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在哪个位置

楼心月哪里都好，就是床上太死板了，还不如我们的第一夜。

他的朋友发出疑问:

你和她第一夜不是喝了酒误打误撞吗?记得这么清楚?

商煜嗤笑一声:

男人醉酒根本不行，我只是顺水推舟而已，送上门的，不睡白不睡。

我没哭没闹，装作没听见。

转头我就给外祖母打去电话，温声细语:

外婆，你不是说让我离婚去瑞典陪你吗?我已经订好机票了。

后来，听说 S 市的那位商总，翻遍 S 市 99 个角落，也没找回自己的前妻。

1

在饭店包厢外听到商煜和他兄弟的谈话时，我摔了个踉跄，手腕上的镯子不小心碰断了。

翡翠玉镯摔了个粉碎，透亮的颜色倒映着我发怔的脸。

这镯子是我和商煜结婚时，他送给我的，我戴了三年了，一直相安无事，现在，却在这么一个普通的日子断了。

如同我和商煜三年的婚姻一样可笑。

包厢里，商煜的朋友问:

那这么说，当初你是故意默许的?这事楼心月知不知道?

商煜又喝了一杯酒，好像是有些上头，狭长的凤眸微微眯着，说话也开始肆无忌惮:

她没必要知道，本来就是后来认回来的乡下姑娘，哪里都比不上她妹妹。

结婚三年我哪里都宠着她，她也该知足。

他又叹气地摇摇头:

就是床上寡淡了些，还不如当初的沈薇薇带劲。

你们也知道，沈薇薇那大小姐脾气我可受不住，玩玩就行，娶回家还是算了。楼心月就适合娶回去，温温柔柔的，也不会闹腾。

里面传来一阵哄笑声。

我的指甲扣住门框，尖锐的指甲留下一道道划痕。

眼眶已经变得温热，我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颤抖着弯下腰捡起碎成两半的镯子。

身后传来服务员的关心:

女士，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包间里的声音安静了下来。

我连忙擦干眼泪说没事，随后以我此生最快的速度，拎着包仓皇地逃离这里。

刚出来没多久，商煜就给我打来电话。

我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按下接听键，那边传来商煜温柔的声音:

宝宝，你来接我了吗?

我用尽全身力气，才让自己看起来状态正常，哑着嗓子开口: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正在家里休息，你自己回来吧。

那边的商煜连忙说:

你在家等我，我马上回家，你是不是经期快到了?我出门前泡了红糖水，热一热可以直接喝，我这就走。

商煜匆匆挂了电话。

我一个人蹲在路边，胃部一阵痉挛，干呕不止。

喉咙如同被干涩的石头卡住，上不来下不去。

恶心啊。

真恶心。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恶心。

我再也不想看商煜一眼。

2

我和商煜结婚完全是阴差阳错。

我是楼家流落在外多年的真千金，因为护士的失误，我和楼晚意互换了人生。

一开始，我过得还不错，生活富足，可是后来养父投资失败跳楼，我和养母失去了财产来源，去了乡下。

反倒被换掉的楼晚意得到了楼家的所有资源，各种补习班和兴趣班应有尽有，从小就是大家宠爱的对象。

而我只能跟着养母在乡下喂猪。

一次意外，我被楼家认回。

可我到底比不上他们倾注了所有心血的楼晚意，礼仪、才艺，各项都不堪入目。

他们原本还对我心存愧疚，可在我一次又一次展露出浅陋与无知时，他们还是把目光转向了楼晚意。

但楼晚意一直不满足，她总觉得，我会夺走爸爸妈妈对她的宠爱。

那场晚宴上，她给我下了药，把我送上了商煜的床。

可商煜和沈家大小姐沈薇薇有婚约，我成了勾引别人未婚夫的小三，沈薇薇一进来就甩了我一巴掌。

一夜之间，我声名狼藉。

亲生父母对我失望至极，楼晚意在背后对我露出挑衅的笑。

那是我最黑暗、最难以启齿的一夜。

我衣不蔽体，丑态百出，我的尊严被拎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被狠狠碾碎。

绝望之际，我甚至想过和楼晚意同归于尽。

直到商煜强势地把我拉进怀里，掷地有声:

昨天，楼小姐是被人下了药，我喝醉了酒，要说有错，我也难辞其咎。

但现在我想找一下监控，看看这背后能算计到我商煜头上的人，到底是谁。

接着，他带着歉意地看向我:

抱歉，是我的错，我会负责，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

那一刻，我望向商煜绷紧的下颚轮廓，感受着他冷冽的气场，周遭的一切嘈杂似乎都消失了。

自从回到楼家，我从来都没有被坚定地选择过。

积压的委屈、不安在这时都得到了消解。

商煜报了警，角落里的监控记录了事情的经过，楼晚意因为投毒罪被警察带走。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商煜是我的救世主。

爸妈怨恨我斤斤计较，把他们的宝贝女儿送进了派出所，他们东奔西走，总算把楼晚意捞了出来。

自那以后，楼家和我的关系也越来越僵。

养母去世，只有商煜愿意收留我。

他和沈薇薇退了婚，和我说，与她的婚约不过是逢场作戏，转而迅速和我领了证。

但这段婚姻终究是不光彩的，我们终究没有办婚礼。

婚后他对我百依百顺。

我以前喜欢吃一家蛋糕店的芒果蛋糕，但是那家店早已倒闭，商煜就花钱给老板投资，求着他重新开张。

我发着高烧，商煜就推了重要的会议，照顾了我一整夜。

而现在，这些统统都是假的，我以为他的负责知性，不过是精致的伪装。

连我们的婚姻，都只是一场算计。

我拨出了那个许久没有拨出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被人接听，那里传来一个略微沧桑的声音:

谁?

我压下心中苦涩，平复自己的情绪:

外婆，你让我去瑞典陪你的事，我同意了。

4

我比商煜提前到家。

家里，还弥漫着我特意买来帮商煜助眠的薰衣草香气。

桌子上放着一壶已经熬好的红糖姜茶，冰箱门上贴着商煜离开时留下的便签:

宝宝，生理期不要喝凉的哟，天气转凉，我把你的外套都找出来了，记得穿。

商煜惯会在这些小事上用心。

可现在，他从前对我的那些好，这些令人感动的细节，在我这里，全都变成了掺着粪便的巧克力。

肮脏又恶心。

我趴在洗手池旁，干呕不止，胃里翻江倒海，镜子里映出我苍白的脸。

我的脖子上挂着一串鲜红的宝石项链。

这是结婚一周年晚上，他送给我的。

他让我每天都戴着，说这样好看。

我想要摘掉项链，现在却怎么扯都扯不断。

如同我和他的孽缘。

商煜回来了。

他刚回来，就看到了我极为难看的脸色。

商煜似乎吓坏了，白着脸把我扶到床上，心疼地为我倒水:

月月，还难受吗?我这就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我看着他的眼睛，眸中的担心清晰可见。

关心我的是他，三年来对我体贴细致的人是他。

可是三年前对我的苦难顺水推舟的也是他。

我的苦难成了他夺取我真心的垫脚石。

商煜，这三年的感情你到底掺了几分假意?

包间里，他轻蔑高傲的语气如同无形的针扎着我的心脏，把我伤得千疮百孔。

冷漠的他和现在的他逐渐重合，混成一张令我又爱又恨的脸。

细细密密的冷意冲上我的脊梁骨，口中弥漫着铁锈味。

我抓住他打电话的手，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商煜极为疼惜地把我搂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我:

月月，如果失去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商煜身上有我最喜欢的木质香，把我整个人圈入怀中。

他摸着我的手腕开口:

宝宝，你的镯子呢?

我抽回了手: 今天不小心摔倒了，镯子碎了。

商煜语气罕见地带上了愠怒: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跟我说?摔伤了怎么办?

见我小臂上还残留着磕碰的红痕，他提来医药箱，用棉签蘸着药膏轻柔地转圈涂抹。

看起来心疼极了。

我状似无意地说:

我之前的同事和她对象离婚了。

商煜的身子微不可察地一僵。

我和你说过吧，当初我同事对象救了溺水的她，两个人顺理成章在一起了。

最近才知道，那个男的骗了她，救她的人根本不是他。

蹲在我面前的男人有些不自在，动作愈发缓慢。

我继续笑道:

你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三年的婚姻，我不相信他没有付出一点感情。

这是我给他最后的机会。

商煜抬头笑着看我，浅褐色的瞳仁溢满了柔情，仿佛揉碎的月光，声音坚定:

怎么会呢，月月，我永远不会骗你，你是我最爱的人。

他起身吻了我的额头，在额间留下一片濡湿。

换作从前，我肯定被迷得七荤素。

可他说出的话，却把我的最后一丝希望打破。

三年婚姻，商煜，你到底付出几分真心?

5

听说沈薇薇回国了。

商煜这几天回家变得更晚了。

回来时，身上带着属于女人的栀子花香，熏得我一阵恶心。

不过，我也有更充裕的时间收拾自己的东西。

我做了财产公证，签了离婚协议书，也订好了一个月后的机票。

说起来，结婚前，商煜就准备好了这张离婚协议书，早早签好了名字，他说，如果我感到不舒服，随时可以离婚。

或许，他早就忘了这件事，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我做长久夫妻。

也谢谢他准备周全，要不然离婚也不会这么顺利。

可是不巧的是，我怀孕了。

我白着脸攥着孕检通知单，指甲死死地扣住单子，几乎把它挠破。

这个孩子我不能要。

我绝不会要商煜的孩子。

晚上回到家，叮咚一声，手机响了。

微信传来商煜温柔的语音，尾音轻轻下坠，任谁听来都像是一个极其负责的丈夫:

宝宝，我晚上跟合作商吃饭，就先不回去了，回去的时候给你带礼物。

我没有回复。

没过多久，沈薇薇添加了我的好友。

我点了同意。

加上后，她立刻给我发来两张照片。

画面上，面容精致的女人跪坐在男人的大腿上，攥着他的领带灌酒。

红酒顺着脖颈往下流，满满的性张力。

沈薇薇:还以为商煜这两年有多喜欢你，不过如此。

我依稀记得，因为我没怎么见过商煜喝酒，所以有一次兴致上头，我硬要给他灌酒。

商煜那天生了气，我怎么也哄不好。

最后我哭着答应他再也不做这种事了，商煜才同我和好。

原来，不是不能做。

只是我不能做。

我摩挲着孕检通知单。

在沈薇薇给我发来消息的那一刻，心里一个计划悄然形成。

我最知道沈薇薇的脾气。

没吃过苦的娇惯千金大小姐，轻轻一激就能让她发疯，甚至动手。

想到商煜之前在包间说的话，他和沈薇薇早就睡过。

我摸上小腹。

我突然很好奇，如果这个孩子当着商煜的面死在沈薇薇手上，商煜会是什么表情?

商煜，既然这场婚姻以你的骗局开始，那就由我的骗局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