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夏网名的寓意和象征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我妈哭着打电话，低声下气求我爸回家给我加油打气时，他正在白月光的温柔乡里忙活得乐不思蜀。

我妈没想到，我爸被迫回来了。

却不是打气，而是出气。

拿我出气，祭他被坏了的好事。

1

我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我爸十分难得地给了好脸色:

凑合吧，能上个 985，不算特别给我丢脸。

他撂下这话便急匆匆出了门。

此后照例说工作忙，七天才回一次家。

高考后的暑假很长，我窝在我爸书房打游戏，无意间在移动硬盘里发现一个隐藏文件夹。

双击点开。

屏幕上赫然显示出满满一屏不堪入目的亲密照，男主是我爸。

女主我认识，却不是我妈。

最近一组照片拍摄于高考前一天晚上。

我想起那天我妈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低声下气地哀求:

夏夏明天高考，她现在心理压力特别大，算我求你，抽点时间回家一趟吧，回来给她加加油打打气。

当晚我爸骂骂咧咧踏进家门的时候，我正低头专心削着考试用的铅笔。

猝不及防的，啪

重重一耳光落在我脸上，扇得我一阵发懵。

我抬起头，看到我妈猛地冲过来抱住我:

林炜你干什么呀怎么无缘无故打孩子

我爸抬手指着我的鼻子:

我看她这铅笔削得黑乎乎的就恶心，这么大的人削个铅笔都这么难看，跟你一样废物一个。

我没哭，咬着牙说:

爸，你是百忙之中专程回来找茬的吗?

我爸恼了，随手抓起一支铅笔就往我头上刺。

我妈用手臂挡了一下，霎时便流了血，红得刺目。

如同眼前的屏幕一样刺目。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当时我妈红着眼圈一次次拨打电话的时候，我爸正忙着在白月光的温柔乡里抵死缠绵。

我整个人滞在电脑前，好像脑子里有根苦苦支撑了很多年的弦，突然就崩断了。

于是，我压抑已久的抑郁症，在那个暑假爆发了。

我妈带着我寻医问药，一次次陪我找最好的心理医生做治疗。

而我爸呢，依旧是整夜整夜的不回家。

医生说我有心结，换个环境散散心有助于康复。

当天晚上，我妈在手机上用计算器算了又算，笑了:

夏夏，刨除你大学的学费生活费，妈妈这些年存的钱还够带你去海边玩几天，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看海吗?

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我那年薪几十万的爸爸，已经很多年没有给过家里一分钱了。

2

我坐在沙滩上吹海风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我爸。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来:

喂，爸，你知道吗?我和我妈今天看到大海了。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责问声:

家里移动硬盘被你整哪去了?

我愣住了，不做声。

我爸突然在电话里暴跳如雷:

说话呀一天天就知道作害大人，脑子有问题怎么不去死

干啥啥不行，矫情第一名，废物一个。

我看你就是被你妈惯得，把脑子惯出毛病来了开学赶紧上大学去，别拿什么狗屁抑郁症吓唬人

一连串咆哮过后，他不待我说话便挂断了电话。

我听着对面冰冷的忙音，突然感觉一阵犯恶心。

我浑浑噩噩地走回民宿。

一进门就吐了一地，把刚吃进去的抗抑郁药全吐了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把胆汁也吐出来了，我感觉有苦到令人作呕的回忆不断在脑子里蔓延。

我一两岁的时候，我爸考上了外省顶尖高校的研究生。

那时候家里穷，我妈一个人带着我，省吃俭用给他汇钱。

我四岁生日那天，我妈兜比脸干净，一分钱都没了。

可是工资要到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才发。

我小小的肚子咕噜噜地叫。

她听到了，拿出平时捡的酒瓶子，挨个数了数，红着眼圈笑了:

妈妈带你去把它们卖了买好吃的，不光能买包子，还能剩几块钱，妈妈带你去公园玩。

于是在那个寒风料峭的午后，我妈抱着一筐子酒瓶，我紧紧跟在她身边，小手奋力托着筐子。

我们走得很吃力，我却满心都是雀跃，直到碰到邻居家的孩子徐立。

他一路追着我大声嘲笑:

快来看啊，林知夏又捡垃圾喽林知夏是臭要饭的，是没爸爸的垃圾孩

笑声尖锐得刺耳。

我妈喊旁边徐立的妈妈管一管，他妈妈却是一脸不屑:

真是穷傻了，小孩子说话你当什么真。

那天的包子很咸，吃起来像眼泪。

3

后来我爸研究生毕业回来，在工作上顺风顺水，没多久就做到厂子里的一把手。

我妈气色好起来，笑容也多了，她喜欢给我买玩具，毛茸茸的摆了一屋子。

日子好起来，我却不爱笑了。

妈妈不知道，那个曾经追在我们身后骂骂咧咧的小男孩徐立，现在是我的同班同学。

他留了一级才会跟我同班，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或许是上学实在让他觉得枯燥，他盯准了我，对我的辱骂和欺凌变本加厉。

自习课上，他拿削铅笔的小刀在我背后划了几道血口子，疼得钻心。

我哭着回了家，后背上的血迹差点把我妈吓疯。

她红着眼睛带我去医院处理伤口，然后拉着我爸风风火火赶到学校。

徐立的妈妈是一个人来的。

我妈情绪激动，在老师办公室和他妈妈大吵了一架。

我爸则沉默地站在旁边不说话。

我原以为，他不说话，是觉得以二对一不够敞亮。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下午，在我妈为了保护我而声嘶力竭时，我爸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白月光，心里翻涌着难以自持的心疼。

心疼她一个女人年纪轻轻就离了婚，心疼从前那样柔弱的一个人，如今却要为了孩子面对粗鲁妇人的指责。

而他的白月光，就是徐立的妈妈程雪。

4

我独自在民宿里把吐了一地的脏污收拾妥当的时候，我妈回来了。

她手里提着一袋新鲜的活虾，神情雀跃:

妈妈买到一些大虾，可划算了，晚上煮给你吃

我不知怎么突然就炸了，对着我妈大吼:

虾虾虾你当年是眼睛瞎了吗?为什么找我爸那种垃圾男人为什么

他出轨打人骂人不交家用家里全靠你一个人撑着，他十天半个月大发善心回来看我们一眼。

你看看你周围，有人嫁那样的老公吗

凭什么?凭什么让我有个这么无耻的爸爸

我妈怔在原地，眼神瞬间便黯了下去:

出轨……夏夏，你……你都知道了?

她问出这话的时候，我竟然笑了，心口的锐疼一点点绽在脸上。

我真的觉得特别特别可笑。

他做的那些事，桩桩件件，脸都不要了。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从我妈和徐立的妈妈在老师办公室大吵一架那天起，徐立对我的霸凌方式变得隐秘，却更加无休无止。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我向老师求助。

老师再次把徐立的妈妈叫到学校。

我在老师办公室门口看到她时，她拿着手机正在打电话。

看到我，她眼神狠狠剜了一眼，嘴里却娇滴滴地跟电话那头的人诉说着委屈。

当天下午，从未参加过家长会的我爸，居然主动跑到学校。

他粗鲁地拽着我衣领，把我揪到老师办公室:

老师，同学之间开开玩笑很正常，我们家林知夏就是矫情，一点小事都要夸大个没完，都是被她妈妈惯的。

徐立那孩子挺好，拜托您别再为难徐立他妈妈。

给老师添麻烦了，林知夏给老师道歉

说话间，他突然一脚踹在我小腿上:

说话哑巴了?

我咬着牙，一声不吭。

老师慌了，手忙脚乱把他拉开:

夏夏爸爸你这是做什么好好说话，别打孩子啊

即便如此，也没能挡住我爸的咆哮:

一天天的说同学欺负你，我看你是脑子有病得了妄想症了

全班那么多人，他怎么不欺负别人，怎么就专挑你欺负?

学习不见多上心，那点心思全用在小题大做冤枉同学上，我和你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

我不记得他后来还骂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那种疼到麻木的空白，好像所有尊严都被那短短的一个下午耗尽了。

那个下午，我清清晰晰地知道，我爸心里在乎的人从来都不是我妈，更不是我。

5

自那以后，受辱骂也好，挨耳光也罢，我再也没找身边的大人求助过。

我独自一个人，靠着在无数个漫漫长夜里咬着被子哭泣，熬过了那些日子。

直到我考上重点高中，而徐立上了技校，我好像才终于摆脱了他们母子。

可好像又没完全摆脱。

因为我的家在不知不觉间早已面目全非。

几年来，我爸回家的频次越来越少，且每次回来必会找我妈吵架，一次比一次更激烈不堪。

发展到后来，他甚至开始动手，那些夹着脏话的咆哮一字不落地往我脑子里钻:

看她出门那个畏畏缩缩的样我就来气你怎么带的孩子，带出这么个没用的怂货。

吃吃吃怎么不把你撑死，我大小算个领导，你看看别人家的老婆是怎么维持身材的，你再看看你，满脸横肉

50 块钱?就这些学习资料值 50 块钱?你们娘俩想吸干我的血是吧?

在他眼里，我和我妈似乎什么都做不好，像两个废物一样只会给他丢脸。

我妈的样子越来越疲惫，她的眼睛总是红肿的，又开始恢复以前省吃俭用、抠抠索索的样子。

以前那些一个人带着我还要给爸爸汇钱的日子里，她脸上也有很多疲惫，眼神却是亮晶晶的，好像盛满了期望。

而现在，似乎只有在看到我成绩单的时候，她眼里才会有神采。

于是我能做的，就只有发了疯似的学习。

可我现在终于考上好大学了，我爸却仍然讨厌我们，我妈仍然总在哭。

我分明，分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啊。

6

夏夏，你别吓妈妈，医生说你的情绪不能受刺激。

我回过神，眼前的女人手足无措地红着眼圈。

她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我的衣角:

对不起，是妈妈的错，没能给你找个好爸爸。

这一幕像极了许多年前，她数着一个个捡来的酒瓶子，在我面前竭尽全力坚强的样子。

我沉默地看着我妈，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端详过她了。

原来我的妈妈她其实并没有那么高大，身形甚至比我还瘦小一些。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我一直觉得，从始至终，自己是最无辜的人。

没办法选择出身，更没办法选择父母。

可是，我妈呢?

她做错了什么?

不过是嫁了她爱的人，又生下她最爱的孩子而已。

我伸出手臂抱住我妈，这么多年一直流不出的眼泪，突然就流出来了，一滴滴落在她肩上。

她嘴里不断絮叨着，像做了错事的孩子:

这几年我总想着，再忍一忍吧，再忍一忍，他总会回头的。只要不离婚，我女儿就还有爸爸。

直到你生病了，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我的女儿根本不需要一个那样无耻的爸爸。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一字一句地说:

妈，从现在起，我们不忍了。

他不屑回家，我们就让他从此以后，永远滚出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