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大宋当皇帝

成了东征倭国的炮灰张三上。

史书记载，此役十万大军覆灭于台风与倭军刀下。

绝望之际。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爬上我的破船: 小同志，有绷带吗?上

1.

胃里止不住的冒酸水。

这是哪?我是谁?

我只记得自己在图书馆赶论文。

一阵天旋地转，就来到了这里。

张三，磨蹭什么，滚过来上

脏兮兮的鞭杆擦着头皮扫过。

张三?他在叫谁?这年头谁还叫这么土的名字。

我想吐槽，但是胃里翻江倒海。

一个大浪打来，我忍不住扑倒在甲板上大吐特吐。

满脸横肉的军汉一把将我拽起，怒吼道: 给我站起来，南蛮子废物，再偷懒，头一个把你填倭寇的刀口。上

我懵懵懂懂地被推到船舷边，看着一群面黄肌瘦的人像牲口一样被赶下小船。

他们眼神死寂，麻木地走向更破旧的船。

周围人都在忙乱，嘴里嚷嚷着砍头上、倭国上。

倭国?那不就是小日……子过得挺好的国家吗。

我一个鲤鱼打挺激动起来。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

难不成我穿越到抗倭的时候了?

我笨手笨脚地去拽缆绳，和旁边的老卒套近乎，怎么都在说倭国?上

老卒叫张贵，是个老舵手，瞥了我一眼: 愣头青憨包，倭国砍了使者的头，大汗发怒了。上

倭国，大汉，使臣，几个词联系在一起。

兜头一盆冷水将刚才的兴奋浇得透心凉。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至元十二年，忽必烈派遣使团与倭国通好，倭国镰仓幕府将使团诸人枭首上，消息传到国内，忽必烈震怒。

完了彻底完了

至元十年，忽必烈下令东征倭国，战船皆破坏终覆没流尸随潮汐入浦口，积如邱陵。上

十万大军片甲不留。

我手脚冰凉地看着这艘破船，看着远处那些巨大的楼船阴影，看着甲板上这些面如死灰的同伴。

我们不是去打仗的，我们是去送死的。

我想回家，回那个有空调有 WiFi 的图书馆。

我不想死在这片七百多年前的异国海疆，变成史书上一个冰冷的数字。

可大海茫茫，我又能往哪里逃。

夜色降临，破船在海上晃荡，像口漂浮的棺材。

我缩在船舱角落，巨大的委屈和不甘涌上来。

凭什么是我?我只是个普通学生，熬夜赶论文猝死就够倒霉了，为什么还要被扔到这里当炮灰。

想起史书上的片甲不留上。

我打了个冷颤。

白天看到的那些被赶去头船上的人的脸，远处楼船上的灯火和笑声交替在眼前晃。

我只想蜷缩起来，祈祷这一切是场噩梦。

啪嗒哗啦——

船舷外，海浪声里夹了点异响，像什么东西撞上了船壳。

黑暗中，响起拖拽声，还有濒死的喘息。

那声音一点点挪向我这边。

我死死攥住一根断木棍。

一个黑影终于爬到我几步远的地方，扑倒在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似乎在攒力气，微微抬起头。

然后，一个沙哑疲惫的声音响起:

小同志有绷带吗?上

2.

小同志?

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浮上心头。

既然我能穿越，那是不是还代表有其他穿越者的存在。

我如遭雷击，丢下棍子，一个箭步向前。

你上我喉咙发干，你是从哪来的?什么部队?上

黑影呛咳着，艰难地吐出字: 太浮山，掩护百姓撤离。上

太浮山?1943 倭军扫荡太浮山，游击队掩护群众转移。

在历史片段里牺牲的战士，他也被抛到了这里。

等着上

我眼止不住的发酸。

扑向角落，在破布烂网里疯狂翻找。

终于摸到一小卷还算干净的粗麻布。

我冲回他身边，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惨状。

年轻的脸惨白，右肩一个血窟窿，左腿扭曲变形，露出骨茬。

伤太重了。

我手抖着把布按上去，血瞬间浸透。

他察觉了我的慌乱，猛地抓住我手腕:

别慌同志，告诉我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在哪?敌人是谁?上

那目光亮的惊人。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学过的历史知识在脑子里飞快地过。

这里是至元十年，元朝征东大军。上我声音沙哑，但稳了许多，我们是元军水师，去攻倭国。上

我指指外面，十万大军，大多是被强征的宋人，我们是炮灰。蒙古精锐在后面楼船里。上

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地消化着信息。

史书记载，上我继续说，每个字都沉甸甸，这场仗必败。就在这几天，会刮大台风。我们的船太破，扛不住。台风过后，剩下的人上岸，会被等着的倭国武士杀光十万大军，活不了几个。上

说到最后，声音还是低了下去。

从前学历史，只是短短几行字。

而今，真切地被抛在这甲板上，才意识到历史的洪流如此难挡。

3.

听完我的话，李振国沉默了很久。

小同志，不能坐以待毙。十万条命，不能白白填进去喂鱼喂倭刀上

我苦笑: 怎么跑?四周都是海，后面蒙古人的楼船盯着，前面就是死地。上

跑不了，就想法子活上

李振国挣扎着想坐起来，牵扯到伤口，船是关键，这船能抗风吗?上

我回忆着看过的资料，心更沉了: 史书说『战船皆破坏终覆没』。大部分船是高丽造的，仓促赶工，木头没干透，连接处钉孔过大，根本不经风浪。我们这种小船，更是第一批散架的。上

钉孔大?上李振国眼中锐光一闪，那就是漏水风浪一来，水灌进去，船自己就沉了，那就得堵，得加固。上

但是，用什么加固，船上只有破渔网烂麻绳，连像样的木头都没有。

绝望感再次涌上来。

李振国咬着牙，目光扫过角落那堆被我翻找绷带弄乱的破烂: 破布、麻绳、烂网，有这些就行。我们在山里打游击，条件比这差多了，鬼子的碉堡都能想办法弄。船缝得想法子堵死，船板不结实的地方，得想法子捆牢。上

不管怎么样，

他看向我，小同志，你懂历史，知道台风大概什么时候来?上

按记载，就在这几天，具体哪天不清楚，但快了。上我听着外面呼啸的风声，感觉船体摇晃得更厉害了。

那就抢时间上李振国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不能只救自己。这船上的汉人兄弟，都是被强征来的苦命人，得把他们拉上。人多力量大。上

他的话像一颗火星，掉进我死灰般的心底。

是啊，史书上冰冷的数字十万上，此刻就是身边这些面黄肌瘦的同袍。

他们也想活。

试试?上

我看着李振国灼灼的目光，一股久违的劲儿顶了上来。

就算最终难逃历史洪流，至少挣扎过。

试试上李振国重重点头，先找信得过的人。那个老舵手，张贵他懂船上

4.

天还没亮透，灰蒙蒙的海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借口帮忙，凑到船尾掌舵的张贵身边。

他佝偻着背，布满老茧的手死死把着舵杆，浑浊的眼睛警惕地扫视着海面。

张伯，上我压低声音，用尽可能自然的语气，这风看着不太对劲啊?您老跑海经验多，瞧着像要起大风浪不?上

张贵斜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继续试探: 昨晚，我听见船板嘎吱响，好几处地方摸着都湿漉漉的，这船能撑住吗?上

老舵手终于开了口，撑?撑个屁高丽棒子糊弄人的玩意儿，木头是湿的，榫头是松的，钉眼能塞手指头。这哪是战船，是给龙王爷送的棺材板。上

他啐了一口，蒙古老爷们坐的大楼船兴许能顶一顶，咱们这种小船，呵，一个浪头就散架。上

他的话印证了史书。

我凑得更近了: 张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想堵堵缝，捆捆船板，让这棺材板沉得慢点，有法子吗?船上能找到啥东西?上

张贵转头，眼里迸出惊疑不定的光，死死盯着我: 小子，你想干什么?被听见要杀头的。上

我迎着他的目光，坦承道，我不想死，我老家还有老娘要养。难道张伯您就甘心这么喂了鱼?上

我指了指船舱方向，我有个同乡兄弟，伤重，但他懂点修船补漏的土法子。上

老舵手犹豫了许久。

他扫视四周。

甲板上，几个同样面如死灰的汉人士兵正麻木地整理缆绳。

远处蒙古监军的船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终于。

他喉结滚动，最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烂麻绳，破帆布，还有桐油。底舱角落里应该还剩小半桶，修船钉眼用的，看管不严。上

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得找手脚麻利，嘴紧的。上

我大喜过望: 好嘞。上

他又叫住我，补充道: 后半夜潮水声大。上

5.

后半夜，海风呜咽得更凄厉了。

巨大的楼船像漂浮的黑色山峦，灯火稀疏，大部分蒙古兵都在沉睡。

我们的小船船舱里，聚集了七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桐油气味。

李振国靠坐在角落，张贵蹲在他旁边。

另外几个是张贵暗中联络的汉人士兵，都是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

借着从缝隙透进来的月光。

李振国压着声音比划，关键就是堵缝，特别是吃水线上下，钉眼大的地方，还有船板接缝松动的地方。用布条蘸透桐油，使劲塞进去，外面再用浸透桐油的麻绳勒紧。横一道，竖一道，像给船打绑腿。上

他喘了口气，指着船体几处: 船头船尾最吃浪的地方，找最粗的缆绳，多缠几道，捆牢。还有桅杆根，也得加固。咱们力气小，船又破，不求它能顶住大风，只求它沉得慢一点，只要不第一时间散架，就有机会漂。上

一个叫王二狗的士兵怯生生地问: 李大哥，这真有用?龙王爷一发怒，那谁能挡的住。上

李振国眼神坚定: 顶不住大风浪，但能多撑一会儿。多撑一会儿，就多一分活命的指望。我们在山里，靠土法子躲过鬼子多少回扫荡，关键在心齐，手快。上

张贵也哑着嗓子补充: 听他的这法子糙是糙，但比干等着强。上

这年头，打来打去，谁也不把我们当回事。能活着就成。上

张贵以前是个渔民，靠打鱼为生。这天刚直起累弯的腰，就来一伙官兵把他抓走了，镣铐一套，手印一按，在这海上一漂就是十几年。

众人沉默了，谁又不是呢，乱世当头，底层百姓都是蚂蚁。

我咬着牙，想起了我爸妈。

之前总觉得他们唠叨，老是催着我考研考公找工作，我觉得烦。

现在我真的好想回家，再吃一口我妈做的黑暗料理。

一刻后，人们像蚂蚁一样，无声地忙碌起来。

破布被撕成条，浸入粘稠刺鼻的桐油。

麻绳被解开，浸透。

有人摸索着找到船板上透着湿气的缝隙，咬着牙，将油乎乎的布条死命往里塞，再用麻绳紧紧捆扎。

船头船尾，几个人合力把缆绳缠绕上去。

勒紧，打上死结。

我和一个士兵负责处理李振国躺卧位置附近的船板缝隙。

手指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桐油的气味熏得人头晕。

但没人停下。

小心。上

船板上轻敲了两声，这是张贵给的提醒。

舱内瞬间死寂。

甲板上传来巡逻兵沉重的脚步声。

大家屏住呼吸。

脚步声远去。

大家松了口气，又继续忙碌起来。

李振国靠在角落，闭着眼，似乎在积攒力气，又似乎在倾听风的声音。

他低语了一句，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语:

当年反扫荡，船被鬼子炸漏了，也是这么堵的，活下来十几个。上

海风，更急了。

浓重的铅云低垂，仿佛要压垮整个海面。

6.

风势咆哮。

我们这艘破船像一片被随意抛掷的枯叶，在浪涛中剧烈起伏。

每一次颠簸都让我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出来。

左舵快往左上张贵死死扒着舵杆。

一个两层楼高的巨浪迎面拍来，船身猛地倾斜。

我下意识抱住身边的缆桩，才没被甩出去。

船舱里传来木板断裂的脆响。

李振国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后舱进水了。王二狗，带两个人去堵，用备用的破棉絮塞。上

王二狗脸色惨白，应声带着两个士兵跌跌撞撞往后舱钻。

海水正从船板缝隙里疯狂涌入，他们手脚并用地把浸了桐油的破棉絮往缝里塞。

冰冷的海水没过脚踝。

我心头一凉。

昨夜的努力，在毁天灭地的自然伟力面前如此脆弱。

桅杆桅杆要断了上一个士兵尖叫起来。

我抬头望去，主桅杆在狂风中弯成可怕的弧度，固定的绳索已有几处崩断，顶端的帆布被撕成碎片乱飞。

李振国猛地看向我: 张三，懂水性吗?上

我赶紧点头，大学时划过龙舟。

跟我来上李振国咬着牙站起身，必须把主帆彻底砍下来，不然桅杆倒了船就完了。上

两人抓着摇晃的船舷边缘艰难移动。

我摸出腰间锈迹斑斑的短刀。

这是我从甲板角落捡的防身物。

李振国接过刀，用没受伤的左手抓住摇晃的绳索，一刀砍在主帆的固定绳上。

绳索断裂的瞬间，巨大的帆布带着风声砸落，险些将我们扫进海里。

我死死拽住李振国的衣角，两人在湿滑的甲板上滚作一团，才勉强稳住身形。

张伯，现在往哪走?上我冲着舵手方向，用尽力气大喊。

张贵的声音混着浪响传来: 顺着洋流漂，往东南那边是浅滩区，也许能避开暗礁上

突然，船身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什么硬物。

舱底传来刺耳的刮擦声。

我扒着船舷探头往下看，只见漆黑的海面上漂浮着木板、尸体和断裂的桅杆。

如同地狱的景象。

偶尔还能看到蒙古楼船那巨大的轮廓在浪中沉浮。

曾经辉煌的灯火早已熄灭，只余死寂。

有人那边有活的上一个士兵指着不远处嘶声喊道。

只见一艘半沉的小船上，几个穿着元军服饰的人正抓着船沿呼救，其中还有个蒙古兵。

王二狗瑟缩了一下: 李大哥，救吗?蒙古人……上

李振国看向那些挣扎的身影，又看了看我。

这些能在楼船覆灭后活下来的，或许也和我们一样，只是些底层兵卒，是被这场战争吞噬的可怜虫。

扔绳索上李振国最终开口，声音斩钉截铁，都是娘爹娘生养的，活命不分蒙汉。上

两个士兵奋力将系着浮标的绳索扔过去，那几个落水者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住。

然而此时，又一个巨浪如山般压来，半沉的小船被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