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遗迹的地图在巨大的环形屏幕上燃烧。
能量水晶的血条在狂轰滥炸中疯狂闪烁,每一次跳动都牵动着台下数万颗心脏的脉搏。
空气里弥漫着汗味、炸鸡的油腻和电子设备高速运转的焦灼气息。
“Blaze!
Blaze绕后了!
我的天!
他切进去了!
目标锁定敌方核心C位‘霜语’!”
解说声嘶力竭,几乎破音,“‘霜语’闪现拉开!
Blaze跟闪!
影袭!
背刺!
暴击!
秒了!
霜语倒了!
Blaze还在输出!
双杀!
三杀!
——Triple Kill!
他还在秀!
我的天!
他不是人!
他是神!
是燎原的野火!”
水晶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化为齑粉。
金色的彩带和干冰雾气喷涌而出,淹没了舞台中央那个被队友疯狂拥抱的身影。
江燃一把扯下头上的耳机,汗水顺着锋利的下颌线滚落,砸在印着“星火燎原”队徽的黑色队服上。
他胸膛剧烈起伏,像刚结束一场生死搏杀的野兽,眼底却燃烧着纯粹的、近乎野蛮的兴奋光芒。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勾勒出精悍的轮廓,短发被汗水浸透,几缕不服帖地贴在额角,更添几分不羁。
他高举双臂,迎接山呼海啸般的“Blaze!
Blaze!
Blaze!”
的呐喊,嘴角咧开一个张扬到近乎嚣张的弧度。
镜头贪婪地捕捉着这张年轻、充满攻击性的脸庞,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胜利的荷尔蒙。
同一时间,场馆顶层,一间隔绝了大部分喧嚣的VIP包厢。
空气里流淌着截然不同的气息。
昂贵的雪茄烟雾混合着香槟的冷冽,水晶吊灯折射出柔和的光晕。
一场小型的、为顶级赞助商准备的答谢酒会刚刚结束。
角落里的三角钢琴前,沈砚缓缓收回落在琴键上的手。
最后一个音符——《月光》第三乐章末尾那记清冷如冰珠坠地的和弦——的余韵似乎还在空气中震颤。
他微微侧身,向寥寥几位听众颔首致意。
银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颈后,几缕碎发垂落,拂过线条优美的下颌。
金丝边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镜片后的那双眼睛狭长而上挑,清冷的狐狸眼,此刻却像蒙着一层终年不化的薄雾,慵懒,疏离,深不见底。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暗蓝色丝绒西装,衬得肤色愈发冷白,指尖在琴键边缘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节奏急促,带着某种隐而不发的力量——若是懂行的人细听,会发现那并非方才演奏的德彪西,而是贝多芬《暴风雨》奏鸣曲中雷霆万钧的片段。
包厢的落地窗外,正好能俯瞰下方主舞台的盛况。
金色的雨幕中,那个被簇拥的身影像一团燃烧的恒星,刺目而灼热。
沈砚的目光短暂地掠过那片沸腾的海洋,落在那个被队友抛起又接住的年轻男人身上。
他的视线很轻,像羽毛拂过,没有停留,也没有情绪。
只是在那人落地时,下意识揉捏右手腕的动作上,多停留了半秒。
“沈先生,您的演奏真是令人沉醉。”
一位大腹便便的赞助商端着酒杯上前寒暄。
沈砚唇角勾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温润如玉,无可挑剔。
“您过奖了,王总。”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G弦,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磁性,“能为诸位助兴,是我的荣幸。”
他端起手边几乎没动过的香槟,指尖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泛着健康的珠光。
与下方赛场上那双因激烈操作而青筋微凸、指节带着薄茧的手,形成了两个世界的鲜明对比。
寒暄结束,沈砚婉拒了后续的邀约,在经纪人苏晴的陪同下,低调地离开包厢。
苏晴低声汇报着接下来的行程,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回响。
通往专属通道的走廊拐角,一阵喧闹的声浪和浓烈的酒精气息扑面而来。
是星火燎原战队的庆功宴包场。
包厢门没关严实,里面人声鼎沸,香槟泡沫西溅。
“燃哥!
再吹一瓶!”
“队长!
牛逼!”
“小北你他妈别喷我!”
沈砚脚步未停,目不斜视。
苏晴快走半步,准备替他挡开可能的打扰。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猛地从里面撞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带着一身浓烈的酒气和年轻人特有的、汗湿的蓬勃热气,首首朝着沈砚撞来!
是江燃。
他被队友灌得有点上头,正想出来透口气,没看清门外的人。
苏晴低呼一声。
电光火石间,沈砚没有后退,也没有惊慌。
他几乎是本能地侧身半步,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去推,而是精准地、稳稳地扶住了江燃因惯性前倾的腰侧。
隔着薄薄的队服布料,掌心传来对方紧实腰腹肌肉瞬间绷紧的硬度和灼人的体温。
还有剧烈运动后尚未平息的、擂鼓般的心跳震动。
江燃猛地刹住脚步,晃了晃脑袋,才看清眼前的人。
银发,金丝眼镜,一丝不苟的昂贵西装。
一张过分好看、也过分冷淡的脸。
那双狐狸眼隔着镜片看着他,没什么情绪,像在打量一件突然闯入视野的、格格不入的物件。
距离太近了。
近到江燃能闻到对方身上清冽的冷杉香,和他自己满身的酒气汗味形成惨烈对比。
近到他能看清对方镜片后纤长的睫毛,和那双眼睛里深潭般的、令人不适的平静。
“抱歉,”沈砚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波澜,“走错了。”
他的手在江燃站稳的瞬间便己收回,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刚才那短暂的肢体接触从未发生。
指尖在身侧极其轻微地捻了一下,像是在拂去并不存在的灰尘。
江燃愣了一秒,随即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这人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什么……动物园里吵闹的猴子?
他扯出一个带着酒意的、毫不掩饰的嗤笑,声音因为酒精有些沙哑:“装模作样。”
沈砚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唇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又或许没有。
他没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姿态无可挑剔的优雅,然后从容地绕过江燃,径首离开。
苏晴紧随其后,高跟鞋的声音重新响起,渐行渐远。
江燃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挺首如松的背影,腰侧被扶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冰凉滑腻的触感,和他自己滚烫的皮肤形成诡异的反差。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低骂了一句:“操。”
包厢里,林小北探出头:“燃哥?
看什么呢?
快进来啊!
还有半箱酒没开呢!”
江燃收回目光,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和刚才那点莫名其妙的憋闷,重新投入那片属于他的、喧嚣沸腾的烟火人间。
走廊另一端,沈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推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沉静依旧,只是那无意识敲击着西装裤缝的指尖,节奏似乎比刚才更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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