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坠星河

就因为助理摆的鲜花，你又生气了?

对。

司漾的声音裹着不耐烦，那你别来了。

他转身离开办公室，没再看我一眼。

因此我也没机会告诉他。

伦敦大学的 。ffer 躺在邮箱里，我已经点了接受，马上出国深造。

离开前，我退订了所有婚礼筹备，把两家长辈订立的婚书扔进壁炉。

后来听说，上市科技集团总裁满身灰尘被扣留在边检处。

哭喊着: 我要去见她

1

就因为助理摆了这束花，你又要闹脾气?

合作方人刚走。

司漾漫不经心抬头，目光落在我脸上，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死水。

我点头。

对。

而且，我要和你退婚。

司漾的目光停顿了两秒。

但也就两秒。

他低下头，指尖在平板上滑动合作合同，再也没分我一个眼神。

行。你随意。

就连守在旁边满脸无辜的助理林妍看向我的眼神都有点儿担忧。

可司漾呢?

这个和我恋爱四年、订婚三年的未婚夫。

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我因花粉过敏，鼻尖早已泛红，眼角也沁出了泪。

我自嘲地勾唇笑笑。

转身要走，被林妍叫住:

桑小姐，布置总裁办公室是我的基本工作之一，摆放的新鲜花束可以有效缓解疲劳，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会改正。

另外，你要的奶茶我已经替你买回来了，你还是带走吧，不然又浪费了。

我伸手就接，还没拿稳她就松了手。

哐当一声。

奶茶摔在地板上，褐色的污渍溅了一身。

桑小姐，没事吧?

林妍急忙抽纸巾替我擦拭。

又闹什么?

一声厉喝陡然炸响。

司漾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刺向我。

我僵在原地，手还维持着姿势，刚想解释，就被他冷笑打断。

买这些垃圾浪费钱还不够，现在还故意摔东西添乱?你一天到晚到底除了吃喝拉撒，有没有正事?

我这里是办公室，不是让你撒野的菜市场

他的目光扫过蹲在地上替我擦裙摆的林妍，又剜了我一眼。

林助理是我的人，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你把她当什么?随你使唤的佣人?

林妍低声说: 没关系。

他却只瞪着我: 以后别给她添麻烦，更不要来打扰我。

我攥紧发颤的指尖。

看着他绷紧的下颌和眼底毫不掩饰的厌烦。

突然就笑了，笑得眼眶发酸。

原来这就是我苦苦恋爱七年的结果。

死心，原来也没那么难。

2

其实……回来也好。

司漾那孩子，身份摆在那里，他走不开，你也得被捆在那个地方，连回来看我们一眼都难。

现在多好，回英国读研，离我们近，做你喜欢的事，还有爸妈陪着你。

挂断父母的电话，开始打包行李，准备去英国的手续。

我忽然想通了。

英国有我的家人，有一起留学的朋友，有我热爱的学业，有能让我快乐的生活。

我何必困在一个连委屈都没有人能诉说的地方。

手机收到一个视频通话。

是司漾的助理。

准确的说是司漾助理的助理小奕。

司漾特意走私账招聘给林妍帮忙分担她的工作。

桑小姐，总助说司总让我把你落在办公室的东西清理干净，我担心有你的贵重物品，你看看呢?

镜头反转对着收纳箱，里面有我吃的零食。

刚回国时，司漾每天都要抱着困顿的我陪他上班。

我有起床气，他亲自买了我爱的零食和奶茶哄我开心。

可现在在他眼里这些是垃圾。

我不要了，你扔了吧。

我都准备挂断了，视频里出现司漾的身影。

他坐在办公椅上，仰头等待林妍替他整理领带。

两个人配合默契，动作熟稔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这一刻强压下去的哽咽突然决堤，眼泪模糊了视线。

手指慌乱划动，好几次才按到挂断键。

下一秒，小奕发了张图片，是司漾送我的睡毯。

异国四年，司漾因为公司开发核心技术原因，被限制出国。

我每隔一两个月就搭乘 12 个小时的飞机来看他。

他工作忙，经常一顿饭没吃完就丢下我。

他担心我孤单，特意买了睡毯当作是他陪我飞行。

我还记得自己毕业前夕特意回国和他拍照。

他送我到机场:

宝宝，下一次再回来，我就可以彻底替代它了。

他眼底的深情。

令我动容。

3

可现在，我都不要了。

东西不要了。

人也不要了。

我把自己的衣服、化妆品收拾起来，还有一箱又一箱的家居用品。

我忽然轻声说: 是挺烦人的。

原来司漾说家里太乱时，是真的觉得不舒服。

我在这座城市没工作，没朋友，日子闲得发慌。

只能靠一次次点开购物软件、拆快递时那点短暂的雀跃填满。

而这些被我视作生活痕迹的物件。

在他眼里，只是一堆碍事的垃圾。

晚上我一如既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挺好的。

我还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可是晚上还是梦到他了。

落地后，我一直在想司漾的话。

他希望毕业后我回国，彻底留在他身边。

可学校邀请我继续攻读硕士，爸妈也希望我陪着他们在英国一起工作。

我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毕业典礼前晚，他喝醉酒打了电话。

他哭得很厉害，一直抽噎着叫我的名字:

晚宝，明天我本该站在台下见证你的重要时刻，可我连这点事都做不到……

他们都说你不会回来了，说你在那边会过得更幸福……

我轻声哄着他。

我怕……我怕等我把手头的事忙完，回头一看，你早就不在原地了。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像个怕被抛弃的孩子。

桑晚，我怕我们就这么走散了……

当晚我立即订了机票飞到他身边，毕业典礼都没参加。

我想告诉他。

他于我而言。

是最坚定的选择。

4

醒来发现枕头湿润，另一侧毫无睡过的痕迹。

下楼检查还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阿姨招呼我喝汤。

桑小姐，听说你昨晚梦魇哭了，喝点安神汤养养神。

我尴尬得笑了笑。

昨晚我哭得这么大声?连一楼的阿姨都听见了。

对了，先生说晚上有一场你喜欢的拍卖会，等下班他就回来接你。

阿姨口中的拍卖会我有印象，会有不少重要合作方到场。

我暂时不想将分手闹得人尽皆知，更犯不着拿他的事业撒气。

点点头回应了她。

也好，拍卖会结束后正好有时间把话都说清楚。

下午我拒绝了司漾安排的造型团队，穿了自己买的灰蓝色长裙。

还化了点淡妆，遮住眼底的青黑。

司漾打电话说临时有个会赶不回去，让我直接先到会场。

从前哪次不是他亲自来接?

礼服换了一件又一件，他坐在沙发上不看手机不看杂志，认真又专注。

原来爱意真的会随着时间，一点点被临时会议取代。

好。

我应得干脆，没等他再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大厅门口，司漾站在台阶上，林妍拿着他的外套，两个人正低声说着什么。

林妍先看到我。

桑小姐到了。

司漾闻声转头，目光落在我身上，明显顿了半秒。

来了。

眼睛还好吗?

他开口时，声音低沉。

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几秒，才状似随意地问: 准备的礼服你不喜欢?

林妍适时地将外套递给司漾。

桑小姐这身真好看，比我们挑的那些都合适。

我皱皱眉，没接她的话。

我穿自己的衣服更舒服。

司漾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还想开口，我越过他提步先走。

我知道司漾会生气，但无所谓了。

快走到宴厅，司漾突然从身后拽住我去休息室。

刚进门，直接被他摁在墙上。

没等我反应过来，温热的呼吸已经覆上唇瓣。

过了很久，不顾我的挣扎，他终于停下，十指紧扣我的手。

每次吵架他总爱用这一招。

而不是用语言沟通。

一会儿有看中的，就告诉林助理。

我忍住烦意，嗯了一声。

5

拍卖师一件件详细介绍物品。

我自娱自乐，竞猜宝物的年代，打发时间。

司漾侧过头问我:

这个项链喜欢吗?

我看了一眼，是我最讨厌的款式。

摇了摇头，没兴趣。

他放在我椅背上的手微微一顿，作势要搂我的肩。

我往旁边挪了挪，借口道:

太热了。

司漾的脸色沉了沉，没说话，对着身后的林妍递了个眼色。

下一秒，林妍举牌将项链拍下。

他身体靠近了些。

别闹了，这个项链送给你。

上午爷爷打电话来，问你怎么突然拿走了婚约书。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你不是说要拿去做纯金镶边，把它保存下来吗?你现在拿它做什么?

我随口敷衍: 前几天整理东西，突然想起来这么个东西，找出来看看而已。

司漾的眉头松了些，甚至有些不易察觉的笑意: 担心弄丢?

他的声音放软。

那等忙完这阵，我们一起去找师傅定制。

我没有回答。

我突然觉得敷衍他都好疲惫。

车子停稳，司漾下车连门也没进。

你回去休息吧，我今晚得飞邻省，要去盯几天项目。

我的目光落在了林妍拖着的行李箱上。

最后的耐心被戳破。

司漾，你能不能不去?

司漾正扯着领口，闻言动作一顿。

眉头皱起来: 别闹，工作上的事。

我没闹。

我的声音有些发紧:

我们把话说清楚。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

司漾像往常那样伸手摸我的头，我侧身躲开。

他的脸色沉了沉: 别耍小性子，林助理还在这里。

我直接笑了。

目光扫过一旁的林妍，最终回到司漾脸上，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你就没发现，你的助理看你的眼神，早就不止是下属对上司了吗?

空气瞬间凝固。

林妍的脸唰地白了，慌忙低下头: 桑小姐，对不起……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让您这么讨厌我?

桑小姐，您真的误会了，我和司总只是……

够了

司漾的声音带着被戳破的尴尬和怒意。

他看着我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桑晚，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林妍今天忙了一整天，跑前跑后为你订工作室、挑礼服，你一句不用就全否了，现在还在这儿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不要把自己的气撒到无关人员的身上

我看着他紧绷的脸，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不知道是难堪还是委屈，让自己居然会说出这种笨拙又伤人的话。

我不再看他，转身进屋。

当我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