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定大厅里冷得不像话。
路冉搓了搓胳膊上冻出来的鸡皮疙瘩，抬眼望着前方蜿蜒曲折的队伍，内心不爽道：“怎么还有那么多人，破大点事折腾这么久，就不能多弄几个脑机终端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前面的人越来越少，每一个从检测舱里出来的少年少女，脸上要么是狂喜的潮红，要么是死寂的灰白，泾渭分明地走向大厅两侧截然不同的出口——一侧光芒万丈，被称为“无畏之门”；另一侧昏暗压抑，被戏称为“凡尘之路”。
“下一个，编号7381，路冉。”
工作人员毫无感情地念出他的名字。
路冉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金属座椅冰冷刺骨，贴合他瘦弱的脊背。
头盔降下，无数细小的探针贴近他的太阳穴。
“放松，扫描开始。”
路冉闭上眼，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紧张到浑身发抖。
成为“无畏者”固然风光，但那是用命换来的风光。
进入“空间壁”与异界生物厮杀，十个里有三个回不来，还有两个缺胳膊少腿。
他宁愿做个普通人，也不愿意走进那种生活。
“扫描结束。
融合度：0%。
判定：凡体，不具备植入资格。”
工作人员的声音刚落下，大厅里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路冉睁开眼，平静地从座椅上起身。
工作人员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不耐烦地挥手：“从左侧出口离开，不要阻塞通道。”
左侧出口——那是给失败者走的通道。
路冉无所谓地耸耸肩，沿着指示方向走出去。
阳光猛地刺入眼睛，与大厅内的阴冷形成鲜明对比。
外面人声鼎沸，通过判定的少年被家人簇拥着庆贺，失败者则灰溜溜地钻进小巷。
“嘿！
路冉！
怎么样？”
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
路冉转头，看见子晨朝他跑来。
他这位孤儿院一起长大的朋友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左耳后方新植入的脑机接口还贴着防护膜，金色的纹路若隐若现——那是黄金级的标志。
“恭喜啊，黄金级，你小子真行！”
路冉笑着捶了一下子晨的肩膀，避开了关于自己的问题。
子晨的笑容淡了些：“你呢？”
“老样子，送我的快递呗。”
路冉满不在乎地摆手，“凡体一个，0%融合度，创纪录了都。”
子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有什么事随时找我，你知道的，我现在...知道知道，你现在是上层人士了，”路冉嬉笑着打断他，“赶紧回去吧，你爸妈等着给你庆祝呢。”
望着子晨被等候己久的豪华悬浮车接走，路冉嘴角的笑意慢慢褪去。
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他羡慕的不是脑机接口，不是无畏者的身份，而是子晨有家可回，有人等候。
他踢开脚边的石子，独自走向磁轨车站。
——“哟，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
快递站老板王胖子靠在门框上，油腻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今天判定日？
怎么样，是不是至少黑石级啊？”
路冉咧嘴一笑：“凡体，0%，惊不惊喜？”
王胖子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大的笑声：“0%？
哈哈哈哈！
老子当年再差劲好歹有个7%，你小子倒好，连个0都没破，可真是个人才！”
路冉不以为意地挤进门，拿起桌上的能量棒撕开包装：“老板，你这笑得太伤人了，我可是会难过的。”
“难过？
我看你开心得很！”
王胖子哼了一声，“也是，就你这小身板，真成了无畏者也是送死的料。
老老实实给我送快递吧，虽然挣得少，但至少没啥大病的话，活个百八十不是啥难事。”
路冉三两口吞下能量棒，舔了舔手指：“还是老板心疼我。
今天有什么急件吗？
我还差三十七块八毛凑够这个月房租。”
王胖子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从柜台下摸出一个包裹：“正好，送到城西的废弃工业区，运费五十点。
不过...”他眯起眼，“这单规定两小时内送达， 我看看时间嘛也就剩西十几...”还不待前者说完，路冉抄起包裹就放在了贴身的口袋里，然后一脚油门。
悬浮的三轮带着一道淡蓝色的尾焰，“唰”的一声，冲向了城西。
“你小子慢点！”
城西废弃工业区是这座光鲜城市的疮疤，巨大的锈蚀厂房和仓库如同死去的巨兽匍匐在地。
悬浮三轮车的低噪引擎声在这里显得格外突兀。
按照导航指示，7号仓库就在这片区域的最深处。
越往里走，周遭愈发寂静破败，连流浪汉和拾荒者都看不到一个。
“这什么鬼地方？”
路冉的心跳莫名有些加快，一种不好的预感萦绕不去。
他只想尽快放下东西离开。
终于，看到了7号仓库那歪斜的标识。
他降低车速，准备靠近仓库那扇锈蚀大半的卷帘门。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寒意毫无征兆地席卷了他，仿佛被什么极危险的掠食者盯上！
嗤——！
一道炽热的白色能量束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一栋厂房的屋顶射来，瞬间击穿了三轮车的悬浮引擎！
三轮车猛地一震，失去动力，歪斜着砸向地面，擦出一连串刺眼的火花。
路冉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全身骨头像散了架一样疼痛。
他挣扎着抬头，看到两个穿着暗灰色作战服的身影从屋顶轻盈跃下，动作迅捷得超乎常人，落地几乎无声。
他们脸上覆盖着简单的战术面罩，看不清容貌，但露出的眼睛冰冷而漠然，手中握着造型奇特、闪烁着能量微光的手枪。
无畏者！
路冉的血液瞬间变冷。
他们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没有任何警告，其中一名无畏者再次举枪，能量束精准地打在他身前不到半米的地面，融化的水泥溅射开来，灼热的气息烫得他脸皮发疼。
“东西交出来。”
另一名无畏者开口，声音经过面罩处理，嘶哑而电子化，不带丝毫感情。
路冉的心脏疯狂跳动，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向旁边一扑，躲进一堆生锈的金属废料后面。
咻！
咻！
咻！
能量束接连射来，轻易地熔穿厚重的金属板，灼热的光束擦着他的身体掠过，将他逼得狼狈不堪地翻滚躲闪。
对方像是在戏弄老鼠的猫，并不急于立刻杀死他，只是精准地封堵着他所有可能的逃跑路线。
差距太大了。
对方甚至没有使用任何超自然能力，仅仅是最基础的体能和装备，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逃跑是唯一的生路！
路连滚带爬地向着仓库深处逃去，利用废弃的机械和集装箱作为掩体。
但两名袭击者如影随形，始终保持着压迫性的距离，能量束不时在他脚边炸开。
他的手臂被飞溅的金属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首流。
肺部火辣辣地疼，力气正在快速流失。
终于，他被逼到了仓库最底部的死角，身后是一堵布满污垢的厚重墙壁，再无退路。
两名无畏者不急不缓地逼近，能量枪口稳稳地指着他。
“最后一遍，东西。”
电子化的声音宣布着最终通牒。
路冉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
他颤抖着手，从怀里摸出那个冰冷的快递盒。
交给他们也是死，不交也是死。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
他猛地用力，撕开了快递盒外的特殊包装纸！
这个动作显然激怒了袭击者，其中一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咻——！
一道比之前更加炽亮的能量束瞬间射出，首刺路冉的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盒子被撕开了，里面没有任何缓冲物，只有一把样式古朴、仿佛由纯金打造的钥匙，静静躺在盒底。
能量束精准地命中了路冉的左胸！
“呃啊！”
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狠狠掼在墙上，他甚至能闻到自身血肉被烧焦的可怕气味。
剧痛瞬间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视野开始模糊变暗。
温热的血液从胸口可怕的伤口汹涌而出，浸湿了破碎的衣服，也溅满了那把被他握在手中、刚暴露出来的金色钥匙上。
诡异的是，那炽热的能量束在摧毁他生机的同时，似乎也意外地提供了某种激活能量。
沾染了路冉鲜血的金色钥匙，突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灼热高温和璀璨光芒！
钥匙瞬间变得滚烫，甚至熔化了表面凝固的血珠，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下一刻，它如同一个被点亮的微型太阳，无数细密繁复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金色光丝从钥匙内部迸发出来，瞬间将路冉彻底吞没！
“警报！
检测到异常高维能量反应！”
一名袭击者的面罩内置探测器发出尖锐的警告。
两名无畏者惊疑不定地停下脚步，被这突如其来的金色光芒逼得后退了半步。
光芒中心，路冉的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但与此同时，一个冰冷、机械、却又带着某种至高无上威严的声音，首接在他即将陷入永恒黑暗的意识最深处响起：“检测到符合标准的生命载体濒临终止…检测到初始激活媒介（高维密钥）及激活能量（混合生物能/毁灭性能量）…系统强制绑定中…绑定成功…开始扫描宿主生命形态及潜能…”金色的光芒更加炽烈，如同一个光茧将少年包裹。
“扫描完毕。
确认宿主体质：凡体。
融合度：0%。”
“欢迎使用，‘无限进化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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