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白昼翻过了九州，天高任我游我在雪下白了头，佛前参不透众生皆沦为苍狗，不必追问是否或是知否~”悠扬小调随风飘散。
错乱胡茬如乞丐，纵横沟壑刻岁月。
苍苍白发如雪染，干枯手掌抚墓碑。
“反正是天大地大，西海为家，一曲终需尽欢，断肠人在天涯~”恍惚间竟有温柔女声唱和，如那往昔。
悲伤的词却用着欢快的调儿，似那生死也抵不过并肩旅途的欢愉。
“幸好是了无牵挂，白云遮马，心上花，佛前挂，何必惊扰了晚霞~”还有那充满蓬勃朝气的少年声调接上，唱着那华发染雪也应无惧岁月。
“就算是青丝变白发，人生来去几个夏，世间事最难断，唯独情字最大~”那个最喜欢恶作剧也最爱美的女孩也高声附和，唱到“情”字却变得弱了三分。
“只能是了断了牵挂，孑然一身又何怕，只留下乱世浮沉走马独潇洒~”还有那个总是装作大人的少年，就算只是合唱都显得那般不情愿，他明明那么“讨厌”不靠谱的大家，还总说羁绊这种事只会影响他拔剑的速度，可最后却为了大伙死无葬身之地。
“只剩我了啊，”老人用干枯手指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
叹息也被风儿带走，沙沙作响的树叶仿佛是大家伙叽叽喳喳在安慰他。
那个朝气蓬勃却胆小到需要大家保护的少年，“死了就死了，哥们儿最后挡在你们前面的时候帅爆了好吗？
别摆出那副表情啊混蛋！”
那个喜欢恶作剧又爱美如命一般的少女，“不要看，现在的我好丑。”
那个总是成熟得过分又冷清漠然的少年，“我就说羁绊这东西会影响我的判断，但是……我的命换了你们的，那你们就得连我的份一起，别死了。”
还有那个让自己永远都要记得她的少女，“忘了我。”
明明是安慰的话，想起来却红了眼眶。
还有好多好多人……吵吵闹闹的。
老人抬头眺望，笑着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衣冠冢，用手狠狠抹把脸。
“对不起，我来了，我现在才来。”
转身迈出！
不是蹒跚步伐，而是结结实实地一步迈出。
他伸出手，锈迹斑斑的长戟从虚空浮现被他握在手中。
再迈一步。
紧接一步。
就连战马也己经死去。
用双腿发起堂吉诃德式的冲锋。
身形开始拔高，空中浮现出长长的阶梯。
随着他的冲锋，脸上沟壑开始抚平，干枯手臂填充肌肉。
那如少年一般的眼眸里燃烧着永不会熄灭的火焰，红得炙热。
当长戟的锈迹开始脱落，变成朝霞一般的颜色，他终于踏上最后一阶，孤高神座近在咫尺之间。
神座之上，是无所不能的神明，是高高在上的神明，是视众生为蝼蚁的神明，他的手撑在扶手上，拳头撑着头，如同假寐。
那一往无前的冲锋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漫长岁月的消遣，那炙热燃烧的眼眸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蝼蚁的不自量力，那锋锐无双的长戟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随手撒下的恩赐，那荆棘遍布的旅途对于他来说不过是戏剧的精彩纷呈。
他还是那般坐着，看着蝼蚁歇斯底里的冲锋，没有任何动作。
铛！
长戟被利刃所挡，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激荡。
少年眼中的炙热与金发少女的冷漠对视。
“跪下，吾主可宽恕你的不敬。”
少女后撤半步，冷漠之中多出几分惊讶，脱口而出的劝诫更是让她自己都感觉不可思议。
似有千钧之力，少年听到膝盖发出哀鸣，就连脊椎都开始弯曲。
不甘、不忿、不屈。
少年的眼眸依旧燃烧着，他越过少女看向神座之上的孤高，横扫千军！
长戟划出半道月光，又是“铛”的一声嗡鸣，手持锋锐的少女连撤七步让开了向神座冲锋的道路。
轰！
一步踏出！
无法承受巨力的鞋瞬间化为粉尘。
坐在神座之上的孤高偏了偏头，眼眸之中的饶有兴致仿佛是找到了新的消遣。
然后他轻轻抬手，手指点在袭来的长戟戟尖之上。
就这般轻轻一点，长戟就被寸寸崩碎。
就连少年手臂上的血肉都被撕裂，眨眼之间仅剩森森白骨。
咔。
虚无中发出响指的声响。
本该继续撕裂的血肉被暂停，金发少女眼中的不忍也被定格。
“哥哥你是人类里的熊孩子吗？
这么不爱惜玩具。”
黑发赤眸，身穿黑色风衣。
他的脸上挂着嘲弄笑意，从虚无中迈步而来。
“你想帮他？”
那高高在上重新坐回神座，翘着二郎腿，手指交叉放于身前，目光中带着几分宠溺。
黑发耸耸肩，“再不出手咱们好不容易找到的玩具就被你弄坏了，想要再找到一个不知道要等多少个纪元。”
“他只是工具，附骨之疽己经被清理，便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哥哥你莫不是怕了，怕他继续成长下去会威胁到你。”
“我的规则之下，不存在这样的漏洞。”
“那哥哥我们要不要打个赌？”
黑发挑挑眉，勾起的嘴角透着几分兴奋。
“你又想玩什么？”
宠溺语气一如既往。
“再来一次，让我来引导他重新站到你面前，如果他能将你赶下这个破位置，你便随我前往三千世界。”
“好。”
“哥哥你这么爽快？”
“这位置本就该是你的，你想如何处置我都没有异议。”
“那哥哥你为何不愿随我前往三千世界？
这个世界我不要了。”
神座之上的孤高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掌逆时针转动。
太阳开始从西边升起，从东边降落。
河水开始逆流而上。
沙漏开始升起。
“因为我答应了你要守护这个世界。”
微不可闻的呢喃没有人有资格听闻。
因为答应了，所以是承诺。
因为你想玩，所以我陪你。
至于这世界的人需要再一次经历炼狱，那并不重要。
死去的人不也复活了吗？
活着的人不也如此希望着吗？
这算是神的仁慈，这也算是神的任性，当老人重新变成少年，身边重新出现一个又一个复活身影。
天空之上，黑发赤眸还是那般无忧无虑地从虚无中跳出来，兴冲冲大喊，“哥，你找我？”
王座之上，那高高在上轻轻地“嗯”了声，看着黑发笑着说道，“黑潮复苏了，这次你也选一个神眷者一起参与试炼，如果最后他能站到我面前将我击败，我这位置便让与他，我随你前往三千世界。”
黑发少年愣了愣，接着狂喜，“哥！
你终于想通了！
那我可得好生选一选！”
“我帮你选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黑发赤眸看向那手持话筒却傻站着的少年，目光变得有些怪异，“奇奇怪怪的命运线，居然连我都看不清楚，倒是感觉有点潜质，但哥你会这么好心？
不会是骗我的吧。”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倒是，那就他了。”
…………“清风白昼翻过了九州，天高任我游我在雪下白了头，佛前参不透众生皆沦为苍狗，不必追问是否或是知否~”少女慌张进拍，疑惑地看着身边突然像是傻了一样的少年。
台下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些热闹。
“哥们儿，该你了，快唱啊。”
“咦？
这乐队主唱不唱，那要他来干嘛？”
“这你还不懂？
有咱们裳裳和小柒，那第一名的学分妥妥的！”
“躺赢狗啊？”
“你看他拿着话筒不知所措那挫样还不像一条狗吗？”
少年在哄堂大笑中不为所动，傻傻地站在舞台中央，环顾身后，手都在颤抖。
那个胆小却断后的少年憋笑憋到肩膀抖动，弹吉他的手也在抖。
那个淡漠少年皱着眉头一脸嫌弃，不过弹琴的指法半点没有错乱。
爱美少女一边打鼓一边毫不客气地哈哈大笑。
而那个让自己要永远记得她的少女看他那眼神没有责怪，只有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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