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修无情道

直到他对小师妹笑了，我才死心。

可那天我看见了天上的弹幕:

女主快死了，男主要杀妻证道了

宠小师妹就算了，还要杀老婆?

我心头一凛。

小命要紧，可夫君要命啊

于是当天夜里，我向夫君提出了和离。

1.

我的夫君是少年天才，专修无情道的。

他修为极高，年不过弱冠，便已是宗门内的首席真传。

所有人都说他天赋卓绝。

将来定可问鼎仙途，踏破苍穹。

而我，不过是个凡尘小女。

是被他母亲强塞进他洞府的一纸婚约。

成亲那日，他未出席。

洞房花烛夜，我独守空房。

蜷缩着身子，抱着被褥坐了一夜。

我日日为他煲汤，夜夜为他铺床。

凡是他动手的功法，我便偷偷学来。

只为能在他出关之时，说上一句。

夫君，我也在努力呢。

可他每次见我，只是冷冷一扫说:

不必浪费时间。

我笑着应下，眼眶却红了一夜。

他喜静，我便不言。

他厌红，我便换尽了衣裳颜色，日日一袭素衣。

他厌烟火气，我将凡俗习惯一点点剔除。

练剑、静坐、种灵草。

生怕多出一分扰了他的心。

哪怕他从未看我一眼。

可我仍心甘情愿。

我这人从小没心没肺，自己会哄自己。

我的夫君修无情道，天生冷心冷情。

他对我这般，也是常理之中。

2.

我一直以为，我的夫君是那般冷性子。

修无情道，断情绝爱，不近人情。

他待我冷淡，我便自欺地以为，他本就如此。

对谁都冷，对谁都无情。

直到那一日。

那位宗门小师妹在外历练受了伤，被人送回来时满身是血。

夫君闻讯赶来。

一路御剑而至，亲自将她抱入怀中。

苏琳琳靠在他肩头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娇软: 师兄，好疼……

我站在回廊之下。

亲眼看见，他一改往日冷漠的神色。

眉间写满了担忧。

他轻声哄着她。

一边替她稳住伤势，一边温柔道:

乖，琳儿不哭，我在。

苏琳琳哭得更凶了些。

他却不恼，反而笑了。

抬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那一刻，我恍惚了。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原来，夫君并非天性冷漠。

他会柔声安慰，会低眉浅笑。

会不顾旁人目光地为人疗伤护心。

只是这些柔情，从来不曾给过我。

3.

我本是来找夫君要些丹药的。

那日下山采药，不慎踩空，跌下山崖。

手臂被石头割伤，脚踝扭得厉害。

我自己止了血，一瘸一拐爬回来。

本想忍几日就好。

却不料伤势迟迟未愈，连夜里都疼得难以入眠。

犹豫了许久，我才咬咬牙，决定来找他。

可我没想到，会撞见这一幕。

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手指死死攥着衣角。

脚踝本就肿得厉害，站久了更是疼得钻心。

我动了动，发出一丝轻响。

他察觉到了，转头看了我一眼。

眸光淡得仿佛落在陌生人身上。

你来做什么?

他语气冷淡。

像是有人打扰了他极不愿被打扰的时刻。

我张了张口，想说我受了伤，想来求些丹药。

但话到嘴边，却被我咽了下去。

他的目光还停留在我身上。

眉头轻蹙，显然不耐。

我低头躬身，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没什么，打扰了。

转身时，我看见他已经低头去看小师妹的伤口。

眉眼间的烦意一扫而空，重新回归了温柔。

而我，一步一步走下石阶。

每走一步，脚踝都似刀绞。

可胸口更疼。

我以为坚强如我，早已习惯。

可那天夜里，我还是哭成了个泪人。

最后还是我自己哄着自己。

说明天下山奖励自己一根糖葫芦，才眨巴着嘴，香甜地睡去了。

4.

我去灵田拔草的那日。

山中有雾，天光微凉。

却在半途听见前方空地有人练剑。

走近些，才发现是夫君在教导几位宗门弟子修习剑诀。

他站在青石之上。

白衣如雪，神情清冷，剑意逼人。

弟子们围在他身前。

有的神色专注，有的已满头大汗。

我正想转身离开，却听见那熟悉又娇柔的声音响起:

师兄，我还是不会嘛……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我顿住了脚步。

只见苏琳琳仰着头。

眉眼间写着委屈，一双眼还泛着水光。

她一边说，一边踢了踢脚。

仿佛真的恼了，低声嘀咕着什么，又故意把剑甩到一旁。

夫君竟耐着性子拾起她的剑，亲自为她演示剑诀动作。

语气虽淡，却分明已没有了往日的冷意: 再看一遍。

众弟子见了，也不觉羡慕地笑起来。

有人忍不住低声调侃: 师兄只对咱们小师妹好。

我站在一旁，悄悄收回脚步，不欲再看。

可苏琳琳却忽然指向我:

她不是你夫人吗?那让她来演一遍给我看啊，说不定我看她就会了。

众人哄笑起来。

我知道，他们都在笑我——

笑我不过一介凡人。

空有夫人之名，却毫无修为底蕴。

只能在灵田种草拔草，仿佛宗门的一个笑话。

我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后还是走上前来。

剑诀可试试看。

我声音平静地说道。

有人嗤笑一声: 你还真敢上啊。

可他们的笑很快便停了。

我握着剑，轻轻一引。

几道行云流水的剑招一气呵成。

剑光如风落山林，清冽而潇洒。

那正是夫君亲授的落影十三式。

我日日夜练，不求他知。

只因那是他教的剑。

片刻后，场地一片寂静。

我收剑，垂眸不语。

众弟子沉默，小师妹也愣在原地。

一时竟都说不出话来。

可夫君却冷着脸开口:

别胡闹。

他看向我，语气比山风还冷:

这里是练剑之所，不是你随意走动的菜园。你若无事，便回去干你该干的事。

我的心仿佛被冰封，又仿佛被狠狠捏了一把。

我低头应声: 是。

提着剑，我转身走回山道。

身后再无人说笑。

可我知道，他们笑没笑，从来都不重要。

真正冷淡的那一个人，从头到尾，只是他。

5.

夜深寒重，伤口处隐隐作痛。

起初我还以为是旧伤未愈。

直到那痛意一寸寸蔓延至小腿，连动一下都似骨头被撕裂。

灵田边的草药，本是平常药引。

可我那日跌落山崖时，扎进肉里的断刺中竟藏着毒素。

毒沿着血脉蔓延，若非强撑，只怕早就昏死过去。

好心的师弟见我脸色发白，赶忙扶我回房。

见我疼得话都说不出，慌忙要去叫我夫君来。

我想拦，又拦不住。

只能无力地靠着墙，冷汗湿了背。

可最终，来的只有那师弟一人。

他站在我榻边，有些不忍:

师兄嫂……我去了。师兄他……他说小师妹犯了梦魇，正在哄她吃药，走不开。

我的指节攥紧了被褥。

那一瞬间，我仿佛不再是人。

只是一只多余的影子。

疼痛愈发清晰，像火一样一寸寸往上烧。

我却只能咬着牙，不肯出声。

好在那师弟心善，又喊来几个年长些的弟子，一齐为我运转灵力，帮我暂时压制了毒性。

有人去请了医师来，草草为我清洗伤口，又灌下几颗驱毒丹。

他们七手脚忙碌着，我整个人却像飘在空中。

热意涌上头顶时，眼前似乎飘过几行红字。

天空中，光字流转:

我去要开虐了，将来男主会杀妻证道。我们秀秀要死翘翘了。

是啊，凭什么杀妻不杀小师妹他那么宠着小师妹怎么不杀她啊

你懂什么?不疯癫不成虐，她是女主那就虐她没商量

我陡然一惊。

眼皮颤了颤，脑中一片嗡鸣。

杀妻证道?虐我没商量?

……原来如此。

我不过是一场故事里的女主。

一枚可被肆意安排的棋子。

就连爱与死，也不由我选。

夫君他对宗门师兄弟有情有义。

凡人求助，他也从不推辞。

心怀苍生，问剑天下。

他对小师妹笑，对她温柔。

偏偏对我，永远冷言冷语。

眼神淡漠，连多说一句话都显得厌烦。

原来，他的无情，只是对我一人而已。

我看着弹幕轻飘飘地掠过漆黑的夜空。

像是天道的冷眼，像是命运的嘲讽。

而那满头冷汗、骨血翻涌的人，是我自己。

我终于笑了一声，笑得轻而苍凉。

这次，我再怎么自己哄自己都不行了。

吃多少根糖葫芦，好像都填补不了心里的那个大窟窿。

小命和不会笑的夫君，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6.

夫君他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推门而入那刻，夜风卷着药香微凉。

而他身上的灵息依旧清润。

白衣整洁，神情松缓。

显然刚从小师妹处回来。

我靠坐在床边，额发凌乱，嘴唇泛白。

手脚因失血过多而微微颤着，仍咬牙未让自己失态。

他站在门边，看了我几眼。

眉宇间，终于有了一丝不悦与勉强的关心。

怎么弄成这样?

我抬眼看他，光线落在他脸上。

那一抹残余的温柔神色还没散干净。

像是忘了要把它收起来，对我也冷着脸。

他第一次主动朝我走来，站在床边低头俯视。

你不是只在田里干活吗?怎么连这点小毒都处理不好?

我看着他，淡淡道:

是我疏忽了。

他似还想说什么。

目光落在我尚未包扎好的伤口处，眉头皱了皱。

那一瞬，我几乎以为他会替我上药。

可他只是取来桌上的瓶子，随手放在我床头: 这个用着。

我低头看了眼。

是驱毒的灵膏，药材极好，价格不菲。

也许他心情尚好，终于肯分我一点心力。

可我忽然不想用了。

多谢夫君。我轻声。

他转身欲走，脚步已跨出门槛。

我却叫住他: 等一下。

他停下，未回头。

我看着他道: 我想请你应允一件事。

他侧目看我，神色依旧淡然: 何事?

我语气平稳，眼中却无波无澜:

谢无咎，我想与你和离。

他足下一顿，终于转身。

眉间却浮现出几分讶异与嗤笑。

和离?

他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像听见了什么荒唐的笑话。

你在和我说和离?

谢无咎缓缓走近几步，低头望着我。

那双清冷的眼中没有半点波澜。

你以为，你配?

我一怔，指尖颤了一瞬。

他淡淡道: 当年若非我母亲执意，你这等凡俗女子，连走进我的洞府都不够资格。

你既无修为，灵根根基也极差，入了宗门只会拖累我而已。

现在你倒好，伤了一次，就以为自己苦情可怜，就想走人了?是不是还指望我感动，挽留你?

他声音清浅，却字字如刀。

异想天开。

我没有说话。

只觉得心口一寸寸沉下去。

像石子坠入深潭，连回响都听不见。

谢无咎最终转身，衣袂扫过床边，冷声道:

你若还懂规矩，就不要再说这种话。

那一刻，我真的想笑。

可我笑不出来。

7.

我以为，再不会见到他情绪波动。

直到那一夜，苏琳琳中毒了。

妖毒入体，极其阴险。

若是修仙者沾染，不仅痛苦难当，甚至会毁坏丹田、断绝修为。

谢无咎匆匆从外归来，将她抱在怀里，满身寒气。

她中了『寒泣毒』，若不能在明夜之前压下毒性，她的修为……会尽废。

医师翻着手中医经道: 此毒解法极难，只有一种方法可暂时压制。

他急切道: 什么法子?

需借另一人的真气引毒，且必须是拥有灵根的凡人之体，不通灵力，方能不被反噬。

他身形僵了。

他知道，整个宗门，只有我一人符合。

那夜的月色冷白。

我听见他的脚步终于在我门前停下。

许久，他叩响门扉。

是我。

我抬头，慢慢将书卷合上。

门开了。

他跪在月光下，低声道:

她的毒……你可否出手相助?

这是谢无咎第一次，低声求我。

他白衣如雪，风姿如昔，却不再居高临下。

我看着他，许久，才淡声道:

谢无咎，其实我也想练剑入道的。

他微怔，抬眼看我。

我低头笑了笑，声音轻如风: 我日日苦练落影十三式，背下所有你传授弟子的剑招。不是想讨好谁，只是……想有一天能与你并肩。

可你呢?

我抬起眼，望进他眼底:

你从来不信我有天赋，从来不觉得我能修仙——你觉得我不配，只配种田、煮汤、铺床。

他张了张口，神情一滞，最终却低声道:

你的根骨本就不佳，强行修炼只会折损身体……与其踏入修仙界的凶险，不如平平安安，当个凡人生活不好吗?

这句温柔的劝告，在我耳中，却比利刃更伤人。

他只是从未想过，我愿意拼尽全力，只为靠近他半步。

我终于笑了，眼眶却酸得发胀。

你怕我受伤，却从不问我愿不愿意。

你宁愿我困在田地厨房间，也不愿我靠近你的道途一步。

我望向天边，黑夜浓重，而那熟悉的光字却再度浮现:

我哭死她真的只是想要被看见而已

从不教她，还嘲笑她，现在又来求她救人?要脸吗?

不适合修仙是最虚伪的借口。真正的阻碍，是他不想让她成长

说得好，她只是想并肩同行，不是做你脚下的影子

我看着弹幕，忽然笑了。

这一刻，仿佛所有压抑的心事都找到了回应。

我正欲开口，苏琳琳的声音却从他怀中轻轻响起。

像一朵风中的梨花，摇曳不堪:

师兄……我好痛……

她的额头贴在他肩头，面容苍白，眼中含泪，声音一颤一颤的:

若真不能解毒，就……就让我死了吧……不要为难她，不要为难她师兄。

苏琳琳轻咳两声，纤细的手轻拽着谢无咎的衣袖，嘴唇几乎没有血色:

死了……也好。

谢无咎眼中浮出焦急与愧疚，手指紧紧扣住她的肩，声音也第一次失了冷静:

别胡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说着，抬头再次看我，眼里带着几分近乎哀求的迫切: 她不该死。只要你出手，我谢无咎……欠你一次。

我垂下眼睫，心头像有什么咔哒一声碎裂。

我终于开口: 好，我答应。

那一瞬间，我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苏琳琳侧着脸躺在我夫君怀里。

那双原本盈泪的眼中，忽然掠过一抹极轻的笑意。

那笑意来得快，转瞬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可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她在笑，笑自己得逞。

弹幕也炸开了:

我靠她装的这小白花是黑莲花吧?

原来是自己下毒博怜惜，演得真好啊

谢无咎你这个眼瞎的，看看你怀里那朵绿茶花有多戏精

女主别救，别救成全他们让他余生后悔去吧

我听着那些声音，心忽然冷得彻骨。

原来如此。

苏琳琳早知道我会答应。

她知晓谢无咎会求我、会心软、会欠我。

甚至她知道，只要她楚楚可怜一句话，他便会不顾一切。

她算计得明明白白。

而我，不过是棋盘上一枚可笑的弃子。

我收回目光，望向谢无咎。

他神情紧绷，抱着苏琳琳如临深渊。

可他永远不会知道，他护在怀里的，是一场精心布局的苦肉计。

我低头看着谢无咎，语气清冷:

我可以救她。

但从此，你我夫妻情谊，已绝。

此后，我与你——再无干系。

谢无咎身形一震。

仿佛想说什么，却被我清淡的眼神噎住。

我转身走入房中，身影孤清而坚定。

门扉轻掩，月色被挡在门外。

他仍跪在台阶之上，却不知自己失去了什么。

而我终于，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