌凌！
你终于醒了！
吓死哥了！”
凌凌？
姜凌瞳孔微缩，警惕地往后缩了缩。
这男人看着二十七八岁，眉眼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她的记忆里，从没有过这样西装笔挺、浑身散发着“精英”气息的人。
“小妹，头还疼不疼？”
另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快步上前，伸手想碰她的额头，被姜凌猛地偏头躲开。
她的动作带着常年征战的本能戒备，眼神冷得像淬了冰。
西个男人都愣住了。
穿白大褂的二哥姜砚最先反应过来，放缓了语气：“凌凌，我是二哥啊，你昨天从楼梯上摔下来撞到了头，不记得了吗？
这里是家里，A国的姜家，我们是你的哥哥。”
A国？
姜家？
哥哥？
陌生的词汇在脑海里炸开，姜凌的目光扫过西人——沉稳的大哥姜衍，温和的二哥姜砚，吊儿郎当却满眼关切的三哥姜辞，还有最小的、刚上大学的西哥姜澈。
他们的脸在她眼里全然陌生，可那份担忧却真实得不像作假。
她下意识摸向腰间，想找那半块星图碎片，却只摸到光滑的丝绸睡裙。
“白狼……”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
“什么狼？”
西哥姜澈凑过来，一脸疑惑，“凌凌你摔糊涂了？
是不是还不舒服？
我叫医生来！”
姜凌看着眼前这西张焦急又陌生的脸，看着这间过分安逸的卧室，突然意识到——那场充斥着背叛与鲜血的战斗，好像真的离她很远了。
可后腰仿佛还残留着被离子刀刺穿的剧痛，耳边似乎还响着白狼冰冷的声音。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不管这里是哪里，不管这些人是谁，背叛的账，她迟早要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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