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天外孤魂落此间,身如敝絮命如悬。
一念可为山河计,一念堪为日月转。
玉髓洗身凡胎去,神念一分为洞玄。
大道从来无情甚,多情只配作尘烟。
)“呸!
尔等不识好歹的贱骨头!”
一声瓮鸣般的叱骂在耳畔炸响,裹挟着浓重的鄙夷与秽气。
“真当自己还是当年那个天才林立的姜家?”
“守着块顽石作甚宝贝,饿死尔等也是咎由自取!”
“再有下次,便非是断尔一足这般轻易了!”
话音渐杳,革靴践踏青石板的声音远去,独留下这具仿佛散了架的躯体。
在弥散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的小巷,姜屿彻底晕死了过去。
“此地……何处?”
沙哑干涩的音节从喉间挤出,带着一股不属于自身的隔阂之感。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左腿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些微的挪动,都会引来痛彻骨髓的折磨。
就在此刻,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犹如天河决堤,呼啸着冲入他的魂海。
此界名为天衍,是一方以“蛊”为天地伟力之根源的残酷世界。
蛊师者,于体内开辟空窍,炼化天地间之奇珍异蛊,从而摘星拿月,翻江倒海,无所不能。
强者为尊,是此界唯一的铁律。
强者为神,凡人为蚁。
而他,这具身躯的原主,亦名姜屿,乃是青石镇姜氏一族的十六岁少年。
姜家,曾几何三百载,也算是青石镇的三大望族之一,一手培植草木蛊的秘术精妙绝伦。
然世事无常,一场兽潮,族中砥柱尽数倾颓,自此家道中落。
原主天赋不彰,开窍五载,空窍内依旧是薄薄一层赤色真元,堪堪一转初阶的修为,与凡人无异,是同辈人中的笑柄。
于此界,孱弱,即是原罪。
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则是家族世代相传的一件“奇珍”——一枚上古神蛊“春秋蝉”。
世人皆知,自千年前的天魔尊败亡后,时空蛊虫一时皆消殒于光阴长河。
所以三百年来,镇上众人本对此嗤之以鼻,只当是姜家失心疯,守一块破石头几百年。
可自从双亲去世后,觊觎此之物者便纷至沓来。
镇上另一望族王家,更是三番五次登门,欲以贱价强取。
原主性情刚拗,笃信祖训,坚信此石中藏有姜家复兴之机,宁死不从。
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场横祸。
王家几名家奴,于后巷将他截住,一番毒打,气若游丝。
若非姜屿的灵魂恰逢其会,鸠占鹊巢,这少年恐怕己然魂归九泉。
“……穿越。”
姜屿扯出一丝苦笑,牵动了唇角的伤口,痛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怕春秋蝉是假,想找个理由打压我,吞并姜家的草木种植方法才是真”他,一个在地球为稻粱谋的凡俗之辈,竟以这般惨烈的方式,降临于此等险恶异世。
无有系统傍身,亦无耆老随行,开局即是绝境。
正当他消化着这浩瀚讯息,头晕目眩之际,一股莫名的悸动,毫无征兆地自他灵魂本源处传来。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共鸣,仿佛沉睡了亿万载的太古遗音,被一声来自异乡的魂响所惊醒。
他下意识地内视丹田——蛊师储纳真元与蛊虫的“空窍”所在。
只见那片仅有薄薄一层赤芒、象征着一转初阶修为的“真元浅海”之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虚幻至极的蝉影。
这蝉影介于虚实之间,仿佛一触即散的泡影,但姜屿能清晰地察觉,自己的灵魂,正与它产生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玄妙维系。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不属于此方天地的“异时空气息”,正似涓涓细流,被这蝉影贪婪地汲取着。
与此同时,蝉影的轮廓,似乎也凝实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春秋蝉……”姜屿的心脏猛地一窒。
莫非,传言非虚?
此枚沉寂了数百年的奇石,果真不是凡物?
而唤醒它的契机,竟是自己这个来自地球的“天外异魂”?
此念方生,一股源自魂魄的虚弱感便席卷而来,仿佛被抽走了某种本源之物。
紧接着,那蝉影微颤,便再度隐没,杳无踪迹。
“吱呀——”朽坏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瘦弱的身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汤趋步而入。
此乃原身的胞弟,姜月。
“兄长,你醒了!”
见姜屿睁眼,姜月脸上愁容顿消,换上了惊喜,疾步至榻前,“快,将这续骨汤饮下,钱叔说你的腿骨己然有了裂纹。”
姜屿挣扎着起身,接过药碗。
温热的汤药入喉,化作一股暖流,让他冰寒的身躯恢复了些许知觉。
“我无碍。”
他望着胞弟忧虑的眼神,心中涌起些许暖意。
姜月眼圈一红,声带哽咽:“皆是王家那群恶徒!”
“兄长,要不……我们还是将那块石头卖了吧?”
“再这般下去,你会被他们活活打死的!”
姜屿放下药碗,默然不语。
卖掉春秋蝉?
姜屿心中暗笑妇人之仁!
性命固然紧要,可没了这唯一的转机,苟延残喘与死了的猪狗何异?
如今亲身感受到春秋蝉与自己灵魂的玄妙联系,他己然明了,这枚“奇石”,便是他于此残酷世界唯一的依仗与转机。
然,不卖,王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以他如今一转初阶的修为,和一个手无寸铁的稚弟,如何与一个家族抗衡?
何况,家中己然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碗续骨汤,恐怕己是最后的余财了。
这是一个死局。
其一,卖掉希望,苟延残喘,最终被这世道如蝼蚁般碾死。
其二,守着希望,被王家活活打死。
“不,”姜屿心中暗道,“还有第三条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在现代社会磨砺出的、狼一般的冷静与决绝。
所有的生机,皆源于“变数”。
而“变数”,需要自己去创造。
他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少年的迷茫,而是一种成年人决断后的沉静。
“此事我自有计较。
信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金石掷地。
姜辰怔住了,他从未见过兄长露出这般眼神,那是一种仿佛能将一切风雨都扛在肩上的深邃与……冷漠。
他竟有些不寒而栗,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夜深人静,姜屿躺在床上,伤口的疼痛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却让他的头脑愈发清醒。
“王家的压迫,是为‘危’;春秋蝉的苏醒,是为‘机’。”
“危机并存,方是棋局。”
姜屿心中,一盘棋局己然铺开。
“我如今最大的劣势,是实力孱弱,毫无自保之力。
最大的优势,是无人知晓春秋蝉的秘密,以及我这个不属于此界的‘变数’之魂。”
“破局的关键,在于尽快提升实力。”
他将目光投向了窗外,那片在夜色中如巨兽般蛰伏的山脉——黑雾林。
那里,是青石镇最险恶的地方,也是唯一能让他快速获取资源,找到变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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