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停在生长期

他厌我争强好胜，行事乖张，厌我不够温柔小意，下不得厨房。

但他忘了，我并非婚后才变成这样的。

所以，当我第三次撞见他和小助理暧昧不清时。

我果断抽身，递了离婚协议。

短暂的犹豫之后，沈归辞签了字。

半年后，他又后悔了。

1

第一次撞见沈归辞同他的小助理暧昧不清。

是在我们六周年结婚纪念日上。

他戴着廉价的手表。

跟我说之前帮了他助理一点小忙，小助理送来感谢他的。

还有一条丝巾，是送给我的。

沈归辞要我也戴上。

他说: 小姑娘心思敏感，你戴上，我发张照片给她。

我接过丝巾，看也没看就用打火机点燃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沈归辞骤然变了脸，却什么都没说，只一言不发地将我看着。

我抬眸看着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我这里不是收废品的，不收垃圾。

沈归辞脸上露出一丝不愉，但很快又被他遮掩过去:

她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一片心意，你没……

不等他将话说完，我就笑了一声。

我目光从他戴着的手表上一扫而过，似笑非笑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从来不看朋友圈?

沈归辞不解我的意思。

因为他也不会想到，我会看到公司人事发的他们昨天团建的照片。

照片里，沈归辞和他的小助理站在一起。

两人不经意露出来的手腕上戴着同款手表。

我也不解释，只是起身就走。

与他擦肩而过时，我又道: 还有，今早出门时，我提醒过你今天要戴什么表。

沈归辞霎时白了脸，显然是已经想到了什么。

我提醒过他戴什么表，他却没有戴。

反而还把手表藏进了床头柜里。

我一般不会翻他的床头柜。

除非这个一般有问题。

我轻嗤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不是没想过沈归辞会变心。

曾经也在结婚时，问过他本人，怎么肯定自己不会变心。

他搂着我，亲吻我的眼皮，声音温柔而坚定:

如果有一天我们的感情变了质，那一定是你不爱我了。

瑛瑛，你是我的命。

我的心脏只为你跳动，只为你活着。

多么忠贞不渝的话。

可短短不过六年，这些话便如厕所里的屎一般，恶臭不堪。

在发现沈归辞跟人暧昧不清时。

我也曾想过，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是不是我多想了。

也许只是巧合。

沈归辞只是碰巧买了一块和他小助理一样的廉价手表。

我也曾因为他正品调货麻烦，不想浪费时间，而背过高仿的包包。

可真是巧合吗?

我想起被他随手扔进床头柜里的纪念日礼物，无法说服自己那是巧合。

2

沈归辞比我先一步到家。

我推开门时，就见他用花束挡住脸，闷声同我道歉: 瑛瑛，对不起，我错了。

今天是我失了分寸，我已经把手表扔了，你能原谅我吗?

说着，他打开挂在花束上的盒子，露出里面我找了许多年的绝版项链。

那是我母亲的遗物，世上仅此一条。

却在她离世那天丢了。

我找了很多年都没有找到。

以为再也找不到时，沈归辞把它送到了跟前来。

同床共枕六年，他其实比我自己还要清楚，我当下最需要的是什么。

撇开眼前的问题不谈，在其他方面，他也从未让我失望。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既没有说原谅，也没有说不原谅。

也没有拒绝他把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

沈归辞从后边拥住我，缱绻地亲吻着我的耳朵尖:

瑛瑛，你是我的命。

我闭着眼，没有回应，心里思量着两个选择，哪一个给我带来的利益更大。

3

像是为了让我安心。

沈归辞故意将重要文件落在家里，借口让我给他送去。

然后当着我的面，辞退了那个女助理。

之后又火速招了一个男助理。

沈归辞抱着我将我放到他办公桌上，轻笑道: 现在还吃醋吗?

我们都多少年的感情了，你跟她一个外人计较什么?

你要是还不信我只爱你一人，那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好不好?

他从下往上地看着我，目光灼灼，眼里写满了对我的情义。

我注视着那双眼，轻轻笑了起来: 我信。

信他眼下还爱着我。

也信他喜欢和那个小助理之间的暧昧。

这件事成了我和沈归辞之间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我俩默契地缄口不言，再不曾提起。

沈归辞每天按时出门，按时回家。

睡前会问我他次日早上该穿哪套西装，配哪条领带和手表。

再没出现过阳奉阴违的事。

日子好像回到了从前。

可我知道这件事并未完美解决，依然哽在我心里，咽不下去。

直到 C 市流感爆发，女儿在幼儿园被她的同学传染。

我给沈归辞打去电话。

一开始并未接通。

打到第五通时他才接起来，背景声里还一片嘈杂，声音里也充满了疲惫:

怎么了?

我沉默片刻才开口: 女儿发烧了，在医院。

那边也是过了很久才轻轻吸了口气:

抱歉瑛瑛，我现在走不开，我让助理去给你帮忙，等我忙完了就过去。

我声好，直接挂了电话。

助理来得很快，从我挂断电话后不到十分钟，他就出现了。

可我记得沈归辞公司离医院至少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我什么都没问。

等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好后，我抱着女儿在走廊上输液，才开口问: 沈归辞在哪儿?

因为是季节性流感，医院病房爆满，已经没了空的床位。

连 VIP 病房都满了，我只能带着女儿挤在走廊上。

助理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我冷笑一声: 你不说我也知道。

沈归辞电话接通后，我清楚地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一句:

请汪苒女士到三号就诊室就诊。

汪苒，是沈归辞辞掉的那个小助理的名字。

4

那天下午，沈归辞终是没有出现。

他到家时，女儿已经睡了。

他把随手买来的蛋糕放在桌上，低声同我道歉:

抱歉瑛瑛，今天的客户太重要了，我没能走开……

我坐在沙发上，反复观看着一段视频。

闻言，并未搭理他。

一开始沈归辞还未留意到那段视频有什么不同。

直到里面出现了他的身影，和一道稚嫩的童声:

妈妈，爸爸为什么走了，他不是来接彤彤的吗?

客厅里一片死寂。

惨白的灯光映照着沈归辞的脸，不见半点血色。

我偏头看着他: 沈归辞，你嘴里还有一句实话吗?

沈归辞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狡辩什么。

可最终说出口的也只有苍白的三个字: 对不起……

我站起身，冷漠地瞥了他一眼: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下午，从医院回去的时候，女儿在医院地下车库看到了沈归辞。

可沈归辞没有看到她。

他扶着汪苒，精心护着。

还怕她磕到头似的，护着车顶。

汪苒回头对他笑，眼里全是藏不住的倾慕。

沈归辞就那样沉溺在汪苒的倾慕里，连女儿叫他的声音都没听见。

甚至没有发现女儿追着他跑了过去。

那一刻，我满腔酸涩，心里全是对女儿的心疼。

尤其是当她转过头，含着眼泪委屈地问我爸爸是不是不要她了时。

心中的酸涩几乎要将我的理智淹没。

我不是没想过同沈归辞结婚后，感情会变淡。

但我没想到，他为了别的女人，弃女儿于不顾。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彤彤来得不容易。

明明她刚出生时，他比我还紧张。

夜里会突然惊醒，跟我说听见彤彤在哭。

会调好闹钟，每隔一个小时就起来看看她的情况。

会担心保姆照顾不好孩子，特地在家办公，还把婴儿床放在他书桌旁。

就为了能第一时间知道女儿的情况。

可是现在，他撇着发烧的女儿不管，却能尽心尽力地护着别人。

5

我没回主卧，在儿童房陪着彤彤。

第二天打开门时，就看见沈归辞站在门外。

他大概在门外站了一夜，眼底挂着乌青，下巴上还有胡渣。

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

他看着我，眼底全是痛苦: 对不起瑛瑛……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我怕你知道后不开心，才瞒着你的。

我也没有暗中和她联系，是突然碰到的。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个依靠，又生病了，我可怜她……

可怜?

多么虚伪又无耻的男人。

哪怕到了现在，也仍是满嘴谎话。

不肯承认自己对别人动了心。

沈归辞。

我打断他后面的话: 承认你变了心很难吗?

他若是肯承认自己变了心，现在也不会费尽心机地欺骗、隐瞒着我。

沈归辞满脸煞白，睫毛轻颤，嘴唇发抖: 没有瑛瑛……我没有变心……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

我看着他张嘴否认的脸，再次打断他的话:

如果你变了心，那我们就……

后面两个字还没吐出来，就被沈归辞捂住了嘴。

他面色发白，连手都在颤抖: 瑛瑛，别说那两个字，求你了。

你说过的，一旦说出了那两个字，就再不可挽回了。

你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同你和彤彤道歉好不好。

我盯着他，沉默了许久，终是把那两个字咽了回去。

我回身看向彤彤。

彤彤死死抱着我的腿，埋着头，不肯说话。

可我知道，她心软了。

6

离婚两个字我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沈归辞也好像真知道错了一般，再没见过汪苒。

听我在公司里的人说，他现在去哪里都带着副总和助理。

客户里如果有女性，就会带上财务总监。

刻意跟每一个女性保持着距离。

他又在自己手机里装了定位软件，又在我手机里安装了追踪软件。

告诉我，如果想知道他在哪，打开那个软件就好。

我一次也没打开过。

不是相信沈归辞，是我觉得已经没必要了。

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有了豁口。

就算看到他什么都不做，我也会产生怀疑。

我跟沈归辞好像又回到了从前。

他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多，能推的饭局基本上都推了。

实在推不了的，就带着我一起出门。

饭局上所有人都说羡慕我。

她们说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能守着一个女人过这么多年。

不传绯闻，不跟人暧昧。

结婚这么多年了，也还和新婚一样。

就连女儿也说爸爸变了，变得比以前更疼她了。

我原本该对此感到高兴，可心却一点一点往下沉。

感觉不到一点高兴。

我能察觉到沈归辞在演戏。

演一个深情的丈夫和爱女的爸爸。

我想过拆穿他。

可我又担心女儿失望。

日子就在这样的纠结里，稀里糊涂地过了下去。

直到汪苒出现在我跟前。

她在女儿幼儿园门口将我拦住，像个失败者一样冲我大吼:

沈总早就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还死死抓着他不放手

你知不知道他每天过得有多痛苦?他说看见你就烦

每天回家，都要在车里抽完半包烟才会下定决心推开门回去

你又老又丑，没社交没工作，你哪一点配得上他

幼儿园的保安怕她伤人，早已走出来将人控制住了。

我看着眼前近乎疯魔的人，只抬手捂住了女儿的耳朵:

你知道沈归辞为什么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敢和我提离婚吗?

汪苒懵了一下。

我笑了笑继续道: 因为离婚我会分走他一半的财产，或许更多。

你或许年轻漂亮，可他敢跟你光明正大在一起吗?

他不敢。

他连偷偷摸摸都不敢，不然汪苒怎会找上我呢。

我从不觉得沈归辞喜欢汪苒。

他只是厌倦了当前的生活，想要寻一个新鲜。

这个新鲜感可以是汪苒，也可以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