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尘埃里

婚后，人人夸我选了个极品好老公。

周野温柔体贴、言听计从，主动帮我解决困难，记得所有的纪念日甚至生理周期，孝敬我的母亲，带我见每一个朋友。

如果说唯一的缺点，那就是:

他可能真的不爱我。

1

今天是我和周野的结婚纪念日。

也是我们结婚的第三年。

照例，我收到了他的预订信息。

他在那个旋转餐厅定了位，让我早点回家，回头他来接我去餐厅。

之所以让我早点回家，一定是他早早就给我准备好了衣服。

回到家后，果然沙发上是精致的礼盒。

里面是一条昂贵且不张扬的裙子。

适合我的风格，并且适合我的身材。

即便我最近胖了三斤。

我还没减下来肥，他已经让定制的衣服也胖了这三斤。

我化了妆，匆匆赶到约定的地点。

他早就坐在那里等我。

周围是他约的自己的朋友，还有我的闺蜜们。

往年的结婚纪念日都是我和他单独过的。

上次我随口提了一句: 要是人多点，你说是不是热闹点?

他记在了心上。

所有人看到我的时候都在夸: 哎呦喂，嫂子被你养得真好，感觉更年轻更漂亮了。

就连我闺蜜陆美也羡慕我: 阿瑶，有时候我真羡慕你，嫁了喜欢的人，他又对你那么好，关键你老公这么拿得出手。

我也和她的想法一样。

应该说……曾经。

2

周野的每一个朋友都认识我。

除了一些很久没联系的。

但凡有特殊的见面情况，他都会主动问上我一句: 我要和朋友吃个饭，你要不要来，来我去接你。

他给了我极大的安全感。

我自然也会给他信任感。

我笑着看向喝酒的周野，三年过去了，他依然和当初一样帅气。

一开始他的朋友还不理解为什么他会娶我。

他总会说我的各种优点。

现在他的朋友见到我就会主动喊嫂子。

嫂子，喝一杯，今天可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再不喝过不去吧?

他的朋友举了杯。

我大方地应了。

有人起哄，我都跟着应了。

直到第五杯啤酒的时候，周野突然站起来夺了我的杯子。

我太太只是四杯的量，再多了就醉了。你们要喝我替她。

哎呦喂，周大少爷，你怎么这么腻歪。有人起哄，我看你今晚不是打算让我们来喝酒的，就是为了来撒狗粮的。

你们都结婚多久了，嫂子你是怎么驯服他的?

就连陆美也跟着说: 你们就嫉妒吧，有本事像周野这样疼老婆，事业才能起飞。

大家嘻嘻哈哈。

我也乖乖换了饮料。

脸有一点点微红，这四杯的确是我的极限，他记得比我还清楚。

这时，酒店服务员推过来了一个大蛋糕。

旁边的推车上更是超大的玫瑰花束。

我的天，这是多少玫瑰啊?

999 朵。

999 朵玫瑰真的超级大，大到现场别的都失去了色彩。

他真的很用心。

每一个纪念日的礼物都不会重复。

我切蛋糕的时候，里面切不动。

大家赞叹中，我扒拉出来一个盒子。

里面是包装好的从某个拍卖会现场买回来的项链。

他站在我面前。

举着这个盒子: 老婆，我给你戴上如何?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

我戴上了这条项链。

一看就知道是他精心挑选的。

甚至和今天的裙子都搭配上了。

谢谢你，老公。

众人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

他也照单全收。

直接走到我面前吻了我一下。

只是这轻轻又快速的一下。

又提醒了我，他并不爱我。

3

回去的路上。

我客套地感谢他: 谢谢你为我安排了今天。

他温柔地说: 应该的。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他身边的这个妻子换个别人，是不是也会拥有这个待遇?

可是终归是想象，可我并不想验证。

我回到家，和他抱怨了今天的工作。

我的经理简直是个神经病，他让我改了十几次方案，最后告诉我第一次不错。你说说，让人生气不?

他听了之后体贴地问我: 干得这么不开心，不如不干了?我养你就行了。

我被他说得一愣: 啊?可是我挺开心的。我其他同事都挺好的。

至少我活得还有人气。

好。那我们多骂他几句。他也不多问什么，只是体贴地帮我解了安全带。

他又对着司机说: 明天十点来接我们。

我一时疑惑。

他又说: 明天一起去给你妈挑个礼物，她的生日也要到了。

说真的，有时候我觉得他真的太过完美无缺了。

他就连我妈的生日都放在了心上。

他不是简单地记在手机或者日历里，他是真的做到了牢记于心，比我还清楚。

好。

我有些累了，洗漱完就靠在枕头上发呆。

他贴心地帮我揉揉头: 累了就早点睡。

我点点头: 好。

还是没问出口。

在他洗漱的间隙。

我收到了陆美发来的信息:

陈柯瑶，你可得把你老公看住了，听说那个沈涵要回来了。

没错，沈涵是周野的前任。

他们谈过五年。

是他唯一且真心爱过的人。

很快，她的下一条信息就来了:

而且，她这次回国，是离了婚的。

4

沈涵曾是周野一个圈子里玩的人。

甚至说，因为他们从大学开始谈过五年，沈涵比我还熟悉他的那些朋友。

当初她一句要追求真爱就抛下周野一个人去了国外。

周野备受打击不说，很快就接到了她要结婚的消息。

周野去国外找过沈涵几次，最后一次回来后，他就彻底放弃了。

也是那时候，我暗恋他那么久，终于鼓足勇气问他可不可以追他。

一开始他拒绝了。

可那会儿，我艺高人胆大，总觉得感情这种事是可以培养的。

周围所有人都劝我，我和周野之间的差距太大了，大到我和他根本没有在一起的可能性。

可我信誓旦旦对着朋友发誓: 我这么好，我就不信他不爱我。一年不行，我就两年。

后来我折腾了一年，想放弃的时候。

周野问我说要不试试。

这一试，我就被宠了这么些年。

很长的时间，我以为自己真的被他爱了。

我把信息回给了陆美: 会给她办接风宴吗?

陆美的男朋友是周野的一个兄弟。

他们刚在一起，感情甜如蜜，消息自然是一手的。

应该会吧，沈涵和他们关系都很好，当初出国关系也没有闹僵。

陆美在替我着急，所以给我提前打预防针。

周野怎么想的我不清楚，可是这些天，他看起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给我妈妈精心挑选了礼物。

又带着我回了老宅。

周野妈一见到我还是老样子，连多余的话都不愿意说，唯一就是催生。

妈，你别为难她。是我忙着生意不想生，她还小，以后我们再提生孩子的事。

小什么，都结婚三年了。

结婚三年，我们没有刻意避孕。

可他永远为我说话，总是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妈，你如果总是这样对柯瑶，那我以后就不回来了。

他妈对于周野没能娶到沈涵很是介意。

在她心目中，沈涵才是儿媳妇的最佳人选。

坦白说，无论家世、自身，都让她满意。可满意归满意，当初说走就走就把周野抛弃了，周野妈妈也恨得不行。

归根到底，她找不到更好的儿媳，我又达不到那么好的程度。

周野妈妈一听这话就再也不说了: 好了，你媳妇说不得、说不得。

周野握着我的手安慰: 别听她的，以后不喜欢我们就不过来了。

我摇摇头: 没事的，妈就是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

他握住我的手: 你不用忍受这些委屈，你是我的妻子，你只要开心快乐就行。

你看，人总是贪心。

他想要我快乐。

而我想要他的心。

就在这时，他突然开口: 最近收拾收拾，我带你去出国玩?你想去哪个国家，你自己看看。

沈涵要回来了。

他却要带我出去。

5

我不得不怀疑他想出门避避风头。

可他看着我愣住的样子，又问: 我们不是每年这个时候都安排出去玩的?

我还真是一下子忘了。

他很有原则，每年这个月份，再忙也会找时间带我出去玩。

无论是去哪里，只要我选定了地方就行。

后续的买票攻略他也会一个人解决。

可这次……

我想了想: 挑个你想去的地方吧?我反正去哪里都开心。

他想了想: 好，我来安排。

有时候我和陆美提及周野，陆美都会吐槽我: 他这么好，你还会不满足?我说做人也得知足。

她说得没错，大概是我要得太多了。

出发前，我决定回去看看妈妈。

周野非要和我一起回去，还把前些日子买的礼物带上了。

我妈一看见他就开心，张罗着给我们准备了一桌菜。

我妈还贪酒，喝多了自己就上头，非要拉着他喝酒，他都一一接受。

饭后，我和我妈去厨房洗碗。

我妈和我说: 当初你非要嫁给他，那会儿我不同意，现在看来，你还真选对了。

我愣了一下: 是啊，他对我真的没话说。

我妈点头: 他对我也大方，妈也不是为了炫耀，但是周围人都羡慕你。

我跟着洗碗: 他在家都不让我干活，甚至他都会下厨给我吃。

我妈笑嘻嘻地听我讲话。

突然又问了一句: 所以，嫁给他，你幸福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乖乖坐在沙发上的周野。

低着头又挤了一点洗洁精。

幸福啊，估计没谁比我嫁得更好了。

我回到了家，这两天我已经请了假，只需要在家整理行李。

周野已经去上班了。

我一个人闲来无事。

突然想到了这个别墅的阁楼。

周野曾说过，他从小到大的玩具都堆在上面，只不过好久无人打理。

这是他从小住到大的房子，他结了婚还是住回了这里。

只是结婚前他按照我的喜好重新装修了别墅。

周野这种人太过一本正经。

我很好奇他这样的人能有什么样的玩具。

我想着他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别的小朋友嬉笑打闹，而小小的他板着个脸读财经书籍。

到了阁楼，真的是太久没打理。

一开门就让我呛了咳嗽。

我在他的童年世界里，看到更多的是机器人玩具。

翻了一会儿，还有他画的画。

最后，我在一个箱子里，看到了一本相册。

曾经是被人好好珍重的。

所以用了很贵的相册包裹。

里面是他和沈涵的照片。

这时候我才知道我和她到底差在哪里。

我可以拥有他一切的温柔，但是无法拥有全部真实情感的他。

照片里的他，会大笑，会佯装生气。

甚至会做鬼脸。

他为她也准备了很多纪念日礼物。

女孩子感动，他在一边凑过去露脸合照。

她过生日，他脸上都是蛋糕，甚至西装上都是奶油，但是他并没有生气，只有宠溺的笑容。

她不会跳舞，他也会配合，那姿势够僵硬，快赶上机器人了。

翻到最后，还剩下一些他远远拍的照。

甚至还有一张在机场，她头也不回走了的照片。

我猜测，她义无反顾走的时候，他也偷偷去送了。

我终于明白了。

他其实也并不是一个不鲜活的人。

也只是因为，他可能真的不爱我。

这时候，我又收到了陆美的信息。

沈涵提前回来了，就在明晚。他们都闹着要给她办接风宴，你们要来吗?

我怀疑她打听到了你们要出去，故意提前回来的。

6

出游定在后天。

错也错不开。

也不知道是真错不开，还是特意错不开。

对于我是不是出现在这个场合，其实并不重要。

这件事总要问过周野才知道。

打电话总有些难以控制情绪，于是我选择发信息: 他们说明天要给沈涵办接风宴，我们去吗?

他连一刻停顿都没有: 看你的意思。

把问题又推回来给我，那我自然也得推给他: 大家都这么熟了，如果不去是不是不好看?

那就去，但是时间有点紧，定制衣服是来不及了。我给你挑件新衣服去。

这时候，他居然还惦记着给我挑新衣服。

第二天，我们就真的出现在接风宴现场。

沈涵看起来瘦了很多，整个人也有些疲惫，但是不得不说，大概是离了婚得了自由，所以人看着却是挺开心的。

她一眼就看到了我们。

我清楚地看到他们俩那互相一愣的表情。

身边的人立刻说: 你们不是去度假了吗，怎么也来了?

这是替我们缓解尴尬呢。

毕竟这个圈子里的人，见过我的都见过沈涵。

明天才出发，今晚没事就来了。

周野没有多给沈涵眼神，只是领着我到陆美身边: 你今晚别喝酒，明天一早的飞机。还不放心似的请求陆美，麻烦你帮我看住我太太，我怕她不听话。

陆美笑着说: 可不能耽误你们旅行，我誓死捍卫她的酒杯。

我被他们逗笑了。

周野也没有凑到沈涵跟前的意思，他和熟悉的人聊天，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自然。

直到举着酒杯的沈涵自己出现。

周野，好久不见。

周野回头，他手上的酒今晚都只是浅尝一口，他们俩碰了个杯。

周野又说: 抱歉，明天我和我太太要去旅游，所以今晚我不能再喝酒了。

沈涵大概不知道自己语气有多酸: 你对你太太真好。

周野一点没有不自然: 我太太对我也很好，我自然要加倍对她好。

我这时候也主动打招呼: 沈小姐这次回国，还出去吗?

沈涵似乎没料到我会直接问，她摇摇头: 不回去了，我也这么大了，我想回国待着了。

周野和她碰了这么一杯，这是他们俩今晚唯一的交集。

陆美悄悄拉着我说: 他们都在猜，沈涵是不是对周野旧情未散，还怕你们今晚打起来呢。

我真是被他们无语到了。

我以为今晚就这么波澜不惊地度过。

结果上厕所刚出来，就迎面遇到了沈涵。

她看着我: 谢谢你这几年照顾周野。

我没理她，越过她直接往外走。

她在我身后嚣张。

你信不信，他爱的还是我?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